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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楚文坛]​史宏友给孙女的微信《阅读是一种修养》


史宏友,湖北麻城市人,1977年毕业于华师黄石分院(今湖北师范大学)中文系,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交流式班主任工作法》被收入1997年黄冈市普高工作会议《材料汇编》,著有《高中生成才与成人》。 

阅读是一种修养 
——给孙女的微信 

菡菡宝贝,你爸爸发来的你读书的小视频和照片,我反复看了多次,听到了你竹笛般清脆的读书声。照片上:书房里,几案边,台灯下,一位小姑娘双手捧着书全神贯注地阅读。只见她,穿着粉红色的休闲服,披着长长的头发,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白白净净的瓜子脸,高高的鼻梁,一双乌黑的眼睛,明亮而又有神。特别是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书的样子,好像要从书中攫取什么似的,像一幅木刻版画。这画面太珍贵太值得珍视了。看到这幅画面,我想对你说——  

阅读是一种修养。  

我扣着心门问自己,如此喜欢这张照片,是因为我的孙女长得好看,还是宝贝喜欢读书呢?实话告诉你,我虽然喜欢菡菡,但是我更喜欢爱读书的菡菡,心无旁骛、文文静静地阅读的菡菡。为什么?因为我一直认为,阅读是一种幸福,是一种享受,更是一种涵养。  

你现在可能有好几百册图书了吧,我小时候可没法跟你比,连你爸爸小时候也没法跟现在的你比。那时,我所有的上学期间,除了花钱买课本,却没有花钱买一本书,连识字卡片都没买一张。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时候,新中国成立不久,国家百废待兴,各项建设刚刚起步,人民的生活都还很困难。如果一个家庭小孩子多就更困难了,很多时候连饭都吃不饱,更不用说上学了。虽然也有少数孩子能够上学,其实都是家里克服了重重困难才能供他们上学的,所以,根本就没有经济能力买阅读资料,只有极少数人买得起课外阅读书籍。绝大多数小孩和我一样,不但没有钱买课外书籍,就连阅读的时间都没有。因为,放学回家,我们都要帮着家长做各种各样的家务劳动,照看家畜,担水浇菜园,扫地,洗碗等等。星期六、星期天还要砍柴,或者到生产队参加劳动挣工分。所以,我非常羡慕那种安安静静捧着书读的生活。  

有许多读书的剪影,永久地烙印在我的记忆里。  

开始到麻溪河中心小学上五年级的时候,放学的路上,同学们三五成群,大家都扒着一个人,边走边翻看小人书,拿书的人受不了了,用力摇着肩膀,左右和后面的人,就像风吹落的花瓣一样纷纷落下;教室里,上课前,同学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一起看书,突然,老师进教室上课了,“嘭”的一下,像被掏了窝的马蜂一样散开来,带动桌凳都噼里啪啦作响。  

每次旅行途中,在候车、候船的大厅里,首先进入我眼帘的是端坐读书的旅客。他们都无一例外地对熙熙攘攘的人群视而不见,对嘈杂鼎沸的南腔北调充耳不闻,捧着书潜心而读。在客车上、轮船中、列车车厢里,每当看到认真读书的身影,心中的敬意便油然而生。有一次,在去黄石的轮船上,我对面坐着一个小伙子,戴着副眼镜,默默地读书。突然,一个大约45岁模样的男人,胸前挂着包,左肩扛着包,右手拎着包,左擦右撞,没命地往前挤,小青年的右臂被重重地撞了一下,书也掉落在地上。我满以为小伙子要推开那中年男子的包,至少要嘟囔几句,没想到小青年回头看了那壮汉子的后背一眼,捡起书,拍了一下书上的灰尘,左手食指顶一顶鼻梁上的眼镜,依旧读自己的书。是什么让他如此平静、淡定?是胆小怕惹事,还是这小青年本来就有修养,亦或是读书能让人安静呢?我无从知晓,但是我十分佩服这位小青年的定力,从心底里产生出对他的敬意。  

上个世纪80年代后期,我主持恢复了我们学校的阅览室,这是被当时的严重的现实所逼迫不得已而为之。由于应试教育的桎梏,高中学生的在校生活十分贫乏、单调,反映在学习上的问题是,作文内容空洞,千篇一律,语言贫乏,干巴巴的毫无文采。比如刚恢复高考的1977年,湖北省的语文考试作文题:记一件好人好事,结果56%的考生写的都是“捡手表”。学生作文中,这种编瞎话、凭空捏造的现象很长时间得不到改变。这能责怪学生吗?不能。因为他们的生活面窄,被圈定在学园之内;他们的视野有限,除了教科书、复习资料,书桌上几乎没有别的书了。绝大多数学生家庭经济困难,就是必要的资料都没钱买,何谈买课外阅读书籍?为了改变这种现状,扩大学生的阅读量,开阔学生的视野,培养学生的阅读习惯,帮助他们积累写作素材,我就代表语文组,强烈要求学校开办阅览室。没有桌子,就将破旧的课桌拼凑起来,因陋就简地办起了80多平米的场地;书少了,就集中学校订阅的各种报纸、各学科杂志,还把老师们旧有的杂志搜集起来;没有专职管理人员,我们语文组老师还有部分热心的班主任和青年教师自愿轮流值班。当时,拟订了《阅览须知》,确定了开放时间。阅览室开放的当天就人满为患,走廊里、楼梯间都挤满了人。这一天,图书损失巨大。不仅许多报纸被剪裁、许多杂志缺页,还有20多本书被学生带走。我和老师们都生气了,但是并没有被激怒,因为出现这种情况已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正相反,我们被学生高涨的热情和求知欲望所感动。于是,增加值班老师,提高巡视频率,反复轻声警示和提醒同学们遵守《阅览须知》。这种现象很快就得到了有效的抑制。由于深受师生欢迎和好评,因而坚定了学校领导办好阅览室的决心,于是学校就安排了专门管理人员。从此,学校阅览室长期全天面向师生开放。  

