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组稿:祥子
2016攀枝花诗人展
羽童,原名黄薇,四川崇州人,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梦着的蝴蝶》、《散文中国第五卷:七个人,七种散文》(合著)。在《星星》诗刊、《中西诗歌》、《诗选刊》《中国诗歌》、《散文诗》、《散文诗作家》、《女子诗报》、《陌生诗刊》、《散文选刊》、《安徽文学》、《青年作家》、《西南军事文学》《新诗》、《诗中国》等刊物发表诗歌、散文。作品入选《2014中国年度诗歌》、《2008中国年度散文诗》(漓江出版社)《野草诗人三百吟》、《中国当代短诗选》、《中国青年探索·爱情诗选》、《中外分类诗萃》等国内多种诗歌选本。作品多次获省、市各类奖项。
■羽 童
羽童的诗
◎在春天深处虚构桃花
春以为期。现在,我正沾着花粉
脂笔书字,虚构一朵隐姓埋名的桃花
落红满纸。要以墨分五色加以渲染
要跳脱。要轻盈。但一定没有,招惹过春天
要以田间阡陌为背景,生长朴素,患有洁癖
风正暖暖,掀起诗歌的腰枝。掠过水的眼睛
以及经过冬天后返青的小挣扎,歌哭后的静谧
一瓣是春衫薄里留下体温的红酥手,一瓣
在西来的雨水里打开梦,另外两瓣
沿枕木和铁轨组成的梯子,把天走亮
剩下那瓣花妖,取消了葬礼,和那个人
在前尘旧事里相依为命
这个季节,桃花的兵马浩浩荡荡
占山旁水,有良田万倾,有前世的白马
和今生的浮云。怀抱春琴,纵然是三缄其口
风吹的那页,右上篆刻:红颜素心
左下落款:今世桃花
◎命犯桃花
假如我是桃花
我要让自己朝朝暮暮地开
日日夜夜地开
你不能阻止桃花的夭夭
她开得那么单纯,又是那么复杂
她期待一场完整
也无惧瞬间的破碎
你看,我骨头里的春天已全部打开
我要以十万亩大军占领你的山川
让你命犯桃花
我将制造空气中的腥
搅动海水中的蜜
调制舌尖小剂量的毒
使用勾心术,巧施美人计
染红我自己
在你吻我之前
世界这么大,但是只要你
拥抱了春天
就等于拥抱了我
◎再一次写到花
当我长时间去凝视一朵花时
内心会发生什么呢
我会爱上这朵花
因为我的专注
它便成为世上独一无二的花
她的内部,她丰富妖娆的细节上
有隐秘的欲望,以及痛苦
爱上这朵花
是因为她此时的姿态、颜色以及气味
吻合了我的内心
我看见自己
开成蓝色的样子
每一朵花瓣,都是月光做成的
◎木 棉
这一次,把她写成一朵木棉
缀在高处,看她伸展出去的枝丫
该有过怎样的血迹和疤痕
在昨天之前晃动
再写她疼痛的骨头,和她一起跨过的
岁月山河,她被风沙迷住过的眼眼
要和我一样,装过旧事与亡灵
有着沙石一样的孤清
当她捧着烛火,穿过黑夜,看到光
定然是天空让出了空旷
◎止于木棉
我的很多想法从木棉开始
又止于木棉。这个春天,它开得满世界都是
容纳了每一种可能的高温,体温
永远高于37度
它的花朵儿里裹满白云,裹满裂谷才会有的
宽敞的风。包括阳光,阳光也是足金的,比广场的金店
还要货真价实。她的微笑
让许多低温植物,突然间感到额前的冷
我从未深入
她在春天打开的蓓蕾。在她到来之前
我毁灭掉了我的踪迹,站在人群中
看一朵花尖叫。看她的脚印,在瞬间驳离
重叠,排列在通往春天的底座
一座空际的山谷占据了四月
其实,当我用完了所有的霜
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棉木的内心
和她的体温
它从远方送来倒春的冷,隐忍的热
我即将要爱上五月
◎暮色缭绕
请为我搭起夜晚的帐蓬,等待我苏醒
等待爱情,重新从我身体中长出来
魔咒在四周芬芳起舞,有纷乱的
野草挡路,有尖锐的叫喊
撼动你的仁慈。你要深居简出,你要
逐一地翻拂。我裙上的布纹、睫毛上的萤火
你要借助披肩的一角,寻找河流的那束光
它们有过你指尖的热度,它们会为你
提供情绪。提供,盛装忧郁的水瓮
在我们初相遇的那场大雨赶来之前
你一定要醒着。繁星越来越深
天堂和地狱正惊心不已
◎我病了,还住在我们的草房子里
我病倒了,我看见忧伤的羊群衔来毒草
在死亡来临前,它们已经别无选择。它们用祷词
清除我胸部怒放的罂粟,以及我收藏的,你头发中
那些绵长的香气
沿着草房子那段疼痛的枝蔓,我在病榻躺下
用病体等待死亡前夕的造爱,被悠扬的低泣触碰
暗淡无光的面颊,值得你此生怜惜
草房子,在雪崩之前,冰凉的金沙水冲涮着
越来越重的喘息,蓝桔梗的手
抚遍窗棂
◎一首诗歌献给悲怆的星期一
要将苦艾的艾送至嘴唇,独自赞美战争的灰烬
不说苦。我手中没有剑,只有诗歌的羊群,
我把它们驱遣,将一个词语打碎,分解,
握紧的,是碎过之后的那部分
夜晚必须变厚,如果不厚重就不是夜晚
不必那么醒着,我的群星醒着,幽灵不会显现,
投下毒药。我爱上了毒药,爱上了四面楚歌,
我要楚楚动人
今天,我要写一首诗献给星期一,我关上了门
连同窗子,蓝桔梗的手,弹《悲怆曲》
◎江上升起月亮
在江边我任由风吹着
跟时间一样不想说一句话
我在等待
江上升起月亮
我试图在车窗内就能看到那个
辉煌无比的瞬间
而每一次
我总是先看到水中的云
或者云中的水
以及面容中不断变幻的表情
还有隐藏在面容背后的尘垢
江上升起月亮
渐渐变暗的金沙江会镀上一层
重金属般的色彩
那一刻我都会有一种惊讶
好像我这一生都没有亲近过金沙江
好像我这一生都没有亲近过月亮
而此时
月亮照亮了裂谷
月亮照亮了暗处的我
那些胸口的尘埃
那些脸上的斑点
都被照亮
◎我即将要爱上五月
四月,还有我散落的忧伤枝节
躲在低处,我按住不说
我把手安静地放在膝上
一支银簪落下来
四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或者,从来都是我一个人,形单影只
怀抱疾病,在一首诗里生生死死
如果,幸福是沉下来的伤
有极尽飘摇的隐喻,相守或永别
五月仍是值得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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