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犬“大黑”（B篇）
作者：隔窗听雨
庄户人家通常会饲养一些家禽，鸡鸭鹅几乎每户都养，为的是生蛋时好能换些油盐酱醋钱。养猪是生产队派的任务数，上面每年都有收购指标，不是自己家想杀就可以杀猪。我们村四十多户，养狗的并不多，可能是狗不能带来直接经济效益，属于可有可无。猫，每户都养，就是因为它能捉耗子，不然老鼠非得成精不可。没有猫，粮食囤子准被磕的稀里哗啦，麻袋也给咬得尽是窟窿，米缸里也会时常给人留下几堆老鼠屎。
我们村后街有几户人家养了两三条狗，村西只有一户人家养了一条狗，养狗最多的应该是村东的几户人家。据说他们专养母狗，因为母狗可以招来很多公狗。据知情人透露，每年在母狗发情的时节，大量的公狗被吸引过来，其中包括三里五村的狗狗也都来参加这种招亲大会。他们利用狗狗交配的时候，扑捉或直接杀死公狗，然后剥皮炖肉大吃两天。如果不是利用这个时机，一般很难会捕到一条狗，狗特别机智灵敏，轻易不会落入圈套。看来，色诱不单对人适用，动物也是在劫难逃。
我家在村里照比其他人家多养了两只羊，这也是我们村唯一的两只羊。其实也不是特意要养的，当初是爸爸的朋友送的一只母羊，前不久又生下一只羊羔，当时人家说羊奶好喝又有营养，可真的喝到羊奶，那个味道让人接受不了，咽都咽不下去，吐掉后，还要干呕几嗓子。母羊奶水很多，一只小羊吃不了，我们家谁也不喝，最后便宜了大肥猪，每一餐都有白花花的羊奶混进猪食里。羊奶不被当成好东西，狗狗大黑有时也跟着借光。有趣的是，大黑吃惯了羊奶，时常闻到母羊的胯下，它看着母羊的大奶头，急得乱转，明知道那熟悉的味道就来自那里，可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够吃到嘴里。
每当大黑围着母羊乱转，急得“吱吱”乱叫时，惹得我们不尽发笑。更有甚的是，大黑惹恼了母羊，两只羊角毫不客气的朝它顶过来。大黑受到欺负也不敢和母羊斗狠，每当它要发脾气时，都被我们喝斥住，逐渐大黑也习惯了，尽量高些姿态，主动谦让。
小羊刚生下来时，挤羊奶是妈妈的活，以后我逐渐看出了门道，也学会挤羊奶，再以后挤羊奶这活几乎是由我一个人包了下来。实际，两只羊多数时间也是由我打理。早起上学，我会把羊牵到壕埂的空地上，固定好绳子，留下大黑在这里陪它们一段时间。大黑喜欢和小羊一起玩，玩累了大黑才回家。有时大黑在家里无趣，自己还会寻到放羊的地方，如果小羊吃草不想陪它一起玩，它就会自己趴在草地上，假装睡觉。
大黑经常粘着我，有时也不会听话，我背着书包上学，它就尾随在后面，一直跟出很远，直到对它反复喝斥，甚至捡起地上的土拉咔（土块）扔它，它才低下头，耷拉下耳朵，夹着尾巴，返身慢慢朝回走，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我不在家，大黑也觉得无趣，每当我放学回来，刚在大门口露头，大黑就像箭一般飞奔而来，两只前爪扑到我的衣襟上，用嘴巴贴着我的身体，甚至还用舌头来舔我的手。那个亲热劲就像离别了多少日子，一直到我进屋它还围着我打转。可能是等待一整天的时间太长，大黑总是和我亲不够的感觉。也难怪，因为平时只要有时间，我都会和大黑呆在一起，我在哪里出现，那里就会看到大黑的影子。
大黑狗很忠于职守，看家护院一丝不苟，天黑的夜晚，没有人进得了我家大门，无论生人熟人，村里有几个偷鸡摸狗的家伙，也只能绕道而行。大黑在做好本质工作的同时，常常也跨界，绝对属于“多管闲事”的范畴。
