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守岁
赵邦洪
除夕的夜晚，万家团圆，灯火明亮；节日的礼花，响彻四方，照亮一片天空。家家户户，围炉而坐，高高兴兴，迎接新年的到来。 我的老家农村，每年年三十，都有除夕夜守岁的习俗。因为这个夜晚是个特别的夜晚，旧岁至此而去，新岁从今夜开始。故有"一夜连两岁，五更分二年"的民谚流传至今。 记得小时候，每到大年三十，一家人充满喜悦，也是最兴奋的日子。白天，各人都忙各自的家务，到了晚上，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品尝着美味佳肴，尽情享受浓浓的年味，等待新年的到来。贴春联，是年夜饭后的第一年事，父亲和大哥，把白天写好的新春联，贴上自家大门的两边，以抒发美好生活，表达对新年的良好祝愿。同时，还在猪圈、牛圈、鸡舍，厨房的水缸等地方，贴上大大小小的"福"字。寓意福气多多、福运常在，寄予全家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母亲，则忙着厨房里的家务活，洗碗筷，擦锅盆，抹灶台。然后，换件干净的衣服，恭恭敬敬迎灶神，还要进行的简单的祭祀。只见灶台上，摆上几粒京果、糯来糖、还有泡饼等供品，母亲点燃蜡烛和鞭炮，口中念念有词，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做完一番如此这般的仪式后，母亲心里似乎踏实有底，亮堂了许多，微笑着从厨房走出来。还让父亲点着"岁火"，叫大哥带着我和妹妹，去家门口放一挂鞭炮。一阵噼里啪啦地鞭炮声响过，母亲便叫我们进屋，再不要开门。接着，又招乎一家人在火堆旁坐定，长长的除夕守岁时分，便从这里开始了。 "三十夜的火，月半夜的灯"的俗语，在我们乡下，一直延续至今。大年三十夜，不论天气是晴是雨，家里都要在堂屋的地上，生一堆明火，这个火，叫做"年火"。燃烧的原料，是父亲平时从后背山上挖来几个枞树蔸，也即枞柴，因与＂重财＂谐音，寓意来年财源广进。树蔸拿回家后，经太阳晒干，存放起来，一直等到大年三十晚上才用，与其它一些干柴一起燃烧。守岁到什么时候，火就烧到什么时候。火堆旁一般摆有三样东西：一把火钳，是夹干柴的；一个炉罐，是烧开水的；还有一根吹火筒。父亲总是拿着火钳，不时往火堆里添加些玉米蕊、干树枝等，保持"年火"持续、旺盛。 过了一会儿，母亲从里屋出来，面带笑容，手上还端着一个木制红漆圆盘，上面放些京果、花豆，自家做的麻花、沙炒的乔麦皮、玉米粉皮、苕面壳儿等，放在餐桌上，让大家享用。又去厨房拎来一个竹壳热水瓶，倒一碗水，碗里还放些米泡，说是米泡茶，端给了父亲。还说，父亲从年头忙到年尾，为了一家人的生计，风里来，雨里去，一直没闲着。父亲那一刻显得有些激动，笑眯眯地从母亲的手中接过碗来，什么也不说，慢慢喝下这碗了跨年的米泡茶。从父母慈爱的目光中，不难看出家的温馨，年的味道。 我们兄妹几个，一边烤着火，一边吃着零食，心里美极了。不知不觉中，守岁到了午夜时分。父亲望着我们每个人，从荷包里掏出几张压岁钱，塞到我们兄妹几个手中，一角的，两角的，最多的是五角。母亲在一旁叮嘱：压岁钱，要省作花，莫乱花。 零点刚过，就听到外面响起了鞭炮声。于是，大哥带着我和妹妹，到门外的空场上，燃放一挂响鞭，喜迎新年。父亲和母亲站在门口，等放完鞭炮，与我们一起进屋，继续着守岁。 那时，家里还没有电视，更看不到春节晚会，一家人围坐着"年火"，喝茶聊天吃零食，心晴格外的轻松、舒坦，也只有年夜守岁的时候，才会有这种感觉。过了零点，父亲会从火堆里，用火钳夹出12个燃烧的火木碳粒，排成一行。开始，我以为是做游戏，后来大哥告诉我，父亲是在通过12火木碳子发出的明和暗度，来预测来年12个月的睛天和雨天。听大哥这么一说，我似平有些明白，父亲是在期盼来年风调雨顺，粮食有个好收成。 记不清哪年大三十的晚上，父亲、大哥和三人，一同守岁到深夜。村子里不时响起迎新年的鞭炮声，父亲竞兴致勃勃，给我们讲起一段除夕守岁的故事来。 父亲说，很久以前，天老爷想给百姓过上几天好日子，便在年三十晚上开天门，将些金银财宝撒向人间。时辰一到，地上的石头、瓦块，都会变成亮闪闪的金银。各人可以拿回家，等天亮后才能开门，但不要贪心。有一家兄弟二人，老大爱财如命，老二忠厚善良。这年三十晚上，兄弟俩坐等天开门。可等了好久，还是未见打开，于是，老大想多弄点金银，便将一大堆石头、石磙、大石磨等，都挪到自家门口，想等天开门时，搬进屋里。老二却坐着一动不动，他望着蜡烛，耐心地等待。三更时分，天门真的开了，院子里的石头瓦块果然都变成了金银。老二将金银装进竹筐，搬回屋里，然后，关上房门。而老大拼命把先准备好的东西搬进屋内。他看着满屋的金银，心里象吃了蜜糖，甜透了，巴不得马上天亮。而天不随愿，就是未亮。耐不住性子的老大，便去开门看天，竟忘了"等天亮才能开门"的嘱咐。当他再回到屋里，所有金银又都变回了原样，他气急败坏，痛哭起来。而老二等天大亮后才，打开房屋大门。眼前一筐金银财宝，把眼都看花了，老二高兴得跳了起来。 后来，天老爷发现人间像老大这种贪财之人甚多，从此，就再也不开天门了。但地上的人希望过上祥和幸福的生活，仍在大年三十晚上，全家团聚，点上蜡烛，守岁到天亮。除夕守岁的习俗，就这样，一直相传至今。 记得我上小学三年级那年，大哥当时在生产队当会计，除夕夜守岁，父亲和大哥，分别都给了我和妹妹的压岁钱。父亲给了一张五角的纸币，大哥给了我一筒一分的硬币，整整一百枚，一元钱，我高兴极了。想不到大哥如此的大方，对我关爱有加。当时，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拆开这一筒钱。我和村里的小伙伴几次去镇上，也没有花一分。直到学校快开学了，我才用八枚硬币，花8分钱买了两个带笛声的气球玩，用剩下的钱买了铅笔和擦皮等学习用品，也算是对大哥作一个圆满交待和感激。 儿时守岁的那种快乐和舒心，至今仍回味无穷，记忆犹新。其实，守岁，是旧岁新年的一个驿站。在那里，看着昨天的风景，期待明天的辉煌。站在时光的交汇点，心潮澎湃，登高远望；用全部的努力和自信，去拥抱梦想与希冀；不畏惧风雨泥泞，所有的美好，将会奔你而来。 守岁，是对生命的深刻领悟;更是对新的一年的憧憬和向往...... 2023.1.21.
赵邦洪，湖北大冶人，湖北省杂文学会会员，黄石市作家协会会员，爱好文学、音乐、书法等。偶有作品散见于《长江诗歌》《湖北杂文》《黄石日报》《荆门晚报》《散花洲》，＂大楚英才网＂＂新东西＂等纸媒和网络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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