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诗的时候
总是不能自主
我本来想写一株小草的无奈
风却赶来清理我的头发
我对寂静刚刚产生一点联想
风就把白色的纸页弄得都是声音
风的味道让我迷醉
有一只手 领我进进出出
2016/6/13
窗棂的缝隙那么窄
为什么我能看到下雪的院子
比我粗壮正在瞌睡的老牛
窗棂的缝隙那么窄
为什么我能看到门前的槐花
被弯腰的人轻轻捡了去
后来的岁月繁衍得匆忙
我也坚持了与命运一体的长跑
与汗水一起流失的不仅仅是悲悯和忧伤
窗棂的缝隙还是那么窄
为什么我再看不到千山万水
钢筋水泥的城堡堵住了我的风雨飘摇
2016/4/20
这个时代 我已经给不出忠告
我的平庸导致持续的酣睡
光亮在另一层面 我并不道破
好让狂热的纱窗散去拖曳的叹息
就像一首诗使我那么为难
其中的隐喻藏在火焰之中
我看见沮丧离你更近
火焰对于我却渐行渐远
禁锢或者解放取决于天气
这在日历上并不是首次
许多的树木在风的腰肢下折断
年轮上布满了来历不明的伤口
当呐喊成为集体的怀念
火焰与我的传说像长出了翅膀
我实在拿不出一副秘方 治愈你的
左眼 你总是看见蝙蝠飞在阳光之中
2016/3/15
——致图书管理员博尔赫斯
明亮不是因为四周全是玻璃
在那类似于宇宙的穹顶之下
聚集着许多闪闪发光的星辰
走过布宜诺斯艾利斯湿漉漉的原野
穿过灾难深重的阿根廷大地
你看到时间和空间的轮回与停顿
明亮是可以繁殖的 在象征
和符号的神秘暗示之下
小径分岔的花园 人来人往
当然还有迷宫 脚被犹豫
你在真实与虚幻之间
凿空了穿梭往返的通道
明亮是可以赠送的
收回的只是视力 上帝啊
明亮已成为明亮的通行证
暗中视物这是诗人的本领
光芒没有什么可以阻隔 但可以
住下来 倦卧在书的字里行间
2016/5/30
呼唤或者疗伤
诗是我呼唤心灵的方式
或者疗伤的灵丹妙药
我所有的表达都是心灵的需要
并打开生活的枷锁
一些盯着鞋前蝇头小利的人
沿着店铺 追逐着芝麻的蚂蚁
有的把脸藏在别国的护照上
可惜鼻子还没有外国人那么高
我是自己土地上的呼吸者
我是自己的天使
我在诗里瞧见了市侩的影子
玷污者心里塞满了石头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
脸总是毁在自己的美丽
人类与臭虫一起生活
由来已久 我只是惊异
猫怎么越来越不是耗子的对手
我努力回避工匠的召唤
在驯顺中挑出一根根骨头
血淋淋的假象后面
正是我们全部的缺失
2016/5/16
角色
在春天 我还是个激情的射手
我把正义和热血压进枪膛
前面的靶子在我的视野里晃动
如一只困兽 已无力再次咆哮
我的血液伴着夏季的雨水
渗透进仁慈宽厚的土地
我的意志在黑暗中孕育着
经历了非常漫长的时辰
当我以一片叶子撑开枷锁
才知道我与地狱为邻
我曾射杀的靶子在冬日下
晒着太阳 云彩在歌唱
一切都不是原来的模样
我也不是原来的自己
旁边驻足的风告诉我
你已是货真价实的靶子
2016/3/23
一粒沙子能硌得你眼睛流泪
一个沙漠能陷住你肆无忌惮的双腿
征服从来都需要坚韧和谋略
胡杨多年进攻也只占领了边缘阵地
沙漠担心高大的林木遮住了自己的容颜
只允许红柳 芨芨草 骆驼剌存活
以证明它还有宽容的器量
不准商量何时刮风
甚至讨论刮多大的风
你们能预知自己何时打喷嚏
打多大的喷嚏吗
它是沙文主义的故乡
我们的绝望正是它的狂躁
沙尘暴堵住所有想开口的嘴巴
我们进一步退两步
前行即后退
而后退早就变换了标尺
走到哪就是哪吧
沙漠里我们站着
就是底线
2016/5/9
石榴花开
五月是石榴开花的季节
这季节黑夜正在走失
当时间领着一个人走向黑夜的尽头
根把时间引入地下
枝头是昨天的烂漫
镜子在纷乱中
逃回深处
我们看不见彼此
只有变形的影子相互遮蔽
我们通过黑暗走过黑暗
我们无声
助长了到处的喧嚣
如果我们还不显身
街道上互拥的手臂
也会指给你
另一条小路
是时候了
我们站在黎明之光中
一束火炬推翻了夜色的盘踞
为枝头的抒情成为经典
还原所有的真实
是挣扎的时间
成为钥匙
2016/6/8
栖在高压线的黄鹂
黄鹂也会成群飞来
栖落在高压线上
以为是命中的五线谱
七只黄鹂踩着各自的音符
那是怎样的乐曲
使天空变得那么高远
没有别的鸟敢穿越这陶醉的血脉
拥抱即燃烧
这些与电流融为一体的歌手
缠绵于生命的绝唱
火焰伸展在翅膀
飞翔便是空虚
咽喉
即
天空
2016/5/3
借我雷电
天空的云彩形成巨大的山谷
雷电在那里聚集 它诱惑着我
使我忘记了面前的陷阱
背后的悬崖
借我雷电吧
长期沉默的生活使我的脸过于苍白
我不再隐藏 雷电将替我说话
所有遮天蔽日的阴霾将被我摧毁
霞光将改变我的容颜
力量也伸展了我僵硬的四肢
如今雷电在我的额头上停留
漆黑的夜晚我就是耀眼之灯
2016/2/18
原载《中国诗歌》2016年第9期实力诗人栏目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