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落雁湾
作者:王顺中
温婉的滁河水款款流下张八岭,缓缓拐过几座低矮的山岗,穿村越翠,一路唱着醉人的歌谣,在我们村前魅惑地扭了几道弯,便一路蛇形而下,慢慢消失在我们视野的尽头。
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我们村前这段突然开阔起来的河湾,仅仅因为一段神奇的传说而改写其缄默无闻的文化史。
据说在很多年前,因为常年的自然灾害,我们肥东周边的许多村子都沦落到几乎颗粒无收的程度。即使一向旱涝保收的张集乡下王村也没能幸免,甚至也发生了饿死人的悲剧。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有个雁阵依次飞过蓝天的春天,村西刘绍其家有个多年未见开怀的俊媳妇,拎着沉重的竹篮,跌跌撞撞地来到村前的大河湾,准备去那光洁整齐的青石板上洗衣服呢。
“咳啰——咳哩——咳哩!”突然,随着一阵奇怪的鸟叫声传来,只见几只大雁像折翅的风筝一般,在她的头顶上划了一道怪异的弧线,便“噼、啪”几声,一头栽进“刘绍其”家媳妇面前的河湾里。
在那个几乎饿死人的年代里,我们王村人不仅能勉强填饱干瘪的肚皮,而且有老天神助,居然在大家馋得连口水都流不出来的要命季节里,吃上癞蛤蟆们做梦都想尝上一口的天鹅肉。甚至“刘绍其”家那个肚皮多年未见动静的俊媳妇,据说就因巧遇并有幸吃上那顿美味无比的天鹅肉,居然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为他十代单传的老王家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
而今,这段具有神传色彩的野史,早已随着村民的陆续进城而成为永不褪色的记忆。我像众多流落他乡的王村人那样,只能在逢年过节,尤其是清明祭祖时,才能回到久违的故乡。在祭拜过插着柳枝的祖坟后,顺道看看我曾在那里度过三年初小生活的老祠堂,亲手摸一摸天井里,守望多年,一直等待我们归来的红牡丹,依次熊抱一番见证我美好童年岁月的,朱红锃亮的擎天柱……于是,眼前的一切,立马将我儿时的记忆拉回那段令人神往的落雁湾。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落雁湾可是一汪碧绿的水潭,一方碧叶连天的荷塘,一湾清澈见底,存储着讲不完故事的港湾......甚至时至今日,那里仍旧是我生命里难以复制的人间天堂。
每天清晨,在山雀们早早醒来,张开甜润歌喉,准备朝向满天的云霞炫她一桑的时候,那不知来自何方,忽远忽近,若有若无的洗衣谣;“噼哩,啪啦”,忽高忽低,忽大忽小的踏歌声;忽长忽短,似有还无的“哗哗”流水音,早已在王村前面的落雁湾里四下里响起。
哦!在晨光曦微中,耐不住夜晚寂寞,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后生们,特意追寻那阵阵散金碎玉般娇嗔的欢声笑语,悄声向外望去。那蜿蜒的乡道上,红装叠翠;弯弯的小河边,俏姑娘、俊媳妇,三三两两,陆陆续续,拎着篮子,端着木盆,从村里、村外,从房前屋后,赶场一般,云集到流光溢彩的落雁湾。
于是,沉睡了一夜的小河,再次醒来了。她打开一片光洁照人的镜匣,撕一片流彩的涟漪挂到自己红晕微漾的腮边,扯一块卓玛遗落在天边的云霞,随手系在流水形状的辫梢。那水花四溅中,槌棒声声里,拧成麻花的布片,被姑娘们“哗啦”一声洒向水面,铺展开来,在清得几乎照进人影的河面上,散开成一道道跌落人间的五彩云霞。在“叽叽喳喳”的嬉闹声中,张家长、李家短的调侃声里,昨晚床头床尾的故事,便于大家不经意间,在眼前的落雁湾泼散开来,发酵起来。最终被演绎成宝钗、黛玉们听了,也会怦然心动,面红耳赤的西厢记。
“吃——饭——了”,随着村口一声紧似一声,似曾相识的吆喝声传来,疯得早已忘了自己生辰八字的俊媳妇,俏姑娘们,这才从他们乡村版的《西厢记》里惊醒过来;猛然想起那还炖在锅里的山芋粥,赖在床上死活也不肯下地的娇儿女,还有昨晚月下吹萧,让人魂不守舍的死冤家;慌忙拾掇起因为呱淡而忘在一旁,险些被水冲走的花衬衫,突然咽回那句已经滑到嘴边的荤台词,风风火火地奔回那句 “吃——饭——了” ,鬼才知道啥个意思的声音的故乡……
文/王顺中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王顺中,男,1971年10月生,安徽合肥人,副高职称,青海师大研究生毕业,文学硕士,合肥作协会员,安徽作协会员,安徽评论家协会会员,曾出版过诗歌散文集《岁月的印记》、文学评论集《家乡的果实》和《无花果》,同时在国内部分报刊杂志发表文字约60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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