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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煜丨走在濉溪的老街上

走在濉溪的老街上

作者:赵煜

我选择了一个春天的日子走进老街,这个历史不足百年,也就四、五米宽,一里多远青石板铺就的街面,至今保存着民国时期遗留下来的街巷风貌。有些稍高的房子沿袭了皖南民居的风格,古旧的房屋青砖黛瓦粉墙,在淡蓝色的天空衬托下显得淡定而安然,春天的阳光有些灼人而耀眼,阳光散在光滑油亮的青石板上折射过来有些炫目的光茫,街面的店铺一扇扇历经沧桑的门板油漆脱落,门板上年关贴上的对联被春风吹得翻卷着发出轻微的声音,对面走过几个陌生的面孔,大都是迈着悠闲的步履,当你抬起眼睛想和他们打声招呼时,一转眼的功夫便见他们钻进了身边的门洞里。街上静得很,偶尔有遛街的货郎商摇着拨榔鼓走过,一声吆喝拖着长长的尾音显得细软而绵长,声音受到街道两旁墙壁的阻隔传来失真的回声。几个老人围在一块下着一盘棋,半天也未见动一下棋子,倒是有家临街的银器店里发出锤子锻打银器的声音像提醒你时光的钟摆还在不停的摇动。

我静静的站在老街春天的阳光下,遥想着老街昔日的繁华,相传濉溪老街俗称口子集,以酿造口子酒而闻名于世,“隔壁千家醉,开坛十里香”,“名驰冀北三千里,味占江南第一家”就是当年对口子酒的美誉。民国初年稍后一些年代老街有“七十二家酒坊”,每当出酒之时,酒香漫天,酒气扑鼻,说明当年酿酒业的辉煌,方圆百里之遥的沽酒者络绎不绝,车马劳顿,舟船相继,造成交通中断,街市阻塞也是常有的事。更兼有面市的多家染坊、银饰店,熟食店和百家临街店铺吸引得人流如潮,车流不断。这些老街的传说只能从史书上和老年人的口述中寻找蛛丝马迹,而真正有关老城的记忆还是三十多年前往事。那时我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在当时的城关初中读书。记忆中的老街是从早晨拉水车人的吆喝声中醒来的,老城市民的饮水一直是靠车拉人挑供给的,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期街坊上才陆陆续续通上了自来水,有的住户饮水至今还靠肩挑手提。缘由是老街的城池下边水碱大,饮到嘴里苦涩,市民们叫做“苦水”。

我记得拉水的平板车上躺着一个由一抱粗细的油桶改制的水桶,甜水从城北关的两眼井拉来,沿深深的巷子一路南行,拉水人一路吆喝着把甘甜的生命之水送到千家万户,水车的颠簸常常把老街的青石板浇得水湿。也就在水车不停前行的那一刻,街上的高音喇叭里响起了《东方红》的序曲,这时整条街都醒来了,一扇扇门板次第打开,人们还带着惺忪的睡意迎着一轮朝阳开始了了一天的忙碌。早晨最忙碌还应该是临街朝南的一家国营饭店,几个围着白色宽大围巾的服务员在临街支起的一口大锅上炸着油条,两根长长的竹筷子在她们手中不停地翻动,排着长长队伍等待着拿油条的市民伸着脖子非常听话地让她们调遣。还有一些不去买油条的女人们,顾不上吃一口饭菜便挎着竹篮一路小跑似地奔向了市场,尽管那是个各种商品凭票供应的年代,但去晚了也不会给足你面子让你满载而归的。那时人们对猪肉的期待好像比现在更加迫切,人均二两定量油的供应使人们更加看好猪的肥肉,而精瘦肉却备受人的冷落。“割点肥的,回家炼点猪油吃。”是当时买肉人张口就来的话,买到了肥肉自然乐不自禁,买不到的自然窝了一肚子的怨气。我家的隔壁住着一户姓孙的人家,男人在食品店里工作,长得肥头大耳,体阔腰圆,每当他在街上走动,离得好远就有人跟他套几乎,左右邻居都对他低眉顺眼,目的是要他“刀下留情”,几乎每天我都能闻到他家锅里瓢过来的肉香,我常常噙着一嘴的口水做着长大了也要在食品店里工作的美梦。如果说物质的匮乏使当时老街人不得不紧巴巴的过日子,那么精神文化的匮乏就更加不值得一提。记忆最深是坐落在老街中间的文化馆,古色古香的院落里,绕过第一排带回廊的青砖瓦房便是一座小礼堂,悦耳的器乐声中革命现代京剧的高亢唱腔从那里越过高高的院墙在空中飘荡,使经过这里的行人们不由得放缓了脚步,想领略一下艺术。年关的时候常常举办些谜语猜射,前来竞猜的人们把院子围得水泄不通,算是丰富了节日市民的文化生活。

