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陆与海3（中篇小说连载）
作者：苟智全
我掬取生活的浪花，构写了这部作品。我把她推到聪颖的读者和严明的批评家面前，让生活的浪花再到生活的海洋中激荡。
——作者题记
03
不管张副经理和李科长愿意不愿意，总公司的文件写得清清楚楚，张副经理是整改领导小组的组长，李科长、陈会计、以及分公司财务科科长和会计是成员，还给陆与海挂了个副组长。
“当初扩大机构，增加人员，是企业发展的需要；今天缩减机构，压缩人员，是适应新的发展要求。撤机构建制很容易，一句话，一张纸就完了，难办的是人。这次先从最有实力的总经理兼任经理的分公司开刀，把最有威望的陆与海归到打发的一列，表明总公司解决人的决心。”这是周大兴在总公司会议上讲的，出乎意料，考虑最多的陆与海即刻就走了，周总又说：“为公司处理人带了个好头。”抓住这个契机，周大兴带着书记兼副经理，副经理兼工会主席，赶来现场办公，又撤销了永康公司，并到总公司。永康公司经理王宏主办注销这两个公司的业务。范围扩大到全公司，谁都可以按总公司规定的要求，先写申请签协议，再领补助金走人。
周大兴又一次认识到，权力是万能的法宝，有了权，干任何事情都易如反掌。陆与海不就为这个企业有些贡献，不就在职工中有威信，不就在关键时刻用得上，不就立前站后，朝夕相处有点感情……这些正是拿他下手的充分理由。总公司一步步陷入困境，首要的工作是摔掉一部分人，而且越多越好。为了这个大局，牺牲任何人都是值得的。当然，对陆与海不下手不行，下手——周大兴操着权柄的手还是微微颤栗。他给陆与海安排工作，经常是笑容满面，有时称“主任”，有时称“与海”，有时称“兄弟”，如今赶走了这个共事十几年，从没批评过的下级，他脸红——不忍。可是不这样不行啊，有些非解决不可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陆与海知道的；现在不解决非解决不可的事情以后恐怕更难解决，没有机会解决了。人的问题说难解决也好解决。
人是要生活的，为了生活，自己会找出路。这里的情况和城市不同，大多数人还没脱离乡村、土地，离了单位仍有依托。有些人看到单位走下坡路，已着手联系新单位，或准备自谋职业。一点办法没有的人很少，真正闹得不行的，单位再给点钱，慢慢的谁都会有归宿。周大兴开始这样想，也攥着一把汗，现在得意起来，这样的心情他记忆中有过一次了。
十年前，周大兴升任总公司副经理，请总公司的人下来参观，正巧整顿矿山，三个坑口被查封。周大兴火冒三丈，下令启开封条继续生产，张副经理提醒：“要想好对策”。周大兴当着省公司参观的，还有矿山工作的几十个人，口齿清晰：“不要对策——他说他的——我干我的！”话——周大兴面不改色说了，心——却放在火炉上了。那次是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对这一区域环境污染、安全事故、无证开采曝光之后，省、市、县的联合大检查，查封了一大片。
陆与海亲手慢慢取下封条，那封条纸厚，写字的一面竟然完好，省公司的人一走，马上又贴上了。这一场戏演的漂亮，流行的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省公司的人谁不说周总厉害，周总“不要对策！”
电视剧《西游记》，周大兴百看不厌。找来原著读，看不下去，记住了两句话：“步日月无影，入金石无碍”。但他还是认为，就是能在阳光下无影无迹地呼风唤雨，还是小心一点好，毕竟冠冕堂皇地搞暗箱操作，平平安安办该办的事情，要比引起风吹草动划算。这年头，不是也有草包落马嘛！再说，这人在世上，总得要有一点可意的氛围，要有一层美丽的包装——称道的荣誉。十几年，二十几年了，啥事没干，啥事没干成？就这钱，再不要挣，一天几万花，孙子辈手里都用不完。亲戚沾光小富，扔了的不知多少，不都是地下的矿石嘛。那奖牌旌旗都没地方挂了，荣誉证书还塞了一抽屉。会干事的人就是这样，名利双收，一箭数雕。这次减掉一部分人，开始担心打不开局面，引起麻烦，现在工作顺利了，周大兴又考虑起陆与海来。无论如何要和这个人见面谈一谈，要尽量落台好，要给知道陆与海与这个企业情况的人有一种妥贴体面的解释。这些年流行的是近官者官，会计、出纳当官，就是当不了官的也要安置好。跟了十几年的陆与海就这样走了，要有一种好说法。陆与海可是一点劣迹都没，他的品行是全公司上下、自己的亲戚朋友都称赞的。周大兴时常记起，母亲去世前多次说：“兴儿，要和与海亲弟兄一样，有事常和他商量……”没有一个好说法，由一个农民变成副地级经理，由边远山区步入省城定居的他肯定要落下不光彩的一面。没想到的是，这个倔强傲气的陆与海竟然不声不响就走了。二十年了，一路顺风，和人打交道，我都让你占便宜。争抢的，我让你三分，反正掏的是单位的钱，我何必跟自己过不去。私人的事，跟谁都能摆平，公家的事更不在话下。难道要在陆与海面前落个不仁不义的名声？撤掉这两个公司，王宏办业务不合适，可只有娃他舅才放心。唉，自己的亲戚连陆与海的一点点都没有，再好的事由他办都要出乱子，办好了也没有人信服。处理事情还是陆与海……可是，撤分公司这件事是不能让他办的啊。正因为要处理的一些事情对陆与海保密，调走向其他人不好解释，才把他先归到打发的行列。总公司会上讨论的是为了减人才撤分公司，其实他心里想的并不是为了解决人。人没有必要你解决，人要生活，没工资了他自己会想办法的。周大兴这样想着……
文/苟智全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苟智全，男，汉族，甘肃省西和县人，文字爱好者，有各类文稿散见于报刊网络平台。
《金秋文学》微刊征稿启事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