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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敦抗小说驼子继父17]服务社缝纫车间一片火海,人们奋力提水救火,却被通红的火舌堵在门外。



陈敦抗,男,1963年生,现供职于湖北省大冶市人才中心,2007年尝试业余写作,至今写有三部长篇小说,十篇中短篇小说,五十篇散文和二十首诗词。在湖北《新作家》登过十篇散文,黄石《五彩石》和大冶市《铜草花》登过散文诗歌小说。


十七 桐柏学艺

桐柏被黄自甲接受进厂,尽管是临时工,但也属于工人性质,这个恩情比天低不了多少,自强紧紧记在心上,知恩必报之心跃然纸上,每每碰上黄自甲必点头哈腰。黄自甲不习惯了,貌似批评地说:“强哥,你这样闹得我别扭,我喜欢原来的关系,该乍处就乍处。”自强听过浅笑,下一次依然如故。

黄自甲仍然主持着厂里的工作,他的任命书一直没下来,在大家看来,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他是一个普通工人起家,管理不及老厂长技术不如工程师,可是自强加了一个原因,说他政治背景模糊,还没靠山。在造反派当权的日子里他是保守派,运动过去他又背着造反的不良声名,没治他的罪是念及他保厂有功。上级不是吃干饭的,对于厂和黄自甲的情况不说洞察也知之不少,他们看出黄自甲的两个短板,一是年轻二是底子薄。黄自甲才四十出头,他们怕他年轻轻压不住台,黄自甲还只有小学墨水,他们怕他技术上出纰漏,影响工厂的正常运转。但上级不能临阵换将,卸磨杀驴,那是对一个人积极性和干劲的无端地打击,是对黄自甲为恢复造纸厂生产立下汗马功劳的无情抹杀。为了保证工厂的正常生产,上面重新起用了两个人辅佐他,一个是老厂长一个是工程师,管理上由贺厂长当家,技术上由工程师坐镇,有了这两个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工厂的生产搞得井井有条。生产稳定下来后,黄自甲开始着手综合管理方面的筹划。办公室有一帮人,但他老觉得还差那么一个人,既细心又老练,既有点文化又懂点管理的人,他用这个标衡量过好几个人都不甚满意,他不得不把眼光瞄向年近五十的自强。

黄自甲周百乙梅长炳相继搬出宿舍后自强独居了几年,中间本来是要安排人进来的,因为扩招工人的事搁浅,没人安排。桐柏来了,他不是正式工,厂里没有做专门的居住安排。自强想让桐柏住进他的宿舍,他找到黄自甲,把心思跟他一说,黄自甲当然不在话下,他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要自强到办公室帮他抄抄写写,并兼管内务。内务就是杂务,它的管理范畴可谓大而杂,大到全厂百十号的吃喝拉撒,杂到厂区人口登记、住房安排、公共卫生、防火防盗、甚至连孩子上学都要管。自强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歉意的笑。黄自甲说:“强哥,老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怎么也得帮我一把。”“我正是想帮你才不去办公室。办公室是好岗位,想去的人多了去。桐柏才被你安排临时工,如若我再进办公室,人们不骂您任人唯亲,骂我贪心不足,得寸进尺才怪。”

任凭自强怎么解释,黄自甲用一纸通知把自强调进了办公室,工作分工简单,就两项,一是抄抄写写,二是综合管理。自强上任后解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梅玲女儿上学的问题。

梅玲的儿女八岁了,因为梅长炳的事一直没安排上学,梅长炳解除监督劳动后户口也没落到户头上。就这两件事梅玲找办公室好多次,都被无故拖延下来,梅玲无奈只好走爸的后门,黄自甲了解情况后,把这件事专门交办到自强手上。

这天,自强吱吱嘎嘎地刻蜡笔,他正在聚精会神地赶印一份生产进度表,黄自甲走到身后他也没觉察到。黄自甲没打扰他,踮起脚从身后欣赏着他工整的小楷,鼻息扫在自强的后颈上嗽嗽地痒,自强扭过头看到身后的黄自甲,毕恭毕敬地站起来。黄自甲压压了自强的肩膀,说:“以后再这样,我不理你了。”自强嘿嘿地咧嘴一笑。“有个事想让你出面办一下。不是那个……梅玲的女儿到年龄还没安排上学吗?你火速联系一下公社文教干部,让补办一下入学手续。”

