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届“三木秉风杯”3033【红叶踏雪/王文学】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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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展示

奶奶

作者|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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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爱讲故事。奶奶爱讲她那痛彻肺腑的辛酸的往事，每当我听着那个故事时，就觉得涩涩的，心里充满了好奇、凄凉和同情。每到夏季的那一天，奶奶就抱着她的那个蓝底碎花的洋布枕头，拉着我的手，小脚拽歪拽歪的，去村口坐在老树墩上，讲她的那个故事，奶奶一讲起那个故事，眼睛就亮亮的，讲完了，她就痴痴地望着远方。夕阳下的奶奶，手搭凉棚，神情专注，像一幅色彩凝重的静物画。

奶奶还不是奶奶时是一个大车店老板的女儿。奶奶的父亲家法很严。奶奶的父亲很疼奶奶。父亲疼奶奶就把奶奶当成了他的奶奶了。奶奶从小没妈。没妈的奶奶父亲就疼得邪乎。六七岁的奶奶还骑在父亲的脖子上。奶奶吃的油水大，穿的衣服鲜亮，人长得也美。十三岁时就出落得亭亭玉立。村里村外和那些拉毛驴赶驮子的小伙子，只要看上奶奶一眼，眼睛就像扎了根，迟迟不肯移开。

奶奶既俊俏又淘气。店客爱逗奶奶玩，逗奶奶时他们十分开心。奶奶的父亲看到可不高兴了，直皱眉头。他声色俱厉地说：“姑娘大了要守规矩，别和男人说这说那的。”奶奶樱桃小口马上变成鸭子小嘴儿了，噘得老高，嘟噜着脸，假装生气。她的父亲就哄她。那时，奶奶的父亲管教奶奶，也冷眼觑着接近奶奶的男人，在他眼里，仿佛所有男人都是贼。

就在奶奶十四岁的那个夏天，店里住进一个骆驼贩子，骆驼贩子四十多岁，一脸络腮胡子，骑在骆驼上很威风的。奶奶见了也想骑，那人就要让奶奶试试。奶奶的父亲对骆驼贩子吹胡子瞪眼睛，大声呵斥，他一把把奶奶拉进了屋。

晚上，客房里传出哀怨忧伤的胡琴声。夜深了，奶奶发现所有店房都熄灯了，她就光着身子，慌慌张张出来，她那白亮亮的肌肤在月光下一闪一闪，非常娇美。夜很静，只有虫儿发出轻轻的低鸣。她蹑手蹑脚来到一匹骆驼旁，骆驼咀嚼着，硕大的眼睛放着亮光。奶奶的胸脯一耸一耸的，跳的老高，欢喜的溪流在胸中流淌。奶奶把着驼峰，一下跨了上去，还没骑好，骆驼就站起来了，这可吓坏了奶奶，奶奶惊叫起来，受惊的骆驼在院子里奔跑着，其它骆驼也不安分了，都起来了。奶奶哭喊着，店里就乱了。父亲和店客纷纷披衣出来，奶奶的父亲急得直跺脚，奶奶在骆驼上一颤一颤的，雪亮的身子烫人眼睛。终于，骆驼贩子制服了骆驼把奶奶抱下来。奶奶就看到从父亲的眼角掉下几颗清泪。

第二天，奶奶的父亲把骆驼贩子叫到他的屋里，那人出来时脸上放着红光。几天后，骆驼贩子和奶奶成了亲，圆了房。那天，奶奶的父亲把奶奶诓到一间收拾好的房子里，骆驼贩子进去后就落了锁，奶奶在屋里又哭又嚎，奶奶还不想当奶奶呀。几天后，骆驼贩子要走了，父亲红着眼睛，让他带上奶奶，他不肯，他说做买卖不方便。骆驼贩子把奶奶抱到骆驼上，让奶奶再美美，奶奶美不起来，泪水在眼里直打转。骆驼贩子从褡裢里鼓捣出一块洋布塞给奶奶，要奶奶做一个大花枕头，等他回来。他亲亲奶奶，拉着骆驼就走了。奶奶的心好苦好凉。后来，骆驼贩子再也没有回来。每当这一天，奶奶就拽歪着小脚，抱着洋布枕头，到村口张望，那样子让人看了心颤。

骆驼贩子就是我爷爷，奶奶只生孤零零父亲一个。

瞧，奶奶又伫立在灿烂的晚霞中，向远方吃力的凝望，太阳下山了，枕着奶奶洋布枕头睡在了山后。爷爷还会回来吗？

该死的骆驼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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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采

作者简介：王文学，男，笔名红叶踏雪，系河北省承德县人，小学教师，爱好读书、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