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黄石文坛]石功锦的短篇小说《拆迁》




石功锦,大冶保安人,1971年7月出生于保安镇南阳村八字门湾。中学高级教师,自幼爱好古诗词,写过散文,小说,最钟情诗歌。近年来,在各级报刊发表诗歌一百余首,散文随笔一百余篇。
《拆迁》

我出生在一个穷山沟。湾里只有八户人家,出门几米就是坡地。父母去趟镇上,早上去,回来已是月明星稀。湾里老人去逝,“八仙”都是跟附近两个小湾组拼的,湾子小,常被外人欺负。每年,母亲养几十只鸡,一到年底就被大湾的人偷走,每次并不偷干净,发善心留只鸡我家过年。湾子离我读书的中学有八里路,我每天起早摸黑,有时看见路边一座新坟,纸幡飘忽,我就带着尖叫一路狂奔。我中学没读完就辍学了。我帮父母做了两年田地,深深品尝到“汗滴禾下土”的滋味。后来,我执意要出去打工,听说沿海城市的工厂要很多人。我多想离开这穷山沟。母亲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在外要踏实做人,认真做事,女儿家,菜籽命……”  

我跟老公百顺是在深圳打工时认识的,那年我十八岁,他二十岁。自记事起,许多人夸赞我漂亮,一根马尾辫,一张白里透红的脸,大家都说我像演员周迅。我体质不错,结实却不胖,胸部挺拔,像老家门口两个小山包朝天望。我上班的电子厂男人多,四方八路的,上班下班,到处都是贼溜溜的眼睛,我视而不见,一个僵硬的微笑便打发了。  

百顺和我同厂,上千员工的厂,一般人互不往来。至今我相信缘份,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那天我下班回宿舍,途径一条小巷,一个人骑自行车骑得飞快,把我撞倒,扭头一看,以更快的速度绝尘而去,我右腿撞得不轻,头上直冒汗,疼得我咬牙切齿,这时,百顺刚好路过,赶紧把我扶到路边石头上,他用夹有方言的普通话问:“大妹子,咋啦?”  

“刚被一辆自行车撞了。”我用地道的大冶话漫不经心地回答他。  

“你是大冶人?”他惊喜地问。  

就这样,我们认识了,他长相一般,还有点黑,一脸络腮胡子,胸口还有一撮毛。我第一次去他的宿舍,窗玻璃上糊的报纸残缺不全。他把一件工作服挂上去。在那间堆满杂物、充满霉湿气味的宿舍,我把我给了他,给他一个下午。其实当初我并没打算做他的女人,是他一句话,让我乌龟吃称砣,铁了心要跟他。  

“我老家是刘庆湾,离县城不到一百米。”  

他有个姐姐叫百秀,长相漂亮,八十年代初,经人介绍嫁给县城拖车厂一个工人。刘庆湾的姑娘基本上前前后后嫁到了县城。那时候,百顺以姐姐为荣,经常到姐姐家去玩,拖车厂有电影院、有录像厅、灯光球场、菜场……一天到晚热闹非凡。当时百顺读小学,一放学就背着书包往姐姐家跑。姐姐住的是职工宿舍,有了孩子后,百顺还往姐姐家跑,父亲用竹条追赶了几次,百顺才有所收敛,不知是城市五彩斑澜的生活对涉世未深的百顺产生强大的诱惑力,还是姐姐的疼爱温暖让百顺眷恋。  

百顺的父母是地道的农民。父亲年轻时在大冶湖打鱼为生,后来,湖面越来越窄,越来越远,父亲收了渔网,在自家一亩多地里种菜,挑到城里卖。再后来,地被村办工厂占去大半,父亲干脆到县城一定企业当了门卫,母亲也跟父亲去了,老人以厂为家,很少回来。  

他家是个标准的二层楼房,房子真宽敞,我们的蜜月真是比蜜还甜。夜里,我们手挽手去逛街,看电影、吃烧烤,去湖边的垂柳下的石凳坐着听涛声。  

婚后我俩没外出打工,百顺到一家铝材厂上班。我在家做了大片菜园,几分地种油菜芝麻。铝材厂工作辛苦,我每天做好饭菜等他回。吃完饭我们关上房门看电视,电视没有好节目,百顺把频道换来换去,很快关了电视,两人一起上床,那时百顺健壮如牛,我饱满如鹅,两人尽鱼水之欢,摇得这张父亲请木匠到家做的雕花大木床吱吱地唱歌。有时像足球赛。一个晚上分上下半场;有时像篮球赛,一个晚上分几局,场场精彩,局局翻新。  

