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条寒冷的鱼
作者：廖俊财
不知不觉中，父亲离开我们有五年了，五年来的我却一直不能释怀，父亲瘦弱的身影总是浮现在眼前，一个游子，在父亲把我养大后就离开家去遥远的新疆工作，直到父亲去世，我回想起与父亲相处的日子竟然屈指可数，内心的痛油然而生。父亲于我将近半个世纪的关爱我却无以为报，儿时那艰难的岁月，一点点，一滴滴一股脑儿涌现在心头，在众多记忆当中，那一条寒冷的鱼跳跃在眼前，我久久不能平静。
湖南的冬天是寒冷的，儿时的老家的冬天特别寒冷，我总能记起冬日里我手上脚上那鼓鼓的红红的冻疮。而每到冬天，父亲的手上和脚上总是长着一道道大大小小的裂缝，叫做“皴”，这皴如果不做处理，走路干活都很不方便，钻心的痛。父亲用一种类似于麦冬的中药和水磨成泥糊涂抹在裂缝，效果很好，裂缝一两天就会愈合，不过新的裂缝还会产生。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个冬天，呼啸的北风侵袭着村落田野。我们一家五口围坐在炭火旁烤火，母亲做着针线活，两岁的弟弟几乎一刻也不能安静，嬉闹着。父亲很沉闷，我好久没看见他笑了，十几岁我隐约知道那是他与人合伙办的小企业破败后留下的沉重的债使然。
忽然屋外传来阵阵喧哗，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我感觉到土块房摇晃着似乎要倒塌。我知道这是有人在池塘炸鱼，父亲嗖的站起来就往房外蹿，妈妈嘱咐妹妹带好弟弟，我和妈妈也跟着往外蹿，屋外的寒冷已经没有了寒意。
当我们走出房门时，只见家门口的池塘边已经站满了人，叽叽喳喳指指点点，池塘里漂浮着一条一条泛白又好像还在挣扎的鱼，几个穿着水裤的人正会神地捞鱼。父亲反应很快，当他瘦弱的身影蹿到池塘边，几乎是不加任何思索就和衣冲进了冰冷的池塘里,加入到抢鱼的行列。慌乱中，父亲也捞到了一条看上去约两斤的鱼上岸来了，湿漉漉的衣服紧贴着父亲的身子，瑟瑟发抖，我还能清楚地听见他牙齿碰撞的声音……
我跟在妈妈的后面一起接过了父亲手中的鱼，我触摸到了鱼的冰冷，也触摸到了父亲手的冰冷。妈妈责怪着父亲，要他快点回家换衣服。
当一家人再次围坐在炭火旁的时候，炭火正上方悬挂着一口铁锅，锅里的鱼已经烧熟了，浓郁的鱼香飘满了整个房间，父亲笑了，这是他好久好久以来的笑容。“孩子们，我们吃鱼。”父亲高兴的说,我分明听见父亲声音的嘶哑。当一小块鱼和着我的口水咽下肚的时候，感觉到了着鱼肉无比的鲜美，香甜，我好久没有闻到过鱼香了。
那个冬天很冷，那个冬天我吃了那条寒冷的鱼，鱼肉很香很甜，是父亲的味道。
2019.7.8
文/廖俊财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廖俊财，70年代人，祖籍湖南，高级工程师，一级注册建造师，90年代来新疆后，从事建筑施工管理工作。常常想拾起曾经的文学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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