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那条小路
作者：张印珍
我们那个村叫唐庄，提起我的那个唐庄我很惭愧，因为那个村子很小，也很闭塞。人口不多，有300多口人，50多户，还有十几个光棍，三个瘸子，两个疯子，还有两个自杀的。村里就是当中央一条路，还不宽阔。
但那条路可通着别的村庄，远看上去，像一根树枝挑着一只瞌睡的蝉。
那些家境好的孩子，有爹娘的孩子，总是喜欢在村里的这条路上跑来跑去地玩儿。那个叫古少荣的姑娘也在村当中央那条路上走着，嘴里不停地说着天津话，我要坐火车去天津上班啦，哈哈哈！我要坐火车去天津上班了，哈哈哈！其他的孩子们都追着她，吐她口水，打她。因为那些孩子说她是个疯子，她原来不说天津话的。
其实那些孩子也不喜欢我的，因为我是个瘸子，也没爹娘，他们知道我走不快，却特意打我的头，然后就跑得远远的，有时候还特意给我脚下使绊子。让我摔个仰八牙，有时我的鼻子就流血了，有时我的门牙就掉了。后来我就不敢出门玩儿了。白天我就躲在家里，从后山墙缝隙里看着那些命好的孩子，沿着村里的那条小路走出去，到别的村子去。其实开始我是羡慕他们的，但后来想想，也不怎么羡慕了。是啊，别的村子和我们村子又有什么两样呢？无非是这家的屋顶上多了一只散步的狸花野猫，那家的老鼠洞里多了一只光腚的小老鼠儿罢了，有什么了不起啊！那村子里又没有叫古少荣的，也没有会说天津话的。不就是像我们村一样，村口有几棵大槐树，其中一棵给牲口啃去了一层皮，那受伤的地方肯定像我们村里的那棵一样又长出厚厚的一层疤。肯定也有不知名的小虫在上面做了个窝，肯定然后又给淘气的孩子们掏烂了，废弃了等等。其他村子有的东西肯定我们村子都有，他们干嘛要去啊！
这样想着，我白天也不愿意出门了，觉得白天倒是夜晚好似的。是啊，我倒是喜欢夜晚走出家门，那时，村里的一切在星光的弥漫下，一片的朦胧，倒觉得有几分诗意。没人追赶我，没人给我使绊子，没人打我，我不会再被他们打个仰八牙，鼻孔也不会再出血，刚长出的门牙也不会再磕掉。
星光下，村里那条小路，灰白的，月牙微笑着看着我，还有两只黑色的蝙蝠扇着翅膀在夜里游荡，像我一样是一种似是而非的东西。白天躲在家里，晚上胡乱出来。
但，对我来说，这又是一个最真实的时刻，我真实地做着自己，想放屁就放屁，放响的和不响的都没关系。这时，我的心态是最放松的，才不怕那些有爹娘的孩子呢！我可以拉着我的残腿慢慢的挪，也不会挡住谁的路。我可以摸摸墙跟下的土在一天内又落了多少，我可以摸摸柴垛一天下来又矮了多少。我还可以静静地看夜间的狗猫散步或那些家伙在一个角落里谈恋爱什么的。也可以坐在老湾边听老湾里的鱼儿偷偷地说笑。也可以把一片落下的叶子从东拿到西……
这是我的灵魂最自由的时刻。我从村子东转到西，我想，这村子就这么个屁大的地界，白天那些人也没走到哪里去啊，也许这条路根本就通不到哪里。反正通不到古少荣说的什么天津，其实，天津这个词，在我来说，好想在外国似的。
我哑然失笑，我最终知道，不管路是直的还是弯的，是隐在村子里的还是露在村子外的，其实路是长在自己个儿心里的。只要你哪一天想出去，也便有了真正的路。
（文中的“我”不是现实中的我）只是学一种新的写法。权当练笔。
文/张印珍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张印珍，网名觅真，50后，河北沧州人。现为宁波作家协会会员，曾有10多万字的散文发在《文学港》《梁祝》等杂志。曾出过两本散文，《心灵花园》《花开的声音》。近两年爱上小诗，已经写了300多首。被贵州作家网选入2016年鉴3首，被《荒原诗人》微刊选中6首，被公众微信号小编欣妍絮语选用20多首小诗。地狱天堂微信平台选用100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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