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国华丨永远的小棉袄

永远的小棉袄

作者：许国华

14岁那年，我姥姥病故我被爸妈从山东老家接回了自己的家。我父母的家在东北黑龙江农场。

我们家有六口人，我上面有两个哥和一个姐姐，我最小。听姥姥说，妈妈生我时难产，我生下来后，妈妈将近半年的时间不能下床走路，身体很虚弱。我没有吃上一口奶，是姥姥用小米粥把我喂养大的。半年后，妈妈身体稍稍恢复些，就得回东北黑龙江了。姥姥心疼妈妈，对她说:“唉，不然就把这个孩子留在俺这儿，等你身体完全好了再接回去吧！″妈妈哽咽地对姥姥说:“娘，可就你多挨累了，我家里还有三个孩子需要养活呢，如今俺这身子骨不利落。"泪流满面的妈妈拖着病歪歪的身体回了东北黑龙江农场。

记得在我8岁那年，爸爸因为顺路出差，急急忙忙来姥姥家，要接我回东北。我第一次看见这个风尘仆仆的爸爸，他说话声音很响亮、粗犷，我心里有些惧怕，紧紧拽扯着姥姥的衣角，哭着喊着:″姥姥，我听你的话，别送我走呀！我听话！别送我走呀！"姥姥也舍不得一把屎一把尿养育了8年的我。爸爸很无奈，只住了一个晚上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姥姥病故，爸妈都来了-把我接回了黑龙江农场。跟姥姥生活了14年，有些时候，小伙伴在背地后会说:“她没有妈妈"“她的妈妈不要她了。"我内心也会很自卑，好在姥姥非常心疼我，但是我的性格很内向。到了爸妈家，我性格更内向了，抵触的心理很强烈。我的东西，谁都不能碰，不能摸。有一天，哥哥拿了我的水杯，我夺过来，“啪"的一下摔到了地上。哥哥姐姐让我叫“妈"叫“爸"，我头一扭，脖子一梗，嘴巴紧闭，一声不吭。爸爸大大咧咧的性格，不在意我叫不叫他，妈妈时常用热切的目光看着我，眼睛里时常浸满泪水，她多么渴望，听我叫她一声“妈妈!”呀！

我那时在离家6里多路的分场上中学，每天早晨5点钟走1个小去上学，晚上4点钟再走回来。有一天，老师找我谈话，问我为什么不叫"爸"不叫”妈"?我说:“我叫不出口!”后来，学校的同学也知道了，他们说我是个古怪的孩子。好在我学习成绩很好，没有受到太多的嘲笑和欺负，倒是妈妈那段时间，好像做错事的孩子，总是小心翼翼地待我。东北黑龙江的冬季，漫长枯寂寒冷，妈妈在冬季的夜晚，在昏暗的小煤油灯下搓草绳子。有时爸爸也帮妈妈搓，睡梦中，我听妈妈说:“是我太心急了，不该跟老师说。我想着孩子上学来回走路，搓绳卖了钱，给孩子买辆自行车！"五个月漫长的冬季妈妈的双手冻裂了口，口子深处渗出了血，白天上班，夜晚搓草绳，三月份开学时，妈妈果真给我买了自行车，我骑自行车去上学，别提有多高兴了。姐姐因为我的自行车，哭了好几个晚上。我终于说:“自行车是我的，你可以骑！”我分明看见妈妈转过身去，用衣袖擦了擦眼睛。这一次是高兴的泪水吧！那年春节，妈妈穿着补丁的棉袄过的年，把买新衣服的钱省下来，托城里知青从大上海给我买了一条红彤彤的带着两条黑格图案的围脖！毛绒绒的，软软的，长长的，宽宽的，戴在头上很暖很暖！有好多次，我多想搂着她，告诉她:“其实我从小就一直享受着母爱！是妈妈每个月都邮钱给姥姥，因为我在那儿！"

19岁那年高考结束了，紧张的心境释放开来，看到有一处浅浅的水塘，四周无人，脱了衣裤鞋袜，.“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在水中央扎个猛哇，尽情地游玩着。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水塘边围了一些人，好像有人落水了，有人在做人工呼吸。我扒开人群一看，只见妈妈浑身湿途，脸色煞白，躺在地上，湿漉漉的头发上有淤泥有草根。我立刻扑上去，大声喊道:“妈妈，你不能死呀，我报考了医学院，你不是盼着我当医生吗？妈妈！"妈妈哇的吐出了一大口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泪水和着头发上的污水恣意地流淌下，微弱地说:”妈的好闺女！好闺女！"

因为肺部感染，妈妈住进了医院。我问她:“妈，你不会水，还下水来救我?"妈妈说:“我打猪菜路过水塘，看到你在水里扑腾，以为你掉进去了。忘了你在海边长大，多少会点，你姥姥说过的。闺女，妈亏欠你，为了你，豁出命也值当！" 

现在，我已经是一名医学博士，我常常会搂着妈妈撒娇:“妈，我是你的小棉袄！永远的小棉袄！

2018年5月10晚

文/许国华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许国华，退休教师。现年53周岁，居住黑龙江省宝清县雁窝岛。喜爱文学，擅长运用自然，平和的文笔，写身边的人和事，运用一颗善良的心，传播世间的真，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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