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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诗群]潘兰香的诗《绕不开的话题》(组诗)

有些高处不适合我

年轻时,爬上尖林山

气定神闲,站在山顶

伙同山风一起,嘲笑落伍者

的龟速,我得意于我是那只

矫健的兔子

现在,去爬尖林山

山风,依然年轻

到了半山腰,腿脚已不听使唤

我自嘲一笑,同时也明白

有些高处,已不适合自己

如同一头狮王,年轻时能称王

也必须学会接受年老的没落

在进退之间

去旅行,那一程一程的山水

在车窗外快速后退,车子

驶在前进的路上

多么像人生,韶华如易逝的风景

眼前的是千疮百孔的生活

在进退之间,将日子徘徊成

一团乱麻

无法思量,进与退之间

是芳菲的花径,还是陡峭的岩壁

 命运的倒逼,让我慌不择路

交给时间吧,什么也不做

淡然或火燎般,看着飞逝的风景

依然年轻,看着自己

夕阳下越来越小的剪影

不甘老去的心

站在街边,不停张望

往往不是因为街景很美

 而是,不甘老去的心

在等待迟滞的脚步

车流密集的风里,我是一缕尾气

也是一粒轻尘

 在这人间浑浊的气息里,只是

随遇而安

其实,我更像一只封居巢穴多年的鸟

不知如何应对

一下子挤进来的晚景斜阳

 更喜欢安静的时光

阳光,不要太强烈的照耀

安静的时光,如天青色的茶盏

舒展的茶叶,托出芬芳的内核

 向阳的花木,溢一室清芬

蒙尘的心,一时放浪形骸

赶来的蜂蝶,不敢盗取这片刻的安静

摊开的书本,文字从段落里逃逸了

一些开花和长叶的植物

绿得喧嚣又宁静

讨论生死的话题

与一个中了风的患者,讨论生死

他还想再活二十年,我想他可以

他天天锻炼那只麻木的右手

他说数钱利索了,我的病就好了

他只讨论生的向往

我惊惧于二十年的漫长,惊惧于那些

未知的疾病,惊惧于缠绵床席的无望

我与他隔着几十年的时光

我竟不敢乐观,死亡是什么

时光河畔的彼岸花,谁先到

谁先折

生与死,其实不适合讨论

也无法讨论

就像我窗前的这本书,风翻开

哪一页,我就读哪一页好了


潘兰香,学了医,却做着学医之外的梦。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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