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照当下 直接呈现 ——品读诗集《言寺》中的禅味 曹红燕 秋日午后，煮一壶茶，端坐，捧起正慈大和尚赠予的诗集《言寺》，在茶香中品读。俄顷，有山林氤氲之气满屋。 《言寺》是一本由僧家创作的诗集，“言寺”作为诗集的名字，恰好！“言寺”乃“诗”字的拆分，我在现代禅诗写作过程中，也关注过“诗”的“言寺”组合。猜想过：诗原本是寺中之语？今从《言寺》诗集读到智法居士《水流花放 月白风清》文中称：诗，就该言寺中之事；大和尚称妙。这也合着我的猜想。所以看到“言寺”二字书名，非常慰贴。 僧家多久居山林，品读20位僧家每一首诗、词、联、俳句佳作，那些被清泉洗濯过的文字，将我也带入了幽篁苔石之间，与他们一同闲观花开，静听水流……观照当下。 所谓观照，心如净湖，照日月； 所谓观照，观心中山河日月。 观照当下，不念过去，不思未来，当下即禅当下即诗。 僧家们的诗句便是在如是观照每一个当下，将所观照的当下的境界，直接呈现。不作评判，以白描方式，以事以物直接言理示禅。 僧家们以禅心写作。如智法居士所言：诗中常有水流花放、月白风清之境界，此诗笔禅心之故也，亦非红尘庸扰之人所易得也。 因而，作为红尘之人，品读僧家们的明心见性之作，当以尝试领略他们诗中的禅味，欣赏这具有禅趣、禅意、禅理和禅境的诗美，为最上乘。 清静无染，自性空灵之美 《无题》 满树樱桃落， 鱼儿相戏水天阔。 念珠指上过。 这是智维师的一首俳句。禅者如实观照着樱桃落，鱼戏水，念珠指上过。念珠在谁的指上过？在禅者自己的指上过。禅者以禅心观物，且我照见着我。 如此静观自得的还有头智师的《听雨联》:竹林有雨枝头响，泉水无声石上流。和《东方山居日常》:竹间微雨千千滴，窗外腊梅朵朵开。 及头智师的《绝句》： 听雨依窗坐， 看云绕阁行。 时时闻鸟语， 处处是泉声。 头敏师的《梅花俳句》也更是对景物照见了了分明:池边梅七枝，左三右四斗芳菲。无雪亦成诗。 聪敏师的《雨后》是禅者对雨后图景的如实观照： 雨后山园草木长， 黄梅时节惜晴光。 林间鸟语春如许， 山里人家水满塘。 读法慧师的俳句《梦醒》： 酣然蝶梦萦， 突闻钟鼓一声声。 月西在五更。 可见禅者突闻钟鼓心觉醒，觉醒之心立马回到当下，明了当下“月西在五更”。 这些诗联、俳句是有着空灵之心的禅者在直接呈现当下的观照，无丝毫尘染的心境照见的事事物物，清清明明，是自性的显现，即禅者心悟境界里的实相。禅者直觉观照下所呈现的图像，清净而美好。诗句空灵简白，形成一种可意会却难以言传的美。 随缘自在，恬淡安然之美 禅心静观庭前花开花落，禅心也能闲看云卷云舒。 插竹焚香，安赏山中景； 煮泉净器，闲分杯里茶。 《言寺》诗集的开篇便是智维师的这首“安闲”《山居即景联》。该联呈现出的是一份禅者不为物事所扰，安住当下的安宁祥和之心境。映现出了一位“安赏山中景；闲分杯里茶”昼夜摄心守念的禅者身影。 心安则恬淡，通如师的《东山雪意二章》便有淡然之美。 山人闲煮水， 虚室无尘埃。 好友无须约， 梅开雪自来。 此诗表达了禅者一切随顺因缘，不攀缘，不期待，不抗拒，不排斥。梅开了雪自然就来了。如此不迎不拒，身安然，心安然。 呈现一份时光悠远、淡然之美禅境的诗句，还有法慧师的《桂花》“折桂煮泉疏影下，老茶共品有斜阳。”智传师的《闲步》“闲居斋后无他事，闲步逍遥自在人。”头明师的《湖边所见》：“……风起半湖着翠裳，……花开一朵水中央。”智悟师的《题寮房联》：“香云袅绕同僧语；禅院清幽伴竹眠”。 