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嘎嘎”
作者：隔窗听雨
说到“饭嘎嘎，”现在的孩子很少能吃到，或许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东西。现在做饭多数使用电饭煲，炒饭也使用不粘锅，锅底不会出现那一层饭嘎嘎。
反过来说，即使现在有饭嘎嘎，究竟能有几个孩子爱吃？难怪，现在好吃的东西多的去了，简直是五花八门、琳琅满目，饭嘎嘎怎么会有勇气和当下的小食品比美？
饭嘎嘎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或许不明白它到底是如何产生的，如果追溯它的前世今生，那就要像“讲古”一样，至少那句“从前”比较适用。从前，意味着很久以前，很久在什么时候？应该是在没有电饭锅、电炒勺的那个时代。同时那个时代也没有电视、空调、洗衣机。家里唯一的家用电器不像赵本山说的那么寒酸，也并不是手电筒，而是收音机，俗称电匣子。顺便和年轻人说一下，电匣子可不是半导体，同样可以收听电台节目，电匣子属于比较原始的一种，半导体的出现，已经是科技进步的新产品了。
饭嘎嘎是什么时代的产物？无从考究，应该是在人类能够埋锅造饭的时候就该有的东西，可谓历史悠久。太远的时代不清楚，只能从自己小时候说起。那时候一般农村多是三间土房，东西两间是住人的，中间是堂屋，我们那里称外屋或是外间。三间房有的是住一家，有的是住两家，无论一家两家都会在外间东西两侧搭锅砌灶，里间是土炕，房山头有烟囱。也就是外间屋烧火整饭，烟通过炕洞经烟囱排出，就架暖炕，不过夏天多有不便。
一个灶台架上一口大锅，这是农户人家的标配，为什么是大锅？那年代人口自然发展，没实行计划生育，每家都人口众多。我家七口人，在村里这算少的，有的人家十一二口，如果祖孙三辈在一起生活，那就会超出十五六口。可想，没有一口大锅还真不行。
早在半世纪前，一日三餐都出自家里的一口大锅，无论做饭、贴饼子、熬粥、炖菜，都离不开这口锅。哪管是烧开水，也是一捆柴禾塞入灶膛，一根“洋火”点燃，十分八分之后水花翻滚，热气钻出锅盖的缝隙，满屋子缭绕。
早年，见不到大米，隔三差五能吃上一顿“秫米”干饭就不错了。秫米即是高粱米，村子里的人都这样称位，或许秫米是一句乡村土语吧。
小孩子不问家事，吃上秫米干饭不一定是特别高兴的事情，而是对即将产生的一锅饭嘎嘎十分期待。每当母亲淘好米，我们知道要做干饭的时候，心里非常高兴，帮着母亲抱柴禾，点火，待米下锅，把火烧旺。为防热量流失，母亲把锅盖的缝隙用手巾蒙上。十几二十分钟左右，开锅停火，再焐上一段时间，饭香味四溢。母亲掀开锅盖，把干饭掏到盆子里，这时锅底只留下漫上锅壁四周的饭嘎嘎。
由于加热的缘故，嘎嘎粘在锅壁上很牢，必须得用“抢刀”抢。赶在好抢的时候或许能下来半张、半张的，相反就会被抢碎，饭嘎嘎就变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实际哪一种也不耽误吃。我家在饭嘎嘎出锅前，母亲常常往上面撒一捏盐面，或是滴几滴酱油，然后再往下抢。成张的我们就卷起来，碎了的母亲就把它攥成团。一锅饭嘎嘎能攥成两三个鸭蛋大小的饭团团，通常是五姐小妹和我每人各一个。
饭嘎嘎有多好吃，用一个最简单的字就可以形容：香。是的，真的很香。里面有脆的感觉，还有糯的感觉，关键是还带有“咸淡”不香才怪呢？
吃到饭嘎嘎，感觉吃到世界上最好的吃食，这东西也属于小孩子最好的“零嘴。”拥有一团饭嘎嘎，不会轻易舍得吃掉，通常要等吃过饭，拿着它到街上边玩边吃，可能也是有向小伙伴们“显摆显摆”的心里动机。用现在的话说这应该是“分享，”不过分享不能白分享，要好的小伙伴自然要尝到一点。
如果是晚饭太晚，吃完就天黑了，没有机会到街上臭显摆，我们姊妹几个就守着电匣子听评书。那时多是鞍山著名评书艺人杨天荣在播讲，讲的风趣幽默，不时的让人开怀大笑，而有时跟随故事情节让人提心吊胆，关键是结束的时候，总是留一个悬念，搞得我们一直惦记到第二天晚上。
小姊妹在一起，掐着饭嘎嘎舍不得吃，通常一疙瘩、一疙瘩的往下揪，放在嘴里一点一点的嚼，仿佛这样吃得更香，也可以吃得时间更长，归根结底就是舍不得吃。如果赶巧邻家也做干饭，小伙伴就会喜滋滋的聚在一起，免不了相互比较谁的饭团大、谁的饭团小，谁的嘎嘎多，谁的嘎嘎少，有时会为此争论不休，玩玩闹闹中不小心谁的掉在地上，那个懊悔劲别提有多沮丧。
饭嘎嘎不是特意做出来的东西，属于做秫米干饭附带出来的一种产物，熬一锅秫米稀粥或是水饭，锅底都不会留下一丁点嘎巴。那年月竟是粗粮，有一顿带嘎嘎的东西，让我们小孩子欢喜得了不得。同样是苞米面，我们希望烙大饼子而不是蒸窝窝头，因为大饼子带嘎嘎，嚼起来又脆又香。
在那艰苦的年月，小孩子根本没有什么零嘴可吃。一顿饭嘎巴可以欢喜好几天时间。如今岁月远去，饭嘎嘎是我们这一代人对童年时光的一种怀念，一种追忆，更是一种念想。现如今生活真的好了，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用翻天覆地来比喻绝不过分。过去是想吃啥吃不着啥，现在物质丰富，一天里不知道吃啥好？一个家庭一日三餐可以不重复，随时有想吃的东西上街就可以买回来，我们这一代人在前半生，对当今这种状况是想都不敢想的。庆幸我们晚年的时光，赶上了好时代，幸福的生活，而且自由自在。
新旧岁月对比，让人内心有无尽的感慨，虽然现在的生活十分美好，但远去的光阴里，饭嘎嘎的浓香，却烙印在心里。我们在艰难中走过，在困苦中挣扎过，可我们不抱怨，不后悔，因为我们的童年也有着不一样的快乐。
文/隔窗听雨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隔窗听雨，实名：单乃久，74届知青，久居辽宁鞍山。一个喜欢文字的摄影师，一个从事摄影的文学爱好者，时常敲击键盘去追逐过往，力求每一篇文章都具有温度，希望每一段文字所蕴含的情感，能够温暖自己感动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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