最让我魂牵梦绕的还是礼堂前面西厢房的图书室,图书管理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操着一口的外地口音,也许我是这里的常客,她不用我出示借书证就允许我径自走进书柜前翻找我要的书籍,在那个图书室里我游离于开门办学的校园教育之外,每周六的下午两节自习课跑进去,夕阳西下的黄昏带着换好的书籍走出来,《青春之歌》、《家春秋》、《播火记》、《晋阳秋》、《静静的顿河》、《复活》┄┄这些当时在市面上还很少看得到的书籍给了我青少年时期充足的文学养分,丰富了我的人生阅历。当我走出图书室,沿着一路洒满金色余晖的石板街,一路西行时,久富盛名的王憨子油茶包子店便进入了我的视野,已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使我在店铺门前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这里早已聚集了一群人,他们从县城的各个角落里走来,在送走了一天的忙碌后在这里聚拢,王憨子油茶店店面不大,两间店面摆放着方桌条凳,盛放油茶的是一个环形的铁壶,象一面大鼓,上面包裹着一层用铁丝扎着的棉被用以保温。油茶为骨头汤熬成、配以花生米、油炸豆腐皮等原料,佐以小茴香、生姜等十八大味,没曾入口便香气扑鼻,涎水顿涌,那包子面皮柔软,菜馅饱满,在扁平的铁锅里煎上片刻,出锅前再浇上一层黄油,翻转焖上一会早已是金黄透亮、焦脆可口。我挤进人群,买了一碗汤、要了一份包子,张开大嘴狼吞虎咽起来,那吃相一定是很不雅的。现在想来,那个已经遥远的年代我还是比较幸福的,在同龄人中我往往是在饱餐了一顿精神文化的盛宴以后又品尝到地方小吃,无论是精神的还是物质的我都感到了满足┄┄

30多年后,当我重新站在老街上捡拾这些破碎的记忆时,便生发出许多的感慨,那些流年往事已在我的记忆中封存,成为我人生一笔丰厚的宝贵财富。多少年来,我一直珍藏着,在心的角落里给它一个不可替代的位置,不敢去抚摸和触碰,我怕稍一大意,便把这珍贵的记忆打得粉碎,再也捡拾不起来。

我穿行在老街上,岁月掩盖不住一条街的苍老,满目的沧桑使我两眼湿润。老街的两边店铺还依然存在,门面里还依然在经营着银饰、佛像、布匹等杂货,王憨子油茶店还依然在开张,只是那满街的人群和热闹已销声匿迹,那满街的酒香和摊贩的叫卖声已随风飘散。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正如一场大戏的上演,已到了谢幕的时分,老街在经历了她的辉煌,完成她的使命后,便退出历史舞台,随着城市重心的转移,市民们大都迁往新城,因此老城才显得古旧而落寞。而这古旧和落寞才折射出许多的缺憾和凄美,也就带给人无限联想和追忆,吸引着人们前来寻幽、探古和怀旧;追寻昨天的踪迹,俯拾破碎的旧梦,聊以自慰。这既是一种文化现象,也应和了时下人们返璞归真的大众心理。值得欣慰是老街并没有被遗忘,当地政府在保护老街原貌的基础上,挖掘历史遗存,对外联合开发。老街将以她独具的完整性和文化魅力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正和临涣古城、柳孜渡口一样,成为淮北对外宣传的一张重要的名片,成为屹立在淮北平原上一道独特的风景┄┄ 

2012年12月30日《江淮时报》三版

文/赵煜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赵煜,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淮北市作家协会会员,濉溪县作家协会副主席。现任濉溪县工人文化宫主任。业余爱好文学创作,曾在省内外发表文学作品百余篇,2009年获安徽省报纸副刊好作品一等奖;2015年获安徽省报纸副刊好作品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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