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煜丨画家与河流

画家与河流

作者：赵煜

在我的家后有一条日夜东流的河，我常常面对河水看鱼船从水面上轻轻划过，那一叶扁舟在夕阳里渐行渐远，渔人的歌谣连同黄昏的雾蔼从远方飘来，与我思绪的翅膀在空中交融，变得凝重而低沉。

河的对岸，稀疏的树丛中伸过来一条弯弯斜斜的小路，几位村姑总是在黄昏时分端着水盆叽叽喳喳地走来，她们在河边寻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撩起清清的河水漂洗头发或浣洗衣物，嘭嘭彭的棒槌声打破了黄昏时分的宁静。水波从对岸漾过来，照着我黝黑而暗淡的面颊，我不忍心惊扰姑娘们，便悄悄地走上堤岸，寻了一片松软的草地躺下来遥望高远的苍穹，想着那位已经走远了的画家……

五年前的一个夏日黄昏，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画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那时我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赶着一群鸭子从河岸上走过。画家像是一位长途跋涉的旅人踉踉跄跄地出现在堤岸上。当他滞涩的目光一接触到明镜般的河水，便像电击似地颤栗了一下呆楞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扔下画夹，像疯了似地一头扑进河水里，然后抖着湿淋淋的头发用双手抚去水面上漂浮的草末俯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咕咚咕咚的饮水声非常响亮地传来。

后来，一条渔船驶过来，他像被什么咬了一下“嗷”地一声从水里窜出，跑向堤岸，迅速地支起画夹，用一支画笔在画板上飞快地画着。那是一幅完美绝伦的速写，现在我闭着眼睛都能想到那幅速写的内容：画面上无限辉煌的落日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两岸的林荫衬托着河面的宽阔，一只渔船从水面上驶过，船尾犁起的波浪象是一片翻起的土地。

当画家意识到身后有一个少年长久地伫立着用困惑的目光盯着画面出神时，便友好地闪过身去，用沙哑的嗓音向少年讲述起画的创意。“其实这不是简单地临摹眼前的实物，你应该理解这表现的是人生，河流代表着时间，一个人永远生活在时间的长河里……”

画家说完这些后，将画从画板上取下来，非常慷慨地递到我手里然后扬长而去，我若有所悟地看着画家走向远方消失在一片树林里。我久久地站立在堤岸上，直到夜色吞没了我和象征着时间的河流……

五年之后，当我怀揣梦想准备只身闯天涯，再次出现在那个堤岸上时，我才真正理解了那幅画的真切含义：一个人永远不能生活在静止中，你要沿着时间的河流寻找自己的价值，你要走向新的未知……我知道我再也不会与画家在这条堤岸上第二次相逢了，但我永远记住了他的话，总是爱走向这里，体会那幅画深远的意境，感受着飞逝而去的时间和奔腾不息的河流。那年八月，我终于振作起来，走出阴暗的人生低潮，放飞希望，开始辛勤地耕耘，在无数个夜晚伴灯苦读，写下一行行青涩的作品，在苦咸的汗水和泪水中打捞人生的价值。

十八年过去了，我现在已离开了那片给我无数欢乐和忧伤的土地，走向了新的人生，但我觉得自己就象那只船一样永远航行在时间的长河里，只有不断地劈风斩浪、一往无前才能不被时间的长河吞没和遗弃！

文/赵煜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赵煜，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淮北市作家协会会员，濉溪县作家协会副主席。现任濉溪县工人文化宫主任。业余爱好文学创作，曾在《中国青年》、《中国安全报》、《中国工会财会》、《安徽日报》、《新安晚报》、《现代农村报》、《江淮时报》、《安徽青年报》、《西部散文选刊》、《安徽工人日报》、《华夏女工》、《安徽工运》等省内外报刊发表文学作品百余篇，散文《陌生的朋友》1997年获中国作协《新作家》编辑部、人民日报社培训中心、北京铸魂文化艺术研究中心三等奖、《御笔之事》获2009年安徽省报纸副刊好作品一等奖；《禁烧的日子》获2015年安徽省报纸副刊好作品三等奖，《奶奶》获2019年《西部散文选刊》优秀作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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