我们与城市那样近,只有一路之隔,我们过的还是农村生活,柴火灶做饭,吃自己种的菜,吃自己家榨的菜油,夏天的黄昏,一家人在家门口吃晚饭,狗在饭桌下摇着尾巴。树上的知了、草丛中的虫鸣将不远的喇叭声淹没,有时隔壁左右串门聊天到夜深。最留恋的是村中那棵百年香樟树,比楼房还高,像一把巨伞,干活累了,到树下一站,心旷神怡,燥热和劳累顿时消失。一栋并不气派狭长的祠堂,供奉着几个菩萨,老人初一十五去敬香,菩萨好像很显灵,老人都无病无灾,健康长寿,看来菩萨应远,也应近。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有一天,百顺兴奋地对我说:“听说政府要把整个湾子收去建个大型体育馆,咱发财了,到时候,咱买辆车,出去旅游,以后我们可以住上电梯房啰。”  

我说:“别高兴太早,还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事”。  

过几天,一个人提着油漆桶,在每家每户墙上写个大红的“拆”字,竖下那一笔老长,带着星星点点的尾巴,像宰鸡溅下的血印。事情来得太突然,我没有一点思想准备,怪不得许多人家抢着把房子加层加高,有的用砖砌成,有的用铁皮围成。有人把门口院子搭个塑料棚,甚至有人在先人坟边垒个土堆,据说迁一座坟也可获赔几百元,真是花样百出,锣打破,戏法做尽。  

工作组进村那天,是2012年4月8日,一年只有一个4月8日。那个日子我记得刀雕凿刻,黄昏未近,村口禾场上,马路边停满车辆,全村的狗叫得凶,好一阵子,村里才安静下来。  

来我家的总共4个人。领头的一看就是个领导(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一个副局长)。我给他们倒水。副局长不要。从皮包里抽出水杯,茶水真透明,茶叶沉淀在杯底,像海底的珊瑚,领导给我讲了许多客气话,讲了许多政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会上发言多的人口才真好,我口齿笨,只听他说,半天才切入正题:“你家房屋总面积285平方米,按1:1比例还新楼,装修费根据各家实际情况分三个等级,我们尽量提高你家装修等级,门前庭院75平方米,每平方米按四百元补偿。今天叫你签字也不现实,希望能配合。”他还细心问了我的家庭情况,他亲切自然,我却拘束不安。  

四人刚出门,百顺下班回来了。  

我把大至情况一五一十告诉百顺。百顺不以为然,说:“村里已开动员大会,没有一个人同意,按其他地方经验,开始签字的人肯定吃亏。听说有个钉子户顽固抵抗,房子被政府强拆,钉子户到北京上访,谁也没见着,倒贴了不少路费,在天安门城楼下朝毛主席巨幅画像三鞠躬,真是猪婆卖×——倒贴。”  

“说话文明点好不好?”我有些恼怒,百顺有些粗鲁,也有些牛脾气,结婚之后,他这些缺点开始显山露水,我是慢慢发现的,婚前一点迹象也没有,比猫还温顺,前后判若两人。哎,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要慢慢纠正他。  

接下来几天,四人每天来得准时,副局长很热情,跟我拉家常,没跟我讲政策,也没要我签字。他脸上泛着红光,肯定喝过酒,领导总有喝不完的酒,我要给他倒杯开水,被他拒绝,自己去饮水机接满茶杯。  

第六天,百顺夜班翻白班,正好在家,副局长郑重其事地跟百顺重复了相关政策,百顺一百个不同意,说了自己的想法:  

一、1:1房屋赔偿免谈,至少要1:1.2。  

二、院子角落的香樟树不低于八仟元,去年有人出价三千元我都没卖。  

三、屋后沿沟沟内部份还有屋前的都得跟房屋一样算面积。  

四、装修费按最高级别结算,我结婚没两年,里面都是新的。  

百顺提以上条件时,语速很快,语气强硬,显得咄咄逼人,一副吵嘴的架势,一个人像在作慷慨激昂的演讲。  

副局长默不作声,一边喝茶,一边死盯着百顺的脸,问百顺说完没有,百顺说:“要说一下子说不完。”副局长含笑的脸突然收敛,红中泛起黑色,像六月天晴朗的天空突然飘过来大片黑云。  

