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不要纯洁
四喜来到几百万人口的临江市,举目无亲,身无分文。在经过香格里拉茶楼门口时,阮玲玉正在张贴招聘海报。四喜怯生生地问:“我可以当服务员吗?”阮玲玉上下打量着她,自言自语地说:“模样还不错,就是不丰满。”她把海报撕下来,“就是你了。”又问,“你会干吗?”四喜隔着玻璃,看见女服务员正给一位男客斟茶。四喜就说:“端茶倒水没什么难的。”阮玲玉说:“今天上班。”
四喜盘算着,在这里工作无论如何比农村强。秋收过后,她曾和父亲去了山外修公路,累死累活干一天最多赚百把块钱,包工头还鸡蛋挑骨头的克扣,兑现的是现钞加白条。在香格里拉茶楼,四喜一天可以挣100多元。她觉得阮玲玉脾气不好,但心眼不坏。同寝室的周湖蓉听了火冒三丈,“你是个苕货,被别人卖了还向人家作揖。”四喜不服气,争辩说:“她管我们吃住管工钱,天下哪有这样的美差?”周湖蓉怒眼圆睁,额角上青筋一鼓一胀,“我们付出青春,给她赚了多少银子呀!”
一个月后,阮玲玉给四喜开了3000元钱工资。四喜自己计算的应该是3500元,相差500元。她没有跟阮玲玉计较。拿到钱后,就向父亲汇去了一半,余下的都存起来了。
周湖蓉问:“四喜,发了工资怎么不买一件衣服?”
四喜说:“我把钱全都寄到家里去了。”
周湖蓉鄙夷地瞟了一眼,叹了一口气,从自己皮箱翻出几件仅穿一两次的时装,丢给四喜,“送别人也是送,送给你也是送。”
四喜大声地说:“不劳而获,不是我四喜。”
阮玲玉说:“人靠衣服马靠鞍。一个姑娘,哪个没几样光鲜的衣服?!”四喜目光黯淡,不说话。
在香格里拉茶楼干久了,四喜从周湖蓉和毛丹江叽叽喳喳声中,知道阮玲玉过去是一家美容院的按摩女。忽然有一天,她有了这间香格里拉茶楼,她是老板,却对一个叫魏明伦的矮胖男人言听计从。
四喜已是熟练工了。阮玲玉有言在先,等四喜成为熟练工,提存额一次净增5元,但她就是不践约。同寝室的毛丹江鼓动四喜讨回公道,她答应了。然而,一见到阮玲玉时,她鼓起的勇气就消了,不是她惧怕阮经理,也不是她不需要钱,而是难为情张不开嘴。
二狗说:“你呀,傻!是你的钱你就得要。魏明伦不是很有钱吗,照样拖欠我们的薪水!”二狗继续解释:“咱是打工的,图的是钱。”
四喜仰着脸问:“钱能买到最起码的做人规矩吗?”
二狗激动了:“你,我,必须用三百斤稻谷换来出山的车费,四百斤麦子办理暂住证、健康证……你说,这是谁的规矩?”
四喜喜欢看二狗生气的样子,一回味笑意就浮上脸。有笑意的四喜,更逗人喜欢。客人来店时,专点四喜服务。
魏明伦也喜欢点四喜服务。阮玲玉嘴上没说,但相隔五六分钟就会光顾一趟魏总的包厢。魏总一走,她指桑骂槐。四喜莫名其妙,晚上睡觉时问周湖蓉。周湖蓉的眼睛圆睁着:“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四喜说:“我真的不懂!”周湖蓉说:“你‘抢食’啊。”
抢食?她猛然记起老家一窝猪、一群鸡争食的情景。她明白了,第二天就跟阮玲玉说:“阮经理,你大人别记小人过,以后我不服务魏总了。”
阮玲玉的嘴角撇出一丝神秘的笑意。
毛丹江急了,把四喜拽到阮玲玉面前,说:“阮经理,四喜纯洁得像一张白纸。”
阮玲玉说:“香格里拉需要的是客人,不需要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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