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德辉丨乡愁里的元宵闹龙灯

乡愁里的元宵闹龙灯

作者：华德辉

家乡春节的喜庆氛围一直要持续到元宵之夜，在大都市里会举办些观灯、猜灯谜等活动，而在我的家乡村里的家家户户都会用糯米制成的糯米粿，用糯米制成的面皮包上萝卜馅或绿豆等豆馅就制了我们这里的特色美食-----包粿，我们这里称之为元宵粿，俗称“包粿叻”。

家乡从以前一直到现在都有个说法：“吃了元宵粿，各人寻功夫”，也就是说“过了元宵节后，大伙开始各自行动去寻找自己的活计，以便谋生”。随着时代的变迁，生活质量的日益提升，这个说法也被现代打工生活打破了。高速公路，高速铁路的形成，人们生活富裕几乎每家都拥有私家车，从正月初四就有陆续回到大都市里去打工的人们，想必现在乡村的元宵节定没有当年的仪式感了。

今年就在家乡过元宵节，临晚饭时分，噼嘀啪啦的爆竹声就从每家每户不断传出，相比除夕的爆竹声，这时的爆竹持续时间不长，看来爆竹不大，也就没有那么隆重了。还记得孩提时每年的元宵晚上，村子里的阿炳总会组织大家伙一起舞龙灯，说是龙灯，其实就是用稻秆扎成一节节的身体，然后身体被绳子一连串串起来的，最为繁杂点的就是龙头和龙尾的制作。其中最能体现龙灯样子的也就是龙头，村中有年岁的师傅花上半天时间，精心制作，裹上黄布，涂上眼睛，相似七八份的龙头也就成形了。远远望去，加上简单培训后的小孩子们的舞弄，此条长龙也就有了它的势气。长长的龙灯会来到每家每户的厅堂里，舞龙灯寓意着给每家带来风调雨顺，事事顺风顺水的好兆头，主人家也都乐意接待。舞龙灯阿炳最为积极，其实对阿炳来说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够多收到几箩筐的元宵果。阿炳体弱，劳力不好，家里本就穷，投入田地的肥料也就不多，自然庄稼地也种得不够好，收成也就不好了。在那个年代还没有开化，村子里也没有外出打工这一说法。阿炳一家老少张口就要吃的，这或多或少也可以为他们解决这一时段饥荒。每家每户十来个元宵包粿送给他，大家也都愿意舍得给。在这喜庆时刻，举着龙灯的小娃娃们自然也就能得到主人家打赏的一支香烟，仅仅是一支香烟！碰到了去年刚结婚的小伙子第一年陪着姑娘回娘家过年的人家，做女婿的为了给岳父母家和自己长脸面，也就会打赏上一条价格不菲的香烟和送上一个红包，红包里多少钱是次要的，这主要是女婿的一个脸面。这些财物理所当然落到了阿炳和几个主事人的囊中，估计他们平分了吧！

元宵夜舞龙灯的几个小时之前，阿炳早已把消息散发出去，此消息一出，十几岁的小男孩便会积极主动的跑去要个舞龙灯的差事，其实早就被预定了，这次主要是再次确认下，也是为了后续的氛围造势罢了。天刚微暗，大伙都聚到了扎好的龙灯的场子里，占到自己的位置。那时我们的龙灯队可没有现在这么正式，有正式的行头如：衣服、头巾、鞋子等等，就连龙灯本身也是过意简单粗糙的制作而成。阿炳把村子里的行程做好了行程规划，他一改往日的沉默样，苦瓜脸整个下午都乐开了花，只见他单手叉在用红布条扎紧的细腰杆上，在小孩子面前讲述着一些行程的要求和进到主人家厅堂里的口号，还不时的要舞龙灯的小孩子齐声演练几遍。随后另外一个主事的人说着一些舞龙灯的细节，如何穿插、摆动---。此时每节龙身，龙头，龙尾都插着一根带有小木杆的红烛，顿时场地里灯火通明，等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前奏的氛围已经高潮起来了，场子里其他的男女老少的旁观者也都喜笑颜开，看到自家孩子也参与到舞龙灯其中的大人们，则会说笑着向孩子交代着什么，在这吵杂的环境里大家只有享受着这幸福的洋溢是共同的！

只见阿炳和几个主事人耳语了几句，阿炳宣布起程！顿时锣声、鼓声、唢呐声起鸣，大家按照主事人规定的程序进行，进入到主人家厅堂之前，主人家马上放上一小串鞭炮迎接龙灯的到来。大家伙在龙头的带领下缓缓地进入到厅堂里，霎时中堂里乐器声再次升起，龙灯开始摇摆穿插，速度时快时慢，龙头和龙身龙尾时高时低，左右摆动，顿时厅堂里氛围活跃起来，燃出的蜡烛烟火味，燃烧烛条的噼啪声，小孩子的嘻笑吵闹声，大人们相互的问候祝福声，使得沉寂了一年的厅堂有了生机活力。舞动之后龙灯停歇，器乐声停，随之而来的是舞龙灯小孩子们的齐声祝福：“龙灯，龙灯，到你堂前，送来吉祥，带来安康”！话音一落主人家边送上相应的礼品，主事的人示意大伙离开，此时龙灯中舞龙头的带头之人再次舞起，然后齐声道出：“多谢，多谢”！龙灯随龙头的带领下又依次鱼贯而。一出门，主人家再次燃放一串小鞭炮，欢送龙灯的远行。

龙灯出门依次进出各家各户，那时的乡村没有水泥路，稍微宽些的主干道也就是祖辈们用大石块铺成的高低不平的石头路，多数道路在这上半年的雨季里一直都是泥泞不堪，道路湿滑。龙灯在拥挤纷杂路滑的行程中缓缓行进，也有许多的好事者、旁观者却一直跟随龙灯走访着每家每户。行进中有摔倒的小孩，为了赶上节奏，他也不顾身上及手掌的淤泥，爬起来，两小手互相搓搓，抹抹身上的淤泥，跟着龙灯继续前行，掉队的话或许他就“享受”不到龙灯身上蜡烛光的照亮，这样行走在小巷的道上更是困难。龙灯身上的蜡烛在燃尽之后，主事人会迅速的帮其更换上，这样便于照亮耍龙灯的小孩子们的前行。在舞龙灯的全过程中，主事人不时的提醒大家关注举过头顶的蜡烛，以防烧着稻秆制成的龙灯。不时还听到小孩子们的尖叫，那是因为蜡烛油流下来滴到了手上，很快凝固放热，对皮肤上的一点灼痛，对身体跟本没有大碍。

几个小时下来，小孩子们赚得了近百支香烟和几个小时的快乐。阿炳收获了几大箩筐的元宵粿。其他主事的成年人分别得到了香烟和钱物。事情就是这么的神奇或许人们就是那么虔诚，稻草秆扎成的龙灯在制作之前是稻草，人们对它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扎成形之后就是龙灯，象征着龙，有着不一般的魔力，甚至人们对它怀有敬畏之心。结束之后主事的成年人则商量着要把龙灯放在村子东边的社公庙前烧毁，不能让它暴身于荒野之外无人问津。或许人们的虔诚是为了能够保佑乡村的山野五谷丰登、风调雨顺吧！

文/华德辉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华德辉，江西省万年县人。坚持用自己的手写自己的心，与真诚善良同行，珍惜暖于心间的爱，铭记不忘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