“那我今天就等你说完。”副局长把茶杯在桌上敲了一下。  

“我们都不用说了,明天早班。”百顺有些不耐烦。  

“该说的我们还是要说,不该说的我们不会说。一、1:1赔偿是市政府规定,面对的是千家万户。二、那棵树值多少钱,你我都说了不算,等林业部门认定。三、厨房厕所有专门算法,不能和房屋面积混为一谈。”副局长说完起身离开,四人前脚一走,百顺“呯”的一声关上大门。  

屋外漆黑一片。  

我责怪百顺无礼,一个大男人沉不住气,父亲曾对我说过:民不跟官斗。遇事脑子转三转,话到嘴边留三分,这些人是代表政府来的,政府建体育馆也是为了百姓的健康。国家的事,哪能由着你老百姓?  

晚上,我俩背靠背睡了。  

第二天上午村长家门口停辆大货车,一家人正忙着往车上搬东西,村长不在,女人在忙前忙后,骂骂咧咧,一些人在远远地围观。我没有挤去看,我想村长肯定是第一个签字的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村子沸沸扬扬,闲言碎语铺天盖地,比这初夏的枝叶还要茂盛。  

“肯定又要升官了,不然怎么那样积极?”  

“这些年谁知道他捞了多少油水。”  

“说不定赔得还多些,政府不跟他放点尺寸?”  

“领导干部时时处处起模范带头作用。”  

……  

村长年轻潇洒,高中没读完去当两年兵,转业回来在街上做生意,大家都不知道他做啥生意,只知道他很有钱,那时候手机刚上市,他买了一部,据说花一万多元,当时建起小洋楼,全村独一无二,大家羡慕不己。  

村长在任这些年,办企业、办个体占用了不少土地,但是村民也得到一些实惠,比如,村里给六十岁以上老人每月发两佰元生活费,不管谁家建房、婚嫁、老人去世、孩子上大学,村里都送礼,全村水泥路四通八达……有一年村干部换届选举,他私人给每户按人头分一百元钱,都是他女人挨家挨户送的,女人热情大方,快言快语;致富不能忘乡亲,得恩不忘本,发点钱只是略表心意。  

刘庆湾拆迁的消息在整个县城闹得沸沸扬扬,羡慕嫉妒,各种情绪如漫天云彩,姐姐百秀自然早有耳闻,这些天她一直没动静。百秀的日子也艰难,拖车厂早已垮台,姐夫下岗后四处打工,儿子强强近三十岁还没成家,一家三口住八十平米的房子,百秀找父母商量,还建的房子能不能给她一套,父亲每天除了几杯酒,替企业尽职尽责地关门开门,其他的事概不过问,国事家事事不关己。他叫百秀找百顺和我说。其实不说我也有这个打算,毕竟百顺只有姐弟俩,给她一套房子并不过份,再说外甥强强等房子接老婆。哪怕没建起来,总算有了指望。  

有几天副局长有事没事来我家,其余三人每天都来。原先是副局长劝说,现在这三人轮翻上阵,软硬兼施。“越拖到后面会越吃亏“。三人异口同声,我没跟他们理论,不露声色。  

这段时间,整个刘庆湾像乱了营,搬家公司的卡车整天开出开进,送走一户又一户,搬迁的人家前脚刚一离开屋,后方施工队的人赶紧来砸房子,好像怕搬迁的人后悔一样,湾子到处被砸得残墙断壁。有几只带不走而遭遗弃的狗,趴在自家废墟中等待着、寻找着、哀叫着,让人听着无比悲凄。它们也许知道,这残墙断壁的流浪栖身之所将不再存在。  

我和百顺没签字。现实让我们不知所措。一户接一户房子被推倒。拆迁开始时,大家三个一群四个一伙有说不完的话。现在见面却躲躲闪闪,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自然觉得,我也该签了。  

那天一大早,我跟副局长打个电话,叫他们晚上到我家吃饭。副局长婉言谢绝,我说:“你们不来吃饭我就不签字。”副局长说:“我们来吃饭你就把字签了?”我说:“我怎敢跟局长开玩笑?”副局长说:“好,随茶便饭就行。”  

那天我到菜市场买了一大提菜,宰了一只鸡。我叫百顺请天假,再三叮嘱他不要耍脾气,尽量跟领导好说,争取领导手下留情。  

酒没白喝,七算八算赔我三十万现金,三套120平方米的房子。签字时,百顺叫我签,我把脸一沉:“你一个大男人,一家之主,签字也怕?”  

