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摄匆匆》之北疆记忆（3）
《草原之夜》的辛酸与辉煌
《行摄匆匆》之北疆记忆（3）
《草原之夜》的辛酸与辉煌
一
美丽的夜色多沉静
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
想给远方的姑娘写封信
耶
可惜没有邮递员来传情
……
这是一首传唱了60多年经久不衰的新疆民歌，优美的旋律，舒缓的演唱，让人仿佛置身美丽的伊犁河谷，感受草原的广袤与宁静，也感受爱情的浪漫和神秘。
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几乎人人会唱。
然而，我在1966年底小学七年级时，却因传抄这首歌曲，被撤了“红卫兵”资格（当时是表现好的同学才能通过评选当上红卫兵），又被撤了班文娱委员职务，一时同学们戏称我为“科长”，因为武汉话称“撤”了为“科”了。
当时我一肚子怨气，找老师问我错在哪里？老师说，这首歌是大毒草，写这首歌的人是个大右派。吓得我再不敢不服气，只怪这个《草原之夜》害了我。
二
1990年，我听说这首歌被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定为世界十大著名小夜曲，词曲作者都被平反了。这次来新疆，又听说伊犁哈萨克自治州在可克达拉建了“草原之夜”纪念馆。于是，我一定要去看看这首当年“害我当了科长”的歌曲诞生的地方，哪怕离乌鲁木齐有700多公里的长途。
尽管途中经过了美丽的赛里木湖，跨过了神奇的果子沟大桥，我都没有多停一下被诱惑吸引的脚步，只是用无人机照了些照片，就算到此一游了。因为，我今天的主要目的地是可克达拉。
可克达拉是一座军垦边城，与师市合一，紧临哈萨克斯坦共和国，与霍尔果斯国门口岸仅10公里。经过几十年的屯垦建设，可克达拉已经是一座现代化程度很高的生态旅游城市了。
三
我们直奔“草原之夜纪念馆”，偌大的百亩景区内，寂静而空旷，在里面参观，有包场的感觉。
纪念馆里，一张张照片，一件件实物，给我们静静诉说着《草原之夜》背后的辛酸与辉煌，作者的悲欣交集的人生。
新疆和平解放后，天山南北百废待兴。号称十万大军的转业将士大都未结婚成家，而且人少地多，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新疆军政最高首长王震将军请示周总理，总理说：最好是拍一部电影，要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新疆是个好地方，号召有志青年到新疆去，建设边疆，保卫边疆。
于是，王震邀请解放军八一电影制片厂的张加毅导演去拍摄一部反映兵团战士屯垦戎边、艰苦创业的片子。张立即率领摄制组来到位于新疆伊犁河谷的可克达拉草原上，正在开发建设中的兵团六十四团农场。
适值“大跃进”年代，兵团战士的劳动积极性也不可避免地受到极“左”思潮的影响，喊出的口号是，“拼命干，死了算，一天等于20年”以及“15年超英赶美”等等。张加毅对军垦部队的革命激情、冲天干劲自然给予充分肯定，但对其中的极左成分和不人性化做法并不认同。
他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使兵团战士的艰苦创业生活和大无畏革命精神得到内在、本质的真正反映。
四
一天，吃过晚饭后，他拉上青年作曲家田歌外出散心。他们骑着马，踏上辽阔无垠的原野，眼前忽然呈现出这样一幅绚丽动人的画面：一抹晚霞斜倚在天边，丛丛芦苇在夕阳下泛着耀眼的光亮，远近各处有缕缕炊烟袅袅升起；一群年轻人正把打来的猎物架在篱火上烧烤着，旁边有小伙子弹奏着都它尔在轻声歌唱，一个战士诉说着给女朋友写信却没有邮递员的苦恼…。
张加毅大为触动，他激动地对田歌说："这才是人们内心情绪的流露啊，我们为什么天天在那儿强调“拼命干，死了算，一天等于20年'呢？为什么不去抒发一下人们内心的真情实感呢？”
艰苦的环境虽然给军垦战士以磨难，但战士们内心却充满着希望和柔情，张加毅的内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创作冲动。回到住地后，张加毅把自己关在宿舍里，仅半个小时就写出了“草原之夜”歌词。
与他同样兴奋的青年作曲家田歌，45分钟就为歌词谱了曲，
五
一部可克达拉的影片《绿色的原野》顺利拍完，《草原之夜》是该片主题歌。在国庆10周年庆典活动中，《绿色的原野》作为献礼片在北京首映成功，在周恩来总理亲自主持的国庆宴会上，他举着酒杯来到张加毅面前，亲切地对他说："祝贺你，张加毅同志，国庆10周年，你的《绿色的原野》获得成功，尤其是《草原之夜》非常好听。”
随着该片在全国公映，《草原之夜》迅速风靡神州。以前在地图上很难找到的边境小农场——可克达拉，也在一夜之间声名鹊起、广为人知。全国万千青年奔赴新疆，仅一个湖南就“十万湘女下天山”…
谁料，全国反右倾运动开始，作为《绿色的原野》及其主题歌《草原之夜》的主创人员张加毅，被当作右倾分子给揪了出来。大字报铺天盖地，批斗会场场爆满，那部电影和歌曲就成了“腐蚀青年的靡靡之音”以及“配合赫鲁晓夫反华”的“修正主义大毒草”。
张加毅被“撤销导演职务，留职察看”，被发配到遥远荒凉的唐古拉山，做了一名坦克机枪手。
1966年，张加毅又被当作军队“文艺黑线人物”再次打倒，《草原之夜》定为黄色禁唱歌曲。
然而，《草原之夜》还是在民间不胫而走，传抄传唱，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当了“科长”。
六
1976年后，张加毅被彻底平反，恢复了名誉，《草原之夜》也随之唱响了各类舞台，在国内外好评如潮。1985年，该歌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选入亚太地区音乐教材，并被称之为“东方的小夜曲”。1990年6月，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命名为“世界著名东方小夜曲”。2019年12月，在“歌声唱响中国”——最美城市音乐名片发布仪式上获得“最美城市音乐名片“优秀歌曲”奖。
历史最终给了《草原之夜》及其作者应有的尊荣和褒奖。
2005年9月3日，张加毅因病逝世，走完了他80年的不平凡人生。临终时，他留下"将骨灰安放在可克达拉"的遗愿。
在张加毅墓地，一些不知名的小花陪伴着他，墓地似乎正响起李双江悠扬婉转的歌声，像一泓清泉流淌，似阵阵清风吹拂，在西北边陲这广袤而宁静的草原之上…
等到千里雪消融
等到草原上
送来春风
可克达拉
改变了模样
耶
姑娘就会来伴我的琴声
我们离开《草原之夜》纪念馆时，门口，又来了一对江苏的退休夫妇。
（未完 . 待续）
以下为赛里木湖和果子沟风光，请横屏欣赏
赵志飞，全国公安文联警事文物专委会主席。曾为工人、警察、教授、一级警监、省政府参事。湖北省作协会员，著有涉警作品十余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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