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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庄槐花香 | 作者:熊向阳

青草是山野的底色,树木是村庄的底色。土地是庄稼人的底色,故乡就是天涯游子的底色。

我比较喜欢树,尤其是会开花,会结果子的树。它们是我童年的底色,充满着诗性的魔力,一瞬间就能心驰神往,像野马在春天的原野上狂奔。

槐花别有一番情趣,它有自成一派的颜值,又有少女一样的韵致。春风柔柔地抚摸大地的时候,小村的一切,便从睡梦中醒来。少女们脱掉厚厚的棉袄,穿上多彩的毛衣,鸡心领里的衬衣是雪白的,一弯腰,露出雪白娇嫩的皮肤,影影绰绰间勾人的眼,勾人的魂儿。就像馋了的小猫、小狗们看见树上的食物一样,直直地盯着,想入非非,这就是家乡槐花的魅力。

四月的天空是一片明镜,云朵是那样的悠闲,村庄是那样的轻飘飘。一马平川的原野上,迎春花,油菜花,烧仙草,蒺藜狗,黄蒿,刺角芽,疙巴草,还一些数不过来名字的花花草草,在春雨里复苏,在春风里绽放。池塘旁的垂柳吐出诗性的枝条,细细的香气袅袅吹来,伸着风骚的懒腰。那些东倒西歪的憨鸭子们,在院子里一拥而出,嘎嘎地叫,红黄色的蜻蜓在偷笑,立在柴火垛上。

黄昏独立佛堂前,满地槐花满树蝉。蝉出现还是有点远,过两个月才有,现在就看见那露着屁股的小孩儿,拿着棍子在够那些槐花串儿……田间地头,房前屋后。村中的犄角旮旯里,都有它们的身影。风舞槐花落河沟,村南春色入画卷。那一簇簇,一串串儿,在我们的眼睛里蓬蓬勃勃生长。

千树万树槐花开,去折槐花度野桥,槐花儿开了都来摘。风是多情的浪子,疯狂地追逐着一缕缕花香,吹过来吹过去,却怎么也找不到收藏的地方,被我们用镰刀,将它们鬼使神差地拽下来,装进了带云彩的篮子里。偷偷先捋一把塞进嘴里,多么奇妙,多么灵动,多么馨香,像少女的体香,心突突地跳,激动地只想蹦起来。

度娘说:“槐花具有抗炎、消水肿、抗溃疡、降血压、防止动脉硬化、抗菌等作用。中医认为其味苦,性凉,可清热、凉血、止血,并可预防中风。”娘说:“清水漂洗后凉拌、炒肉、炒蛋、与面粉搅均挂糊,然后油炸食,或者上篦蒸一蒸,拌一拌,兑点辣椒末,香菜末,蒜瓣儿捣碎,淋上芝麻油等。馨香爽口,沁人心脾,保管叫你吃的忘了娘!”那就是人间美味呀,现在一看见槐花,就想起娘。

“榆钱儿长,构棒槌香,槐花儿吃了不想娘。”这是家乡的一首童谣。榆钱儿,构棒槌也是这个时候开。榆钱儿碧绿,形若圆圆的钱币,中间有一个子儿,一层绿衣包裹的鼓鼓的。构棒槌青灰,形若毛茸茸的狗尾巴草,从头到尾密密麻麻的小果粒儿,煞是可爱。但它们都比不过这槐花儿,肤白,貌美,大长腿。标准的美人胚子,又有哪个不爱呢?!它们是那样的纯真,那样的质朴,没有半点虚伪,没有半点装腔作势,如无暇的白璧,是透明的结晶体。它们绽放着自己的美好,博大善良,纯净光明。凌凌然,欣欣然,昭昭然,荡荡然,是诗意禅心般美好。

哲学家冯友兰先生经常说,中国哲学中最有价值的是关于人生境界的学说,世界是同样的世界,人生是同样的人生,但每个人的人生意义和人生价值并不相同,每个人的人生意义和人生价值,构成每个人的精神世界,槐花儿就是我们最好的榜样。

土地是庄稼人的命根子,食物是人的命。小时候不比穿,不比住,能吃饱肚子是本事。那个时代,想衣食无忧,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打个简单的比方,就像现在的疫情一样,你能出去不带口罩自由的撒欢吗?做梦!