头闻师的《闲日》读来便是心无挂碍，内心毫无牵挂的自由和洒脱。 梦幻年华逝水流， 冬来春去未曾留。 随缘度日倚窗望， 身是孤云不系舟。 皆能师在他的《杂咏》中，可见禅者回到了自我，走向了生命的内部，走到了心安之处，才有“停杯闲对一枝梅”的安心。 深山古寺无人来， 竹院石阶白皑皑。 汲雪煎茶僧独饮， 停杯闲对一枝梅。 法如师的《弘化禅寺》诗句“禅定解脱无俗虑，寺松栖鹤伴云眠”，言及了安闲之心是解脱之心，是有禅定者之心。有禅定者，如“寺松栖鹤伴云眠”一样自在了。 智斌师在他的《修学有感》诗中写道“自性原来无觅处，不如当下一心闲。” 自性在哪？就如智斌师所悟，在“当下一心闲”。 得到当下一心闲，智宣师的《一剪梅 咏梅》中是这样写的“疏影横斜枝不同。桥上相逢，路上相逢。行人嫌却色妆浓。赞且从容，谤且从容。” 禅者，赞且从容，谤且从容。恬淡安然便是从容中。 活泼灵动，禅悦涌现之美 禅者，安定祥和，清静安然，还是时时喜悦的。禅悦的升起，自然会流露于诗。 读《言寺》诗集中智宣师的《如梦令》： 月季花开红溜， 羞草雨淋绿皱。 正是好时光， 桃熟枇杷香透。 轻跳，轻跳， 踮脚小儿难够。 是不是感受到了一份安乐轻快之意。“轻跳，轻跳，/踮脚小儿难够”。这份孩童般活泼泼的快乐，是得禅悦者的觉受。 在皆为师《山居冬日》诗中也见到了这份禅悦：“客堂围坐煮泉水，师父一杯我一杯。” 这都是常人无法达到的一种喜乐。这种喜乐，来自于禅定功夫的深入。 禅者的生命安宁、清净和欢喜，所观照的万物，也便充满了安宁、清净和欢喜。 道在其中，禅的理趣之美 作为僧家，修行办道中自有感悟，《言寺》诗集中，有不少具有禅的理趣之诗。 如法正师的《杂咏》： 千年檀树不成春， 坐破蒲团出世尘。 心地清凉方是道， 高低宜见本来人。 如智海师《一场梦》中的诗句“轮回见面应难识，顿渐各寻彼岸门。” 如皆诚师《惊蛰》中的诗句：“众生有梦皆颠倒，只重衣衫不重人。” 如皆能师的俳句《感怀》：“竹林栖晚鸦，月光浅浅入杯茶。学佛趁年华。” 还如智涛师的《题法堂联》：“从闻思修，断尽无名惑；依戒定慧，熄灭贪嗔痴。”及《题多闻讲堂联》：“静悟禅机，寻本来实相；多闻妙法，证无上菩提。” 这些道明禅理佛法的诗句，如寺中晨钟暮鼓，有警醒、启迪之妙用。 诗中虽说理，但又不泛情趣，因而有理趣之美。读来能悟禅理又有诗美之味。 从《言寺》的前言和后记中了解到，这些诗作是僧家们在袁晓波（智法居士）老师的教授下，2021年夏开始经过一年时间学习的一次成果展示。是正慈大和尚的倡议。正慈大和尚在诗集的前言《诗中自有善因缘》中写道：“传统诗词对于中国的佛教，中国的佛教徒，尤其是出家众的深远影响力，从古至今，历朝历代，是不言而喻的。如果掌握好了，把握住了，对于接人待物、行脚参方、弘法利生、修行办道，无疑是一种增上胜缘。” 原来禅家是这样的与诗美好相遇了。 在正慈大和尚的引导扶持下，2021年的夏，禅不仅与旧体诗词有着美好的相遇，也让现代新诗与禅有一场盛大的交融。那就是在东方山慈光精舍和黄梅五祖寺举办了来自全国多地的诗人参与的现代禅诗创作笔会。 真乃“诗中自有善因缘”！ 《言寺》读毕，合书当下，也学观照！
曹红燕：与过去已远。不执某事，十分闲散。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禅诗集《淡味最久》。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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