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纷飞的人生况味 ——艾先《燕子》赏析 李汉超 汉乐府民歌《江南》一诗云：“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这是一首采莲歌，以简洁明快的语言，回旋反复的音调，优美隽永的意境，清新明快的格调，勾勒了一幅明丽美妙的图画，反映了采莲时的光景和采莲人欢乐的心情，在汉乐府民歌中具有独特的风味。回旋反复绝不是简单的重复，它具有独特的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现代诗歌中也有不少成功的案例。在当代诗人中，艾先深得其要，通过燕子纷飞的场景，来表达蓄积在内心的人生况味，引起读者的广泛好评—— 天上那些乱飞的鸟啊 其实我知道你们的名字 你们都叫做燕子 有些燕子往东飞 有些燕子往南飞 有些燕子往西飞 有些燕子往北飞 落了单的 一个劲地埋着头飞的 也还是燕子 （选自《汉诗·十年灯》）
艾先，原名艾民，苗族，祖籍湖南，1969年出生于湖北恩施，现居武汉。2001年开始发表诗歌，先后在《诗刊》《诗选刊》《星星》《诗歌月刊》等刊物发表大量诗歌。著有诗集《书简》等。
读完这首诗，首先容易想到一个成语“劳燕分飞”，其意为伯劳与燕子各飞东西，比喻夫妻、情侣、朋友的离别或分开，不应写作“劳燕纷飞”，出自《乐府诗集·东飞伯劳歌》：“东飞伯劳西飞燕，黄姑织女时相见。”据说，多年前的一天，艾先与一帮兄弟聚在首义园喝夜酒，结束时已到子夜，夜空飘起雪花，他们作别后各自散去。艾先在徒步回家的路上口占了这首诗。
全诗只有10行，分为三节，语言简洁明了，写的是燕子，表现的却是人生，其寓于诗中的人生况味虽与当时的写作场景相关联，但远远超出当时而具有更丰富的内涵和更深广的意义。
第一节，辛勤忙碌的燕子。燕子是家喻户晓的益鸟，专吃害虫，喜欢在农家屋檐上筑巢，为老百姓所喜爱。针对空中忽高忽低、不停穿梭飞翔的燕子，诗人发出“天上那些乱飞的鸟啊”的仰天长叹。“乱飞”，既是燕子飞翔状态的描摹，更是燕子辛勤忙碌的写照，寻枝筑巢、捉虫喂食，用语极其简约。“其实我知道你们的名字／你们都叫做燕子”，诗人有意营造一种有所期待的氛围，然后自然说出，给人亲切之感，因为“飞入寻常百姓家”的燕子，大家都十分熟悉，也普遍认同。为什么是“燕子”而不是“麻雀”或者别的鸟呢？诗人潜意识里就是此鸟而非彼鸟，是他心灵的选择，与他的灵魂相依偎。
第二节，各奔东西的燕子。为了生存或者生活，它们四处奔忙，“有些燕子往东飞／有些燕子往南飞／有些燕子往西飞／有些燕子往北飞”，东南西北，各有各的天地，各有各的方向。这里运用排比和反复，突出强化的是“飞”， 好像“飞”成了它们永不停息的经典形象，深植在人们的心目中。诗人不用“它们向东南西北飞去”一笔概述而是不厌其烦地罗列燕子“飞”的方向，意在表现它们忙于生计、到处奔波的情景，概述显得粗略肤浅，表现力不强，与《江南》一诗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三节，孤独坚定的燕子。燕子三五成群，相互有个照应，这当然很好，但那“落了单的”也没关系，还是“一个劲地埋着头飞”，去追寻既定的目标。它们不是别的鸟，“也还是燕子”，孤独不可避免，只是更加执着、更加坚定。这一节与第一节手法上回环反复，结构上前后呼应，将“燕子”这一中心意象突现在读者的眼前，让读者参与艺术形象的欣赏与创造。“燕子”是诗歌的核心，也可以说是诗人长期郁积在内心的一个情结，一旦触发写成诗，他的情结也就彻底解开了，诗人显得几分轻松俏皮，读者也将会心一笑。
这首诗借鉴乐府传统表现当代生活，却巧用隐喻生发出了独特的意味，让读者心领神会，直呼“过瘾”，著名诗人张执浩说：“《燕子》这首诗以极简的语言风格抒发了诗人内心深处缠绵悱恻的情感，融孤独、哀怨、希冀等各种情绪为一炉，烙铁一般炙烤着那个冬夜……”诗人艾先在武汉的习俗和市井里生活了30多年，十分喜爱武汉的饮食，用人间的烟火善待自己的身体，提振生活的信心，用艺术的想象喂养自己的灵魂，激发诗歌的魅力。他有一句很煽情的话，“凡是你们拥护的我都要反对，凡是你们反对的我都拥护”，在朋友圈中流传，其与众不同的立场和个性博得大家一笑了之。
李汉超，湖北应城人。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孝感市作家协会第三、四、五届副主席。在《诗刊》《词刊》《星星》《散文诗》《长江文艺》《绿风》《诗潮》《诗歌月刊》《芳草》等全国100多家报刊发表诗文1500余篇（首），曾获全国首届“海东诗歌奖”、《辽河》“青年文学奖”和第11届湖北文艺评论奖等多项奖励。已出版诗集《岁月无尘》《大地之灯》和诗评集《诗海逐浪》《静下心来读好诗》等10部。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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