邻居家也都养些鸡鸭，鸭子早晨放出来就直奔村里的小河而去，鸡却在院子里溜达。有些不安分的鸡跳过栅栏，跑到我家菜园祸害菜地，这让我家大黑很不爽。一旦发现它们过境来偷食蔬菜，大黑会纵身跃起，身体化成一条弧线，像一个跳高运动员一样，优美的弹出，轻飘飘的落地。随之一阵“汪汪汪”的怒吼，直扑来犯之敌。偷食的一群母鸡，瞬间弄得措手不及，本能的抬脚就跑，更有超常发挥的，扇动起翅膀四处乱飞。逃跑慢一步的母鸡，被大黑扑倒在栅栏边上，惊恐的瞪大双眼“嘎嘎”怪叫。听着那差了音的声音，像被按在案板上，感觉几乎是在哀嚎。菜园里这一阵鸡飞狗跳，糟蹋了不少蔬菜，大黑没有得到表扬，反而遭到呻斥，虽然出发点没错，可注定是劳而无功。
西院邻居养了一口母猪，生了一群猪娃，猪娃逐渐长大，在院子里散养。淘气的猪娃有时拱开栅栏，偷越边境，来拱我家的白菜。主人的利益受损，大黑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它不管不顾，忘记了之前赶鸡时的教训，依旧跳进菜园，撵得小猪“吱哇”乱叫，慌乱之间找不到来路，在菜地里横冲直撞，有不少大白菜遭了殃，被踩的披头散发。当一群猪娃被彻底驱离开时，菜地几乎一片狼藉，不用想，大黑又一次得到批评，自然还是劳而无功。
秋天粮食分到家，不知哪来的耗子总是蠢蠢欲动，于是小猫行驶起它份内职责。不得不佩服小猫的能力，每天晚上至少会捉到一只老鼠，有时会捉到两三只，它总是不忘向主人邀功，常常把咬的血哧呼啦的耗子放在我们的枕边。第二天早上，弄得我们大呼小叫，甚至抄起扫炕笤帚狠抽小猫，吓得小猫仓惶而逃。
粮食对于农家人来说，就是命根子，由不得老鼠糟蹋。一年每人四百斤的毛粮，坚持不到来年老秋。正因为粮食紧缺，却更显得无比珍贵。粮食分的少也就算了，耗子还来祸害，尽管小猫每天都会捉到一两只，可耗子还是不见少，简直达到层出不穷的地步。小猫晚上精神特别足，两只眼睛发亮，瞳孔里射出另老鼠胆寒的光。也许是忙乎了一个晚上，也许是劳累一整宿，小猫白天或是趴在炕上、或是卧在窗台，闭起眼睛呼呼的睡大觉。它可能过于辛苦，呼噜声震天震地，有时吵得大黑向它“汪汪”直叫。抗议归抗议，小猫略抬一下眼皮，之后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闭上眼睛依旧如故。
小猫白天只顾休息，只要看到它，多数时间它都是在睡觉。耗子也是很聪明的，智商不见得低于人类。夜里出来行窃，屡屡遭到伏击，它们肯定也会开会总结经验教训，老鼠家族尽管有前仆后继的精神，但每天都失去亲人它们也是非常痛心的。经过讨论，它们决定改变策略，既然天敌总是在夜晚出现，不如白天出来打打游击战。老鼠家族不敢公然对峙，依旧采取偷偷摸摸的在白天出来结伙盗窃。
采取白天偷窃，让耗子们大获成功，它们甚至可以明目张胆的获取不义之财。就在它们肆意妄为、暗自欢喜的时候，灾难又一次降临。我们知道，人高兴的时候常会得意忘形，接踵而至的是乐极生悲。老鼠也不列外，不知道这种属性是不是和人学来的？说来也巧，耗子们屡获成功，整日沾沾自喜，得意之间胆子也越来越大。吃饱喝足后，竟然有一对耗子从猫洞里钻到外屋，不知道是出来想耀武扬威一番，还是就是出来溜达溜达消消食？不管出于什么心里，反正它们是出来了，就差大摇大摆了。按说，此刻小猫正在睡觉，根本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偏偏不遇，“悉悉瑟瑟”的声音引起大黑的警觉，瞬间聚焦，两只耗子的身影进入了大黑的眼眸。
