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太林丨《窄门》系列小小说之五原点

《窄门》系列小小说之五

原点

作者：钟太林

苟生死死的朋友阿桂踉踉跄跄过来的时候，苟生正蹲坐在自家店门口。准确地说，这家店现在不属于自己了。现在店门紧闭，远处昏暗的灯光趴在飞扬的尘埃上倾泄过来，是那么的诡异。夜已深，尘嚣远去。苟生的心里五味杂陈。

阿桂一股酒气地拍了一下肩，苟生才反应过来，他想回敬一下，可全身就是没有一点力气。

阿桂说:"大半夜的，等鬼啊。″

苟生摇一摇头，叹了一口气。

阿桂问咋啦？苟生简要地说了情况，最后苦涩地说:"又回去了。"眼泪顺着脸颊喷涌而出。

阿桂说:"怎会这样？"

苟生也不知道会这样。

苟生干这行之前，和新婚女人四处打工，因为没技术，只能干些粗活，几年后，手上有点积蓄了，由于女人体质差，苟生不想让女人跟着自己居无定所地受苦，磕磕碰碰又厚着脸皮四处借钱，开了一家服装店。

苟生天生是干粗活的，好在女人有生意头脑。因为本钱不足，店铺自然开的偏僻，人流量少。女人便四处托熟人和老乡介绍客人过来，价格压的很低。折腾了几年，基本收支平衡。直到阿桂的工地开工，这一片总算热闹起来。服装店的生意也跟着红火起来。苟生夫妻俩很满足，天天起早贪黑，把店铺整理得整整齐齐，能擦的地方都擦的干干净净。女人是热心肠，时不时买些瓜子水果放在店里，客人过来，即使不买衣服，女人也用水果瓜子供着，陪他们聊天，客人走的时候，女人还起身相送，一脸微笑的说，"有空来坐哦。"

其实，这些年实体店越来越难做了，加上顾客群主要来自附近工地的农民工，隔壁又连开了两家服装店，日子又恢复到了原样。

生活就好比游泳，既然下了水，就要蹬出几朵浪花来。苟生不服气，决定再搏一搏。苟生赌上了所有的积蓄，进了一大批新款服装，又让女人录了音，一个小喇叭挂在门前大声量播放:

"亲人们，走过路过，千万莫错过。本店大酬州宾，全场五折，卖一送一！"

阿桂很给力，动员自己的工人和朋友一起来捧场。一时人头攒动，热情不过半月，店前又门可罗雀了。

苟生的女人也泄气了，把小喇叭扔在厕所的角落里，对苟生说:还是关了吧。

苟生惊讶地看着女人，眼睛里泛着委屈的光。

女人说:我算了一下，即使这些存货都清库了，我们还是赚不到房租。

苟生说:门关了，又能去哪？

″回老家吧。"女人轻声说，眼光急急地躲过男人，直直地看向门外。

门外，阳光一片惨白，树不动，草不动，连声音都消声匿迹了。

两天后，苟生退了房，整个人失魂落魄似的，捱到晚上，不知不觉到了店门口，鼓起勇气给老母亲挂了一个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