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赛标
★疗心的歌声（散文）
我听过的歌声很多，如腾格尔的沉重吟唱，王菲的深情回眸，云朵的高亢诉说，尤其是“一代天后”邓丽君的歌声，以独特的嗓音风靡全球，让人沉醉而震撼，久久难以忘怀。
那晚，幼儿教师如昔将刚录制好的歌《枕着你的名字入眠》发到群里，那纯朴的歌声带点沙哑，却婉转而深情，孤寂而邈远，苍凉又茫然，宛若一位飘逸痴情的伊人，在萧瑟秋风中伫立，凝眸盼望。我闭着眼静静听着，思绪悠悠，渐渐地，我的心里仿佛被什么拨动着，泪水从浅浅的眼角慢慢溢出……
这是一种很特别的歌声，当我了解了她的故事之后。
去年，她获得了福建省“最美家庭”的荣誉，但她的生活其实并无太大的改变。她仍然做着微商，仍然每星期三次到市二院陪护做透析的丈夫。十九年来，她与患尿毒症的丈夫经历了许多人生的艰难与痛苦，但是她仍然没有放弃对生活的热爱，甚至在坚韧中仍不时迸发出小女人的浪漫情调。
别人很难理解她。她秀逸优雅，束着长发，背着黑包，胸前挂着一只绿色如意。她的天性中有一种以生俱来的高贵，哪怕跌落深谷中，她仍是一只绿色的如意。去二院做透析，时间很长，她做好了糕点，准备在午餐时给丈夫喂食。可是，在去二院的路上，会经过一个小公园，有时如昔会停下来，拿出手机，对着牵牛花儿，或者一片枫叶、一只秋蝉，拍照，发朋友圈……这时，丈夫会微笑地凝视着她，等她拍完才蹒跚着去医院。她消瘦的脸庞会溢出一种闲适的自在，透出她骨子里的浪漫情怀……
因为要照顾患病的丈夫，她失去了工作，不得不做内心不情愿的微商，琐碎的微商。友善率真，聪颖俏皮，温柔体贴，敏感浪漫，是亲友们对刘志华的印象与评价。问她：你有缺点吗？她笑笑说：有啊。爱较真，自以为是，不够圆通，哈哈。
浪漫的往事如电影闪回。刚结婚那会，二人世界，如胶似漆，他们手拉着手，漫步于枫林旁，小溪边……调皮的刘志华会闹着标哥，背她走一小段小路，嘻嘻哈哈的，或者俩人面对面坐着，凝视着对方，你一口，我一口，慢慢地“舔”一根冰棒……她眯起眼，很享受这种“小确幸”。可是，想着想着，她一会就噙满泪花，不知是因为喜悦还是忧伤？
她曾是骄傲的“撒娇女”。丈夫由于肾无法排出毒素，过高的尿酸引起关节针扎似的痛，并且发烧，呕吐，拉泄……她心想：自己要坚强，不能撒娇，把“撒娇”专利让给丈夫。那年冬天，朔风凛冽，病房里寒气逼人。用脸盆接了丈夫的呕吐物，她都不想吃饭了。她心疼丈夫躺床上半个月了，她在日志中写道：
阳光
就在窗外
触手可及
然而
却因一墙之隔
可望不可及
多想把散落一地的阳光
收集在小屋内
让温暖抚慰你的苦痛……
为了节省费用，她到医院外的小吃店买饭菜。一位前来治病的残疾兄弟为了省钱，比较哪家饭店便宜进出饭店二次，最终还是选定这家饭店买饭。如昔觉察到了他们的不易，付帐时多给了点钱，悄悄嘱咐老板多打些饭菜给他们。她难过极了，自己没能力帮助他们，只希望他们今晚能吃饱。然后，忍住眼泪，走到僻静处，想起同病相怜的痛苦，蹲在地上痛哭……
十九年的时光，分分秒秒，大多消弥于病房透析机轻微的“沙沙”声中……所有的烦躁、难受、单调、寂寞都化为眼神的交流、平静的恬淡。为了排谴丈夫的内心烦闷，她学会了唱歌，用的是“全民k歌”的软件……她的歌声有一种忧郁的柔美，如一缕轻柔的春风，拂过不安的灵魂。
凝神静听时，一个细微的有节奏的“哒、哒、哒……”声，有渺远的歌声中，若隐若现。问这是怎么回事？她笑了，羞赧地道出实情。原来，她白天练歌，夜晚悄悄在租房的卫生间里录音，说它空间小，关闭窗户，录音效果出奇好。而卫生间的一根旧水管有点渗水，她不好意思叫房东修回去。我心里颤了一下，却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
那晚，我在睡梦中又听到如昔的歌声，低吟而悠远，深情而淡散，伴随着一下一下的“哒、哒”声。它似乎在诉说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表达，好像在絮语自己，又好像暗示别人。这从容恬淡的歌声有一种特别的爱的味道……
作者简介：
胡赛标，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福建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专栏作家，福建土楼文学院院长。曾在《人民日报》《文汇报》《国际日报》《千岛日报》《微型小说选刊》《短篇小说》《儿童文学》《中国校园文学》《家庭》《意林》等发表文学作品100多万字。作品曾几十次获《中国校园文学》《微型小说选刊》等征文奖，入选央视十套《探索·发现》《百家讲坛·客家人》、央视纪录频道《过台湾》、马来西亚电视台等节目，选入《中国校园文学丛书》、龙岩市期末统考试题。曾获“中国当代校园图书奖”、福建省文艺奖、第三届“闽西文化奖”、新浪网“全国高考作文同题征文”冠军、《中国校园文学》首届“宋河杯”征文二等奖、《微型小说选刊》“校园微型小说全国征文大奖赛”优秀奖、2017年“中国首届寻访民间工匠大赛”冠军、2018年首届“如绘大埔”全国散文大赛亚军、2018年《中国乡村》杂志征文年终评选季军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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