自强说:“我问过了,事情有些复杂。孩子出生的时候梅长炳受到处理,孩子的户口跟她妈一起下放到了他的农村老家,至今还没转回来。”“政策规定孩子按户籍就地入学,可是梅玲和梅长炳在厂里,要把他们的孩子送到农村上学这不现实。”

黄自甲想了想说:“按政策吧,先把大人孩子的户口弄回来。我知道这事难办,但再难办也得办,为群众办事是我们的职责。”“咱就是看老厂长的面子也得办。”后面一句黄自甲说得充满了感情。

自强深受感染,爽快答应下来:“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去试试。不过,跑县公安得你出马。”

自强行动起来,他从厂办开过介绍信,带上梅长炳的释放证和恢复贺梅玲工作的文件,骑着自行车先到公社。公社再次转具介绍信,自强拿着公社介绍信赶到了梅长炳的乡下老家,在跟生产队大队说明来意后,大队开出了贺梅玲和孩子的户口迁移证明。这边的事情办得顺风顺水,梅长炳那边的户口卡住了,县户籍警说,梅长炳的户口从监狱转回来落户要有一个过程,等着吧。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月,等到办落户的时候,人家又说不能单独立户,只能寄放在别人的户头下。就这样,梅玲、孩子和梅长炳三个人的户口分两次寄放到老厂长贺大伟的名下。孩子上学了,她就近上了附近的大队小学。为了感谢自强的劳累奔波,梅长炳用心地向桐柏传授技艺,两年后,桐柏出师了,成为了服务社的骨干。

老话说不撞南墙不回头,梅长炳撞到南墙把腿撞折了才回过头。老话又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梅长炳回头后成为了一个有用的人,桐柏跟着他学艺,也成为了一个有用的人。这是自强和顺子妈最乐意见到的事。服务社业务不断扩大人员也不断扩大,除了桐柏外又扩充了十多人,为了培养裁剪人才,梅玲跟梅长炳商量再招两个徒弟,并让桐柏出师带徒。

自强第一天送梅长炳的女儿去学校的路上,心头那根弦再次被轻轻地拨动了,他多么想有个孩子,牵着他或她的手,不,骑着他的肩,送他上学接他下学。他不知道做过多少回这样的梦,梦中的孩子象桐柏又象黄菊,听到他们喊爸,他就憨憨地笑,笑着就笑醒了,他睁开眼环顾左右,才知道是南柯一梦。想到自己的孩子,自强不自觉地捏紧了梅玲女儿的手,孩子痛苦地叫起来:“哎呀,强伯,你捏疼我了。”这声唤唤醒了冥想的他,是啊,自己年近五十,已经是做伯的人了,就算自己能生育,顺子妈也过了生育年龄。他下意识地夹了夹两腿,怨恨地暗忖:这个不争气的身子这辈子是圆不了梦了。

来家九个年头了,顺子妈身子一直没有过动静,对于这个结果顺子妈和自强都心知肚明。烦躁的时候,自强也耍横卖蛮,明明知道是自身的原因,却偏偏埋怨顺子妈。有好几次,自强被妈逼急了,质问顺子妈为什么怀不上,顺子妈笑笑不答,自强犟不起劲,也就不再追问。他自己的身子自己明镜似的。几年过去后,对于孩子的事也就风平浪静了。
     自强哎地一声长叹,这辈子注定无后。这是命,我得认。宿命论再次占驻了自强的心头。

自强回到宿舍,心灰意冷地坐着,突然地有种想抽棵烟的冲动,可摸遍了整个袋角也没摸出一个子。他没有袋钱的习惯,所有的钱他都存放在一个铁盒里,锁进大木箱,等到回家那天,他一古脑地捧给顺子妈,顺子妈再打发点回来。他锁箱子不是锁桐柏是防盗贼。桐柏十八了,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好吃又淘气的桐柏了。自强打开箱子,打开铁盒,抖抖嗦嗦地捡起五角钱,揣入口袋,去了大门口的小卖部。

