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煤者说》之十八(4首) 文/冯强生 黑脸人崇拜黑脸人 就因为他天生面若黑炭 少时曾跌入一口深井 额上留下了一弯月牙 后来的草民百姓 才总是想起开封府 就因为我们后天脸黑 衣衫褴褛佝偻着身板 心甘情愿进入一口深井 周身到处布满了伤疤 人们才总是联想到阴曹地府 靠力气吃饭的黑脸汉子 没有人会拍案作主 为我们鸣不平断阴阳 我们当中没有“陈世美” 却不缺潦倒的“王老五” 地面上的领导们 全都是气宇轩昂的白脸 主审黑脸人的对错与酬劳 决定井巷的长度和深度 掌握很长一段岁月的幸福指数 黑脸人只好去戏台上谋求安慰 崇拜另一位黑脸人的威武 我们没有三口锋利的侧刀 但有钢钎、铁镐和开山斧 最终判了贫困日子的死刑 农家没有小白脸 农家没有小白脸 即使脸白，也不长久 除非与大山没有关系 除非与井下的黑炭无缘 女人都是黄面婆 她们靠黑脸汉子养活 幻想过自家男人洗白了脸 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怀揣着千金，腰杆挺直 回来，开一家幸福的夫妻店 一件温暧的旧衣裳 男人出门去到山里 女人从不会多嘴多舌 会将柔情的眼神 当做一件旧衣裳 为男人轻轻披上 即使有了新的补丁 也是厚实温暖的 待他平安归来时 再将那件有了皴皱的衣裳 还给她重新熨平 过去了那么多年 那件旧衣裳还在 还是由她为他亲手穿上 每次还掸一掸灰尘 并扣好每一粒扣子 重生 从家里整装出发 地面上越走越远 从井口深入地下 却离家越来越近 可是头上压着那么厚的土层 想平安回家还得靠大山怜悯 垂直的直线距离不过数百米 必须要从幽暗处穿越到光明 每一次当我返回喧嚣的人间 都像从母亲的产道重生一回 2022.12.26.
冯强生，大冶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1985年开始文学创作，作品散见于《诗刊》《长江丛刊》《大河诗刊》《百花园》《厦门文艺》等报刊和微信平台。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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