你们家的客厅里不是有南宋朱熹的《观书有感》的书法横幅吗?“书”本为“书法”,意思是通过欣赏书法,朱熹深感只有不断地提高技巧,书法的水平才能愈高,书法自然愈加灵动。但是,更多的人愿意把“书”理解为“书本”。是说半亩见方的池塘像一面打开的镜子,天光和云影倒映在水中随波荡漾。请问池塘的水为什么如此清澈呢?是因为有源源不断的活水流进来。这是朱夫子谈读书的切身体会。“方塘”暗喻心灵,思想;“源头活水”,寓意要不断地阅读,从书中吸取养分;“清”是比喻书中的学问道理像清水一样洗掉了人们思想上的污垢,净化了我们的心灵,让我们的思想变得单纯了,心情也安静了。这么说吧,为什么小时候,你总是和小朋友生气,而现在却不去计较,能够以平和的心态面对呢?与四年级时候写的作文相比,你现在的作文不仅篇幅长,内容充实,而且遣词造句准确,语言更生动,词语越加丰富多彩呢?这是为什么?因为,你慢慢地长大了,读了很多书,学到了许多知识,懂得了很多道理,积累了大量的词汇。所以,现在同小朋友发生了矛盾,你能够克制自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而写起文章来感觉有好多词语从脑海里往外涌,文思如潮水一般;说起话来,许多话就像挂在嘴边,出口成章。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就像唐代诗人杜甫所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学生的学习生活,课堂是主要的,但是这还远远不够,需要有大量的课外阅读来补充和加强。所以,学生只有把课堂学习和课外阅读紧密地结合起来,才算得真正意义上的读书。  

你知道苏州最美丽的风景是什么吗?是蓝瓦白墙的古色古香的建筑吗?不是。是绿柳婆娑的园林吗?不是。是清澈见底的碧绿的太湖水、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吗?不是。是高耸云天美轮美奂的现代建筑、让人陶醉的休闲去处吗?都不是。我以为是浓厚的读书氛围。  

在你还不满四岁的时候,你爸爸拿着苏州新华书的购书卡,我们和他一起逛书店。刚迈进新华书店的门槛,就看见书架边,过道中,这儿坐一些人,那儿坐一排人,都认认真真地捧着书在读,还有人摘抄。这分明是阅览室,哪里是新华书店?以至我去书架选书的时候,宁可绕大弯也不忍心打扰他们。仅仅这一个场景,我就对苏州充满了亲切感,也觉得你爸爸工作的大环境选对了。一个充满了书香气息的地方,足以让人神清气爽、心情舒畅。  

古人有学富五车之说。提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思想的范仲淹,在应天府南都书院求学的时候,五年中,竟然未曾脱衣服上床睡觉,夜里困倦了就把凉水浇在脸上提神。清代无锡人钱泳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万卷书是多少?一天读一卷要读二十多年。新中国的开国领袖毛泽东主席就是个书虫,他的床有一多半“睡”着书,卫生间里也摆着书架。正因为如此,我认为阅读既是获取知识的有效途径,也是一种良好的习惯,是一种美好的修养,更是一个文明人必须养成的生活方式!  

现在,阅读在举国上下已经蔚然成风,爱读书的人很多很多,在我们的身边就比比皆是,何必舍近求远,旁征博引,以求佐证呢?  

比如在吴江,我几乎天天都能听到我孙女的读书声;在麻城,我也能听到读书声。你记得我们家东边邻居家里的蓉蓉小姐姐吗?她比你大两岁,上小学六年级了。每个星期六、星期天的早晨,都是她的琅琅书声,把我从睡梦中唤醒。于是,我一骨碌爬起来,洗漱完毕就开始晨练,蓉蓉姐姐的读书声就成了我晨练的语音背景。这时候,我总是想起你读书的情景:眼睛圆溜溜的,又大又有神;嘴皮子薄薄的,唇吻翕辟,我的眼睛都看不过来;声音又脆又尖,又清又亮,像是从竹管里吹奏出来的一样,十分悦耳,好听极了;抑扬顿挫,节奏分明,再现文章中的情感,恰到好处。听着你读书,我什么都忘了,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尽情地分享你读书的快乐,沉浸在美妙的读书声之中。  

最后告诉你,你爱读书也激励着我:每天必读。从前,什么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现在,唯有书例外:枕头边,茶几上,沙发边,躺椅上:视线所及就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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