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登大箕山之暮归 胡耀文 群峰簇拥着古老秩序——正午 阳光稀薄,光线推搡着阴影 在雪谷和峰峦上,落叶科一众 仍是留下了胖瘦不一的 身形。我们登临: 大箕山峰,奇石无言,对于不速之客 并没有欢迎的仪仗。在高处 铺排的不是热烈,而是寒冷和 肃穆,白袍披身的林壑,是此刻 显著的主题。 在一块巨岩上,道德 先于我们建立某种文明。亿万年来 端坐的群峰,仿佛一群土著,俯瞰 人类,在连绵诞生中,各自忙碌。 道路不必自绝于山腰,莽林深处 自有勇于闯入的人,开辟出一条不是 路的路。在这里 世界沉入,奇幻 来自一条荒芜野径,却并未 埋葬几个可怜的人。 越往高地,视线越明晰开阔。站在北岩 极目处,村庄与市镇,都处于 旋律的边缘,仿佛那些高高低低的建筑群 被凝固在时间里,遗忘 像轻风一样,转眼,就没入了 稠密人烟。更远处 大冶湖,水波浩渺,如同一个 不为人知的梦境,在淡定的云雾中 挣扎着,无法出来。 冰凌挂石壁,是对一个节气 荒诞的表达。手机近镜中,抓捕的寒冷 似乎营养不良,让人怀疑,健忘的光阴 能否承载住,历史的原貌。 石阶。在南坡,沿着山势,一级级往下…… 芒草,遮没了小径,这是另一条 但它掩藏不了,探险者的激情。 除了我们,没有其他动物,山雀子 或椋鸟们,不知何时,搬运着草籽和飞虫 去往了低矮山梁。因此,大箕山上的观光亭 是孤独的。除了风,以及 昨晚光临的那场雪。我们是唯一的 五个乞讨的孤儿。峰峦上 瘦马嘶鸣,有人唱起了: “穿林海,过雪原……”,这样,时间消逝于 不觉间。 借助悬壁的绳索,和荆枝 一步步向下—— 于是,绝壁与绝望,相约而来,将我们的 激动冻却在那里。折返 向着暮晚的山脊,走回头路。 高粱泡在小路边,举着红红的拳头 仿佛在为我们加油。 绝境中,信心比信息更重要。 不气馁,不抱怨,不彷徨,自我打气和 一鼓作气 重上山巅。 险地才有好风景,自我安慰者 将背负的重压,甩给山风,因此 很快就有了新路径。 在此总结: 路径常走常新——继续、继续 往南坡,冲出莫名境地的疲惫令人 有脱胎换骨乃至劫后余生的感觉。 在山中,大半天转瞬而过。晚风缝合着 时间的裂隙。五个人,五线谱上 五粒滑动的颤音,歪歪斜斜地,飘向 山脚—— 一棵棵瘦竹 在石径旁,等待着,俨然等待了许久像是 脱力的人需要借尸还魂。还有一处 类似庙宇的屋宇,坐落在 南坡上,一点点光亮,正从镶嵌着毛玻璃的 窗户中 渗透出来,仍然像是 一个伟大的所在,从远方 带着温暖,动身前来,只为 以专心应对诚心——等待着你,和 你们。 2022.12.14草 2023.4.5修改
胡耀文,男,湖北大冶人,作品散见于国内报刊,著有诗集《云水谣》《聆听花开》等,系中国诗歌学会、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新东西》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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