现在这些树为什么没有了?是绿化种植理念变了,种更经济的果木。是妨碍了农村的风景吗?还是它们长得不够好?那个时候,人们都要种上这些树,会开花儿,会结果子,能带来食物的补贴,能够延续生命。现在为什么没有了?是因为人们吃的太饱了,他们厌倦了这些曾经救过命的东西,要拼了命地去吃蝙蝠侠了,去吃奇怪的海鲜了,没有不敢吃的,他们觉得刺激,时尚。他们把命都吃了进去。那个年代人们极力保命,现在有些人主动送命,还连累别人生命,每次的疫情总与人们的放纵口欲有关,灾难面前,人是渺小的,人类并不是全世界的主宰,只有大自然才是。

我向来是对村庄的树木,怀有深深地敬意。这些槐花树,生长着自己的信仰,它们把心香绽放。一片纯洁,一片纯净,高尚的灵魂。它们是真诚而独特的艺术品,它们知道群众的思想。它们能给我们带来温暖,感动,思索与启发。人们常常陷于自大,自狂,以为自己就是世界的主宰。但在这些可爱的小生灵面前却显得那么卑微。难道不是吗?肚子都填不饱,何来的自豪?它们仿佛对我们的灵魂进行了一次清洗,它们令我们茫然间清醒,我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信仰,人还是要对这些崇高的东西有所敬畏,人还是要像它们一样,心灵干干净净。人活一场,还是要认真地活着,散发自己的心香,像那些槐花一样。

故乡是一个浓缩的字眼,是一个瓦亮的明灯,飞奔在天涯的游子们,游走在大都市里,生活是那样的多姿多彩,他们会不会常常在寂静的夜里,或是在辗转反侧的时候望着吊灯发呆,他们会问这就是自己吗?这是当年那个爱做梦的自己吗?为什么故乡总是不经意间显现?总是见缝插针地席卷而来?它们不应该消失,它们应该被记录,被分享,它们是纯洁的,真诚的。高尚的灵魂,它们应该得到尊敬和爱,使它们的光焰照彻人间。

午夜梦回,雨夜怀念,怀念那养育了自己的乡村,怀念自己的父母,儿时的玩伴,怀念那些小麦、大豆、玉米、花生、棉花、茄子、高粱、辣椒……怀念那月光,怀念那池塘。怀念那一片净白,一片馨香。现在才知道那些洋槐树,只所以洋,是因为原产于北美,19世纪才引入我国的。根系发达、长势旺、抗逆性强,还可以在荒山、荒滩、沙地及盐碱地栽植,是防止水土流失、 防风固沙的理想树种。它们的品性和毅力,顽强的信念,更值得人们去敬畏。南方很少见到她的身影,只有高大的椰子树,娇羞欲语的观赏柳,还有气息若兰的香樟树,她们是南方的角儿,洋槐花是中原的代言树,大有中原霸主的魅力。

这就是那淡淡的乡愁,乡愁不是忧,不是愁,那是我们生命的肤色。它们如山间潺潺的清溪,如碧空中舒卷的白云,如海上自由翱翔的海鸥。我宁愿把乡愁称为乡魂,它是有灵性的,它在不经意间,会生长在你的脉络里,滚动在你的血液里,时时提醒着你。远方有一处灯火,始终为你照亮,照亮回去故乡的路。正是:

烟柳江村落暮天,

槐花小院燕呢喃。

云深不觉人行早,

风送轻香到岸边。

作者简介:熊向阳,网名向阳花开,河南南阳人。南阳市卧龙区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南阳市首届草庐文学研修班学员,湖北省襄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曾任校海风文学社编辑,北方文学记者,在各大小平台发表诗歌及散文一千多首,因为喜欢诗歌,在岁月的沉淀中,不断发现和捕捉创作灵感,努力开创自己的作品风格。
审核:文子 | 责编:王芳 |  编辑:玉川子 |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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