大黑也很聪明，也不是遇见什么事都犯冲动。这一次它不动声色，匍匐前进，神不知鬼不觉的靠向墙根。两只耗子丝毫没有发现异常，当大黑的前爪按在其中一只耗子身上，只听得“吱”的一声惨叫，一只耗子被它叼在嘴里，另一只落荒而逃。有些时候，不难看到乐极生悲的一幕，不管是麻痹大意，还是张扬傲气，放松警惕是最大的错误。眼下，一只耗子用生命的代价、彻底体会了什么是为时已晚。
侥幸逃脱的老鼠，躲在旮旯处藏身，估计它一定是在大口喘气，惊魂未定。它是应该庆幸自己跑得快呢，还是侥幸自己与同伴距离大黑远了那么一寸的距离？否则，被捉到的必然就是它自己。此时，它应该是双爪合十，在心里祷告：谢天谢地。
祈祷只是侥幸暂时脱离了险境，主要的是可以安抚心情。耗子也很聪明，只有躲藏，等到风平浪静，才会平安无事。
大黑把捕到的老鼠放在屋地中间，奄奄一息的耗子还在垂死挣扎，大黑没有给它逃命的机会，一只前爪踩在它的头上。老鼠使劲的蹬蹬后腿浑身抽搐，尾巴不停的颤抖，最终一动不动。大黑放开爪子，地上的老鼠已经一命呜呼，嘴角还流传一丝血迹。获得一个战利品，大黑还不能满意，它用爪子碰碰地上的老鼠，确定它已经死去，才放心的离开。接着，它准备扑捉第二只老鼠。
这个时候，大黑和老鼠开始斗智斗勇。大黑堵在耗子逃跑钻入的缝隙旁，俯下身卧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的以为它在那里休息，可它瞪大眼睛，直盯着旮旯耗子回途的必经之路。这场较量不知道最后是谁胜谁负，不过它们都知道，谁先失去忍耐力，谁先放弃，谁就会失败。
不知道动物有没有时间观念，时间在一分一秒缓慢的过去，大黑似乎要坚持到底，不获全胜绝不收兵。看它，就连喘息都是小心翼翼，支楞着耳朵探听里面的动静。耗子更明白，一旦被捕获，对于它是生死攸关的事情。反过来狗狗就算没有得逞，只不过就是徒劳一场，似乎也没有损失什么。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耗子耐不住了，或许是感觉安全了，它开始蠢蠢欲动。不过它还是很警觉，在缝隙中探头探脑，做好返身逃跑的准备。
大黑耳朵很灵，听见声音依然没动，耗子的小伎俩在它眼里可能就是耍耍小聪明。机会终于来了，耗子像百米冲刺般的跑向来时的猫洞口，几乎就差一步之遥，大黑串起两只爪子死死地按在耗子身上。好险，如果再晚那么一点点，耗子就会从猫洞口逃脱。大黑叼起第二只耗子，把它放在第一只耗子旁边，老鼠已经奄奄一息，直挺挺的躺在屋地上，任由狗狗以胜利的姿态戏耍，直到最后气绝身亡。
大黑获得了全面胜利，不知小猫知道了会不会高兴。这场狗拿耗子的过程，是不是属于多管闲事，那要看小猫给出的回答。然而这些，对于我家的耗子来说，实在是悲哀，因为它们又多了一个天敌……
（未完待续）
文/隔窗听雨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隔窗听雨，实名：单乃久，74届知青，辽宁鞍山人。愿意与文友、读者真诚交流。一个喜欢文字的摄影师，一个从事摄影的文学爱好者，时常敲击键盘去追逐过往，力求每一篇文章都具有温度，希望每一段文字所蕴含的情感，能够温暖自己感动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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