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实更比春光贵
——赵利权先生诗联集《夕阳闲韵》序
曹茂海
仅凭一组生活照，我认识了八十高龄的赵利权先生：背后是青山，山是巍峨的；身旁是荷塘，花是婀娜的；满头银发，就像玉龙雪山夏日银光闪闪的顶戴花翎；额头有皱纹，俨然千年古树留下的沧桑岁月的年轮；有一双遒劲而奇巧的手，可以养花，可以垂钓，可以书法，可以赋诗……有家常便饭，更有诗和远方。 我是先认识赵文华先生的。约四十年前，我在大箕铺中学任教。当时，大箕铺中学开办了一个汽车班，文华做了汽车班的学员，我们就认识了。1998年秋，我在一中招聘大客车司机，文华前往应聘，我们便成了同事。2007年秋，我学考驾照，文华成了我的导师。你看，来来往往几十年，我们就成为挚友了。 五一过后，文华送我一本诗联集《夕阳闲韵》，邀我作序。《夕阳闲韵》是赵利权先生的著作，而赵利权先生又是文华的令尊。还有，退休前，赵利权先生是曙光中学教师，与我同行。已经足够，我遵命。 赵利权先生写诗，没有李白的飘逸豪放，也没有杜甫的抑郁顿挫，却有历代诗家之诗才和诗胆。在《夕阳闲韵》一书的《编后语》中，赵先生写道：“我写的这些诗词、联语语言平淡，有的句子还欠合律，在文学知识上我还是一个无产者，但从书的内容看还是体现了我热爱社会主义祖国、热爱美好大自然的真挚思想感情。虽然是闲韵，实是我人生的真谛，因此，我把退休后二十年来不成文体的诗联整理出来作为我耋龄诞辰纪念，并不作社会之用。”你看，还“欠合律”，还“无产者”，还“不作社会之用”，多么谦逊，多么赤诚。在文艺界，谦逊并非人人奉为圭臬，赤诚却是舞文弄墨者必有之精神。 四十多年来，与老师同行同饮，我倍感亲切。与笔下生花的老师相见，我十分景仰。更何况，赵老师在第三届“新时代”全国诗书画印大赛和第四届“相约北京”全国文学艺术大赛中获过奖，其诗作入编《中国当代作家书画名作典藏》，并被授予“中国当代文艺家百杰”荣誉称号。作为晚辈，当手不释卷，当击节叹赏啊。 退休之前，日日以学生为友，不辞园丁之辛劳，且有桃李满天下的欣喜，是为一得。退休之后，四时与花相伴，再续园丁之雅趣，是为二得。且慢，生活平实，雅趣横生，岁月成诗，是为三得。人有“三得”，虽时序不同，却志趣盎然，足矣！ 生活是文学的沃土，文学又是生活的镜子。这镜子是心镜。哪怕是生活日常，偶尔心机一动，脑门便开了：细节定格为挥之不去的瞬间，语言凝聚成有血有肉的情话。且看《清平乐·夏日村晚》： 清风脆弱，小溪蛙鼓乐。几家相邀情意合，笑谈古今礼乐。醉翁月下尽欢，婆媳戏谑嫦娥。活泼孩童意气，斗鸡游戏迷藏。 好一幅的夏日村居图：家居溪岸，清风习习，蛙声一片，几多热闹；几家相邀，笑谈古今，几多惬意；醉翁尽欢，婆媳戏谑，孩童斗鸡，几多和美……在这里，可以远离都市的喧闹与迷茫，也没有商界无情的倾轧与落拓，着实有辛弃疾“最喜小儿无耐，溪头卧剥莲蓬”的快意与清幽。 身处竞速时代，速度浸入现代人的日常生活，也不断重塑现代人的感知体验。于是，人们查百度，刷抖音，晒微信，索淘宝……于是，捕捉新奇，紧跟时尚，成为竞速时代审美艺术的共同追求。美学家朱光潜在论及人生艺术化时也感叹道：“慢慢走，欣赏啊！”可以说，慢速生活是对个体生命审美意义的重新审视和发现，是生命个体在竞速时代面对生存困境的审美救赎。 “慢慢走，欣赏啊！”比如太极，比如书法，比如棋艺，比如茶道，比如赋诗。赵利权先生赋诗，就是这种“慢慢走，欣赏啊！”的姿态与雅意。且看《蝶恋花·高山颂》： 眺望云山览日月。挺拔雄峰，刺破青天外。如磐怪石悬腰挂。苍松翠柏影深处。内藏瑰宝无踪迹。芳草茵茵，美景撩人醉。硕果满披扬喜气。秋实更比春光贵。 一座山，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有腰挂磐石，有苍松翠柏，有茵茵芳䓍，有累累硕果；一座山，又是一个神奇的世界，山是有生命的，就如一位坚韧挺拔的仁者。或者说，词人写高山，是在写人，更准确地说，是在写自己：“秋实更比春光贵！”是啊，人到八十，虽然没有春天花朵般的灿烂，却有秋日硕果之金黄。 上周，与朋友去查和泗拜望老爷子查代文。查老爷子仍然抽烟，仍然喝酒，仍然写文章。他还滔滔不绝地给我们讲了一个红军坟的故事，说是要写一个电影剧本。要写成小说，我说，一天写五六百字，两三个月就写成了。写小说太动脑筋，查老爷子一笑。 查老爷子写红军坟的细节，我是专门说给赵老爷子听的。赵老爷子比查老爷子小三岁，应该继续养花，继续垂钓，继续书法，继续赋诗……出版《夕阳闲韵》（一），还须出版《夕阳闲韵》（二）（三）（四），大冶有句古话，叫着“事必过三”嘛！ 曹茂海 1964年生，大冶市大箕铺镇人，湖北作家协会会员。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全国优秀教师”。在《延河》《中国报告文学》《散文选刊》《新作家》《读写天地》等报刊发表小说、散文百余篇。出版散文集、小说集、长篇小说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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