几年过去了,小卖部还是老样子,门窗老旧了,斑驳得露出了粉末状的木头。进门拦腰砌堵墙,也叫柜台,半人高,柜台外站人,里面摆货架,架格上零零散散地放些针头线脑、香烟肥皂等日杂用品。货架也老旧了,只有被手经常抚摸的地方凸显出与众不同的新鲜。里面靠柜台边立着两张高登,人坐上去必须冒出半截身,让来人能看到座上人的存在。自强进门的时候,女孩就坐在高凳上,与一个顾客说着话,咯咯咯的笑声依然响亮,但脸上的花容不再,月貌难觅。女孩不能再称呼为女孩,应该叫嫂子或婶子了。“嫂子,我买两包烟。”顾客背对门口,自强看不真切。“谁是你嫂子,叫婶。”“小孩家家学什么不好,非要学抽烟。你爸知道了还不骂死你。”女孩口气严厉,像批评自家的孩子。自强听出是桐柏的声音,跨进门的脚收了回来,他欲往下听,弄明白桐柏买烟的动机。“婶,不是我抽。”“给谁抽?你爸是不抽烟的。”“……不谁,反正不是自己。”“你爸也不容易,你不能再惹他操心了。”“嗯。我知道了,婶。”“叫婶就对了。”女孩一边递出两包烟一边咯咯咯地笑,笑声飘出门外。

桐柏的解释没把自强心里的疙瘩解开,他想正面刨根问底,但犹豫再三还是收回想法。自强想躲桐柏,侧身靠到门外墙,却仍然被出门的桐柏看到了。“爸,你怎么站在这儿?你也来买东西吗?”“……”自强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当然不能说是来买烟的。“爸,我是来买烟的,送我师傅。师傅抽烟师娘管得紧,一说为健康,一说要防火。这两天师傅没烟抽,萎靡不振,把几块布料都剪坏了。我不忍心看到师傅的样子,就来买两盒去孝敬他。”

“嗯。还算懂事。”自强敷衍地应付桐柏,然后,背着手,跟着桐柏后面回了宿舍。

晚上,桐柏加班好晚才回来,他用钥匙捅钥匙眼把自强弄醒了。自强假寐,直到桐柏轻轻喊了声“爸”,才“唔”地应了一声。他问桐柏:“吃晚饭没有?”接着自问自答地说:“吃过也饿了。”说着,他爬起床,划根火柴点燃煤油炉,把半瓷碗白菜鸡蛋汤放上去热,又把一个馍掰碎放进汤里。待桐柏漱洗毕,汤也热好了,他端到桐柏的手上。桐柏端起碗便吃,边吃边讲述服务社的事。他们每天都这样,只要桐柏加班,自强都要为他留饭热汤,只要在一起吃饭,桐柏都要讲服务社的事。桐柏说:“爸,我把烟递给师傅的时候他眉毛都乐弯了,他一边夸我懂事,一边数落师娘苛刻,说一毛几分钱的烟也不许抽,他就这点爱好,等失去这点爱好,都不知道人活着有什么意思。”“爸,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意思大着呢,生儿育女,养老送终,这些都是人生大事。你以为人活着就是为了抽口烟呀,那太把自己看渺小了。”“爸,爸……”桐柏的眼圈有泪滚动,并随着灯光一闪一闪。“爸,您不渺小,在我心中您是伟大的父亲。”

“着火了,快去救火。”“服务社着火了,快去救火呀。”自强父子俩沉醉在温情中,外面响一片呼救声。桐柏一惊而起,扔下没吃完的碗,拎起胶桶,向服务社跑了去。自强也赶了去。
     服务社缝纫车间一片火海,人们奋力提水救火,却被通红的火舌堵在门外。有人从制浆车间抬来一台小水泵,接到院外的水井,才把大火压制了下去。缝纫车间一片狼籍,整匹整匹的布烧成灰烬,做好的成衣也没能幸免。黄自甲赶来了,老厂长和工程师也到了,他们正在询问神情沮丧的梅玲,梅长炳站在一边不敢也声。梅玲讲完大概情况后,扭过头,目光凶狠地刺向梅长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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