第二天清早,我找到百顺父母,把签字的事一五一十跟老人说了,我说了自己的想法:马上到附近租房子,分的三套房子给姐姐一套,两老住一套,我和百顺一套。三十万一分不动,等家安顿好后,拿出部份出来做生意。这年头只要勤快,就有钱赚,就有奔头。  

房子租好了,两室一厅。从签字之日到新楼交付,政府每月给伍百元过渡费,搬家那天,是个星期六,舅舅舅妈,姐姐姐夫都过来帮忙。我忙一阵子就到厨房做饭,房子本来就不大,大件小件大包小包搬过来后,空间所剩无几,舅妈五十岁不到,却一脸沧桑。她和舅舅也租住在附近,曾经住在刘庆湾附近的新美村。前年已经拆迁。赔了一笔钱和5套房子。外甥大毛原来在城里开出租车,拆迁之后一律要舅舅给十万元他做生意,舅舅不肯,他在家不吃不喝睡了三天三夜。舅妈急得抹眼泪。第三天,舅妈跟舅舅发生激烈争吵,舅舅气得把存折丢给舅妈。舅妈给大毛存册只允许他取十万,当晚大毛起床吃了三大碗。  

饭桌上,百顺陪姐夫、舅舅喝酒。舅妈坐在我旁边,唉声叹气地跟我拉起家常——“拆迁之前,我们的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没有现在这么多乱遭遭的事,大家的心总像被什么牵着往前走,不肯歇下来。那时候我们也向往城市生活,想过那种风不吹雨不淋的好日子。可真当我们丢失了土地,一下子觉得生活没着落,才知道这城市生活多么憋屈,不是我们这种人享的福。原来你舅在外面做砌匠,我在家种大片菜地,早上天没亮挑担菜到菜场,中午挑着空担子背一小包零钱回家,一进屋顾不上饥饿,来不及洗手,双手在衣服上蹭两下就开始数钱,理得整整齐齐,用皮筋扎好,心里像灌了蜜。你舅趁晴好天气到工地做砌匠,一趟回来总要带回几百元,雨天就在家帮我种菜,偶尔也跟湾里人打点小牌。  

拆迁在外人看来是天大的喜事,又给房子又给钱,让我们一夜暴富。穷人乍富不是上天堂,就是下地狱。这钱实在来得太快了,大家都没有准备好,人不为吃穿发愁了,那到底还要干什么。你看,我湾子家家都有钱了,湾里那些年轻人,什么事都不想做,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地想着如何花钱如何快活,人们叫他们拆二代。湾子里不少人染上赌博恶习。甚至有人染上吸毒。人要是染上这两样,就是家里有金山也不够败的。  

大毛手头有十万元钱后,最初的愿望是想发财。经人引荐,他跟一曹姓老板合伙贩矿。结果遇上矿价暴跌。十万元打了水漂。他不死心,偷偷把他名下两套房子变卖。新美村还建楼远离城区,两套房子只卖四十万,他把钱拿去豪赌,最后所剩无几。你舅知道后用扁担刷他,扁担快刷断了。然后用巴掌使劲抽打自己的脸,把脸抽肿了,我拉也拉不住,在家睡几天没出门。你表嫂也气跑了,婚也来不及离,只是过年买些衣服送你表侄扭头就走。孩子才五岁,我跟你舅再心疼还是不如他妈。前不久,大毛又找你舅说还要一套房子,你舅说再给他除非他死。我们没有了田地,没有了菜园,全靠你舅在县城打零工,我在家带孙子,我们年纪大了,又没社保医保,全靠剩下的三套房子养老,养孙子,像大毛那样不争气,再不保住这三套房子,最后我跟你舅只好跳大冶湖了。舅妈边说边叹息,一脸欲哭无泪的悲哀。  

我紧紧拉着舅妈的手,静静地听着,我现在才知道一向温良恭俭的舅妈,内心竟藏着那么多苦楚。我望着舅妈额头的褶子,那双贤良的眼睛也变得暗淡无光。有钱没钱,生活的苦恼照样都会有。我回头看着酒桌上喝酒的三个男人,发现表情各不相同。我时常警告百顺,不管在家在外,酒可以喝,但不能喝醉,醉酒容易伤身,也容易伤着别人。我对百顺说:“今天当着舅舅、舅妈、姐姐、姐夫的面,话说清楚,你暂时还是在铝材厂上班,别以为有了钱就想入非非,心猿意马,今后用钱的地方多的是。”舅妈赶忙接话:“外甥媳说得对,千万别学大毛那样没用。”百顺在外人面前有些翻眼,在我面前却百依百顺,他嘻皮笑脸地说:“必须的。”  

