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嫂
张先军
谁都想不到胖嫂和铁匠竟然能勾搭成奸。几年前，她俩可曾是干过仗的冤家对头。
胖嫂嫁到古镇的第三天，就在自家门前摆起了百货小摊儿。针头线脑、锄子斧头，货虽不多，品种不少。
胖嫂身穿红袄红棉裤，映红了半条街，很刺眼。街坊邻居议论纷纷。有人说：“刚过门就折腾，压根就是个不守安分的主儿。”也有人说：“这媳妇是过日子的好手，过门才三天就做起了生意。”
古镇的街道很窄。街对面炒菜，街这边闻香；还没出阁的姑娘一大早问对面的大嫂昨晚半夜呻吟什么？大嫂只推说小肚子疼。
胖嫂的对门是个铁匠铺，几根木柱子顶几块石板，只遮雨不挡风。烧红的铁被铁匠打得火星四溅，街上行人老远得躲着，小孩更是不敢靠近。满街的人怨声四起，却不敢当面论理。
铁匠身材魁悟，浓眉大眼，胸毛长到肚脐下直往裤裆里钻，像《水浒传》里的蒋门神。这种人得罪不起，说轻了，不顶用，说重了，铁匠把锤子抡得老高，把铁打得咣咣直响，那一锤下去就能死人的凶样子。
胖嫂哪能知道这些，专心整理她的小摊子。铁匠给锄头夹钢上火，铁都烧成了白色。铁匠一锤子下去，火星飞过了街道，胖嫂的大红袄冒起了烟，烧出了几个黑窟窿。胖嫂火冒三丈，几步跨过街道，右手提起铁匠铺子里溅火备用的水桶，左手抽底一揭，半桶水全部浇到铁匠正在打的红铁上。一阵嗞噜，红白的铁顿时成了块青疙瘩。当铁匠反应过来，胖嫂丢了水桶，早已走出铺子，双手叉腰，站在街道上，一副泼妇模样。
或许是男不跟女斗的缘故，铁匠没有出手。打嘴仗哪是胖嫂的对手，加上街坊邻居助威，铁匠理屈，甘拜下风，只得找了几块草席子，把铺子围了。
胖嫂成了铁匠的克星，铁匠也不那么霸道了。渐渐地，街邻们和睦相处，相敬如宾。胖嫂也成了街上的中心人物。
铁匠铺子里暖和，常有人在里面取暖、闲聊。胖嫂也不例外。不久，二人竟成了一对野鸳鸯。
铁匠没良心，背着胖嫂胡侃：胖嫂的男人不行，几年来就没一次爽过。胖嫂知道了，没责怪铁匠，反而明打明的鬼混起来。
戴绿帽子是每个男人不能容忍的事。然而，胖嫂的男人似乎不在乎这些。或许自己又婑又瘦的缘故吧，和铁匠相比，根本就不是对手，加之铁匠对男人亲如兄弟，遇事相帮。真应了当地的俗话：“只有肉头吃饱饭，没有肉头肉死人”。
古镇临江，冬天的哨子风横穿街道，雪花随风乱飞，飘进胖嫂的屋檐下，落在摊位上。街上的行人稀少，没了生意，胖嫂找来麻布片把杂货盖上，吩咐男人照看摊子，自己围上头巾，顶了几朵雪花，一头钻进铁匠铺子里烤火取暖去了。
铁匠的火炉烧得正旺，二人腿挨着腿，烤着烤着，胖嫂用膀子把铁匠碰了一下，铁匠意会，说：“你先去吧！”胖嫂把烤得热乎的身子脱了个一丝不留，溜进了里间的被窝。
“啵噔噔！”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随着一声马嘶，街上乱了，有人高喊：“土匪来了！”
“咣当！”一个土匪头子手提马刀，一脚踏开了门，抓住铁匠头发一扯，就势一脚踢出了门外。匪头进得里间，一把扯开颤抖的被子，发现了筛糠般的胖嫂。匪头虚掩了门，嘿嘿淫笑……
胖嫂拼命呼喊：“铁匠！铁匠！”铁匠早已逃命去了。
胖嫂的男人听见胖嫂的嘶裂声，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自己被士匪逼至墙角，马刀架在脖子上，门前的摊子早被土匪洗劫一空，还有些看不上的货物被掀翻在地。大街上一片狼籍。
土匪放了男人，向另一家铺子袭去。男人几步跨过街道，进了铁匠铺子，顺手在案子上拿了把尚未镶把的杀猪刀。就在打开里屋门的那一刻，门开了。土匪洋洋得意，衣着不整，男人就势一刀把匪头捅了个透穿窟窿。男人不解狠，连着几刀，匪头当场毙命。
胖嫂清醒过来，拉着男人跑了。
有人说俩口子去了百里之外的武当山。
几年后的一个正午，胖嫂回来了。房子已被铁匠霸占，还赖着不想搬走。胖嫂没有言语，瞅了瞅空中的麻雀，手在腰间一摸，“叭”的一声枪响，麻雀应声落地。铁匠瞅了瞅男人，藐视的眼神使男人忍无可忍，男人随手把屋里那一百多斤的铁砧，一手抓住个羊角，像提着一个小木凳那样轻松，扬起胳膊一甩，铁砧飞过了街，落在铁匠的老铺子门前，铁羊角深深地钻进土里。铁匠吓得脸色铁青，跪在地上，在青石板上叩了几个响头，连忙搬走了。
为了抗击土匪，胖嫂自发组织了自卫队，购买枪支。胖嫂的男人任拳教师。
再后来，胖嫂的自卫队不断壮大，据听说夜里还有人唱歌，唱“英特纳雄耐尔”的外国歌。
作者简介：
张先军，本名张先均，农民，陕西省安康市旬阳县关口镇人，小小说散见《微型小说选刊》《今古传奇》《安康日报》等报刊。有作品收录于《2017中国微型小说排行榜》《2017精短小说年选》和中小学生阅读本。偶有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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