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有一个需要狂奔的故乡
天气预报说卾东北
腊月有大到暴雪
那是我曾经逃离的地方
腊月廿四，从卾东南到卾东北
我一路狂奔，赶在下雪前回家
回到二百公里外的第一故乡
雪却下到了卾东南
她们也有一个需要狂奔的故乡
摸石头过河
从鹰嘴山脚下一重门沿溪流上山
到二重门，到了红毛尖山脚下
这座山因以前一位逃避深山的
红发女人而得名
小时候清早赶牛上山，下午上山找牛
每天我跑过几座山峰，都没见过她
从红毛尖到二重门，溪水一直流到
山脚的一重门水库
暴雨后，溪水流得很急
平坦的地方，水漫成河
水平静不见底的地方，有的很深
水底有蛇，荆棘，污泥和水草等陷阱
我习惯用一根树枝探深浅
赤脚踩着沙石，探着石头过河
有石头的地方，水底干净踩着很稳
我离开了她们，这么多年
也习惯用脚探路，摸着石头过河
柴油灯
小时候做过柴油灯
用捡来的老汽水瓶盖做灯帽
老罐头瓶盖卷成灯芯筒
棉花拧成灯芯，做成柴油灯
那时柴油也叫洋油
家里没油的时候踩着泥泞
趁黄昏双手捧着空墨水瓶
到别人家门口小心地借柴油
我拿着她赶着夜路
我珍惜每一盏灯
她们在土坯房子的夜色里
放着光芒，给人温暖和希望
那时我把她当作神灯
祈求粮食，祈求油盐
祈求雨天雪地里有一双不漏水的鞋
村里的花岗岩铺到了城里
村里的山，是丘陵的山
有沙石地和沙土地
从山脚花岗岩一直长到山顶
花岗岩青黑色，粗糙，朴实
坚硬，像古老的村民
如今一些山体被打包出卖
被埋上炸药，轰裂
剖腹取石，运到石材加工厂
用锯片切割，这些石板被
卖到了城里，山被搬到城里
像一片片古老的瓷片
她们来到我们身边
装饰着城市，装饰着公路
铺在人行道上，人们踩在上面
奔跑着追赶公交车上下班，回家
柏油公路的两边栽满了小花
她们身上布满了尘世的脚印
妈妈，妈妈
公交车行驶在新冶大道上
窗外一路春色，公路中间的
紫叶李也开花了
车上的成年人都低头看着手机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看到了
窗外的春天，“妈妈，嗯”
“妈妈，嗯…哈哈”
他双手挥舞着，用他仅会的两句话
表达着他看到的春天
电动公交车疾驶着
路过康复医院
黄斌，男，湖北大悟人，居大冶。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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