我忘了告诉大家,我的女儿两岁了,叫倩倩,出生后婆婆赶回照料我,几天后就跑回公公那里。开始我有些委屈,后来想通了,反正我没有职业,就在家带了两年,有时我到菜地干活,把倩倩也带去,在菜地边放把四角椅,那时百顺每月有近三千元工资,一家三口还过得去,现在不一样了,水电费、生活费、物业费、房租……三千元就不够用了。幸好之前我们有两万元积蓄。  

等倩倩上幼儿园,我一定得找份事做。就这样,我做了“全职太太”,做家务、照料孩子,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净清爽。可百顺有段时间不对劲,时常醉醺醺地回家,开始几次他说出冠免堂皇的理由。每天晚上,我坐在客厅等他。有天晚上,十点他还没回,我关灯,在黑暗中等,直到十二点,他打开门,开灯,看我坐着没动,眼睁得老大。那个月,他只交给我三百元工资。我心中隐隐作痛,我没有跟他吵闹,女人的吵闹意味着无知,有时甚至适得其反。  

有一天,他回来得早,我做了几个菜,买了一瓶八元的毛铺纯谷酒。  

“今晚我陪你喝几杯。”我说。  

“你几时学会了喝酒?”他一脸诧异。  

“只许你们男人喝,就不许女人喝?再说我只是在家跟你喝。”我的意思,这酒非喝不可。  

那天,我跟他平分了那瓶酒,结果烂醉如泥。他半斤没问题,把我扶到床上,又要照料倩倩,手忙脚乱一个晚上。  

第二天,我清醒过来,趁他上班前丢下一句话:“你以后再醉醺的回家,我就喝半斤。”话虽这样说,我还真不习惯,真没想到这看起来像水喝起来辣嘴的液体到肚子后那样难受。  

后来,百顺真收敛很多。我没读多少书,我还是懂得婚姻需要用心去经营。许多男人有钱后在外吃喝玩乐,是因为女人无能,好女人是一所学校。  

姐姐得一套新房,外甥强强很快有了对象,结婚那天,场面十分热闹。百顺仗着舅舅的身份,喝了一餐又一餐。我却忙着帮帮姐姐打理。强强这年纪,要是在老家,八成打辈子光棍。住在城里,有一新一旧两套房,竟找个小他几岁,模样端正的媳妇,我在姐姐家住了几天,跟姐姐闲聊得知:第一个搬迁签字的村知书被抓,判了刑,这些年在他手上拍卖转让土地,贪污了几千万。我睁大眼睛,听说现在政策紧,禁止领导贪污受贿,我不大了解,但我知道致富要靠勤劳的双手,我也相信轮回和报应。         我还年轻,我要适当打扮自己。我要学会适应城里的生活。没有人生来就是城里人,只有进城迟早之分。百顺本质不坏,我可以左右他,因为他骨子里爱我。我想过本本分分的日子。我也想再生个孩子,现在政策允许生二胎。只有安分守己,踏踏实实,拆迁的补偿才是对未来幸福生活最好的馈赠。  

拆迁,是让人富裕一阵子,还是让人幸福一辈子?  

[黄石诗坛]石功锦的诗《错过太多心事的季节》(3首)

[黄石诗坛]石功锦的诗《一场梦在一次无缘无故的约会中惊醒》(3首)

[黄石诗坛]石功锦的诗《低到尘埃的守望之三·老人》诗三首

[黄石诗坛]石功锦的诗《低到尘埃的守望之二》(3首)

[黄石诗坛]石功锦的诗《低到尘埃的守望》(3首)

[黄石诗坛]石功锦的诗《归途只是空空的行囊》(3首)

[黄石文坛]石功锦的散文《石头》

[黄石诗坛]石功锦的诗《认准一盏灯就能回家》(8首)

[黄石文坛]石功锦的散文《纳凉》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鱼儿姐姐:【爱情过客】(小说连载第49集)
幽默走心的内涵句子,精辟至极,耐人寻味
夏末 | 外婆家
信件 | 我们握着手 漫步在过去的时光星河
《王二憨传奇》第2卷不测风云(5)双喜临门
表姐在舅舅生病时不闻不问,得知舅舅去世后,火速赶了回来,做了一件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事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