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不知君究竟有何功劳,封侯竟达十万户?寡人不知君究竟有何德行,能使寡人称你为'仲父?’秦国给君的封赏实在太多了。
可是,君使嫪毐祸乱内宫,以致激起祸乱,血洗雍城!寡人实在不忍诛杀于你,这才令君回到洛邑封地,谁知你竟不思悔过,反勾结关东诸国,其心难测?寡人沉思良久,为大秦社稷安危着想,君还是带着家眷迁居到蜀地郫城,以老终生去吧……”
吕不韦看罢,怒而一拍书案,吼道:“黄毛竖子,真乃忘恩负义!吾耗尽家财,花费千金,扶立你父异人继位,否则哪有你的今天?太后原是我的姬妾,却送给你父为妻,这才生下你秦王政,试问整个秦国?谁能比吾的功劳还大?吾之德行哪点不够称你仲父?”
吼完,吕不韦不禁仰天流泪,半晌无言,接着徐徐叹道:“吾悔不听老父之言,贪天之功,谋人国土,淫王之妻,征剿他国财富,屠杀了多少无辜百姓?这赫赫功绩实在沾满了无尽的血污,上天岂能容我继续活在世上?哈哈哈哈,就算吾今日死去也算晚了……”
叹罢,吕不韦取出鸩毒倒入酒杯,伴着泪滴是一饮而尽,转瞬横尸在地。后被门客发现,偷偷将他尸体葬在北邙山下。
消息传回咸阳,嬴政惊喜交加,喜的是大秦心腹之患既除,今后权力尽归自己掌握!惊得是,吕不韦执掌相位十几年,他所举荐朝中党羽甚多,其中难免有谋取大位,日后为吕氏复仇者,念及此,又想到韩非书中所言,多少他国说客,仗着口舌之能到秦国谋夺高位,譬如商鞅、范雎、魏冉、张仪及刚刚死去的吕不韦……最终闹得秦宫祸乱不止!
恰在此时,因关外韩国惧怕秦王派兵讨伐,特派水工郑国到秦国修建水渠,目的让秦王大兴水利,耗费人力物力,牵制秦兵东出,结果,郑国修渠目的暴露,加上本地官员不满外地客卿占据高位,纷纷劝谏嬴政,说外来客卿皆是为本国利益而来,意图阻止秦国统一大业,理应一概驱逐。
嬴政看罢群臣上书,背手沉思良久,召来书记官,下令:将吕不韦府中门客及举荐朝官一律削去官位,赶出咸阳。另外,长住民间的外国游客也都统统轰出咸阳,限定三日内,所有人务必离开秦国境内,如有秦人容留他国人者,一体严刑治罪!”
“诺!”书记官望着嬴政怒极变形的长脸,不禁吓得浑身颤抖。
次日,当告示贴上咸阳城墙,举国哗然,关东六国客卿、游客纷纷打起包裹,或徒步、或驾车,匆匆离开秦都,生怕误了日期,性命不保。
话说这些人中,有一人名唤李斯,原是楚国上蔡人,之前曾为楚国一郡吏,素有大志,因见仓鼠偷粮不怕生人,吃得肥胖,而厕中老鼠羸弱,且见人就跑,顿悟人生应利用才华,谋取高位,飞黄腾达。
于是,李斯辞去小吏,远赴齐国求学,后拜荀子为师,学得一身法家“帝王之术”,经过细致分析列国强弱,认为只有到秦国方能一展抱负,由此西来,投入吕不韦门下做了舍人,吕不韦与他交谈,佩服他的治国才能,便向秦王政举荐,拜为客卿。
这次逐客令一下,他也只能无奈离去。然而,当他行至半路馆驿歇息时,越想心中越有不甘,于是向店家要来笔墨,写就一篇千古著名的《谏逐客令》,托邮差送达秦王,谎称其中是机密文件。
秦王政接到李斯书简,当晚于灯下细细观看,书中大意道:“微臣李斯,仗胆直言: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高大;江海不择细流,故能变得深远,王者不拒庶民,故能彰显品德。
想当初,秦穆公称霸中原,西得戎人繇余,东得宛邑百里奚,从宋国迎来蹇叔,从晋国请来平豹、公孙枝;秦孝公重用商鞅,修订秦国之法,从此国力渐强;秦惠王任用张仪,方解去六国合纵危局;昭王任用范雎,才定下远交近攻之战略。
观以上四王,全是凭借他国人才立功建业,请问,列国人才何处有负秦国的厚望?
微臣以为,大王必要下达逐客令,那么这些离去的人才势必为秦国之敌所用,反过来,他们就会帮助敌国谋划秦国疆土,这是对秦国最大的要害,臣叩首百拜,以为万万不可,还请大王深思熟虑,收回成命!”
嬴政看罢倒吸一口凉气,头上瞬间冒出冷汗,大手一拍桌案,高声唤道:“来人,速去给寡人追回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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