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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磁湖夜话]范国强的随笔《家有花仙》


范国强,上世纪五十年代生人,七十年代初始在报刊发表作品,各类散文杂文诗歌论文散见于全国大小报刊,并有多篇在不同层次获奖。出版有个人作品集子八本,并主编《黄石杂文选》《黄石散文选》等数十部专著。系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黄石市散文学会主席、杂文学会主席。现于黄石市黄石港区政协主席任上退休。

家有花仙

妻子爱花,爱养花,也会养花,我常常戏谑她是家里的花仙子。  

我们家处处有花,摆放在客厅里的有棕竹、桉树、芦荟,餐厅里有玉树、蕙兰、文竹,书房里有春兰、雏菊、青藤。卧房里不适宜摆放植物,立镜旁也要摆一大束如火的牡丹,墙壁上也要挂一长串苍翠的竹叶,尽管这牡丹和竹叶都是人工制作的,但却与其他鲜活的花儿真假相间,相映成趣。  最充满盎然生机的是我们家的阳台。我们家的阳台开阔、向阳,二十几平米的空间除了中间摆了个秋千架,那是我和妻子闲暇小憩的港湾,几乎就全让花给占满了。阳台上的花按空间摆放又分为三个层次,墙上挂的是吊兰,吊兰伸出的枝叶,远远的招摇,就像镶了一道金边。根雕茶几上摆放着的是小盆的紫色叶子粉色花的三叶草和大小形状各异的仙人柱仙人球,就像是一个个的植物袖珍标本。鹅卵石的地面上则摆满了兰花月季蔷薇海棠之类,这是花的集团军了。最有意思的是太阳花,九盆太阳花在阳台的栏杆边齐整整地排成一排,每天竟相迎着太阳开放,那模样就像是在接受太阳的检阅。  

我们家的花并非都是花钱买回来的。当然也买了一些,妻子每次去花市,总不会空着手回来,或买几盆相中的花,或给家里的花买点花肥,我印象中她买花肥的时候是比较多的。有些花是朋友送的,朋友们知道妻子爱花,遇上好的品种总会给我们送上两盆。市兰花协会知道妻子喜欢兰花,就曾送过我们好几盆,其中君子兰我特喜欢,开始时是一小盆,现在早已换成大盆,俨然兰花中的领袖了。更多的花则是妻子在野外偶然碰见或挖取或捡拾回来的。我们家兰花有春兰墨兰建兰蕙兰等三十多盆,多数都是在幼苗的时候被妻子从野外发现挖回来,然后栽入盆中,渐渐独立成株的。银杏号称树中的化石,从野外拾回时只是一株小苗,我们亲眼见她在盆中渐渐长满,而今也分过好几盆送人,余下的一棵长得也有半人高了。那株棕竹捡回来时就是一棵种子,在花盆里长了出来,乍看像兰,跻身各种兰花之中一下子真还分不清楚。茶花拾回时也仅仅一丁点儿小,如今也长高许多了。饶有意趣的是红薯,富于创意的妻子将红薯置于碗碟,里面摆上几颗南京雨花石,灌上少许清水,若干天后红薯竟伸展开一片绿叶,俨然也成了群花丛中的一道别致盆景。  

妻子在市里某部门工作,平时公务繁忙,常常早出晚归,但只要她没有出远差,每天侍弄花的功课却是绝对少不了的。凌晨即起,她必定是先到阳台;晚上回家,她也必定是先去阳台。在家里的时间她几乎也多是花在了花儿上,给花浇水、剪枝、培土、施肥是她最感惬意的事了。我常见她深夜还在阳台为兰花细心地揩拭叶上的灰尘,那神态就像是初为人母者在精心伺婴。有段时间黄月季和红月季都生了虫,她焦急如焚,每天都要给花喷药,又像是极尽责的白衣天使。但凡听到天气预报说次日将有暴雨或奇寒什么的,她必动员我一起头晚就将阳台上一些珍贵的花儿逐盆地搬入室内,待到雨后或天暖时再一盆盆搬出来。她最难受的就是当看到花被骤然而至的风雨摧残后凋零的景象了,这时,她会在阳台上怔怔地站立许久,然后默默地将掀倒的花盆一个个扶起摆好,将狼藉的阳台一点点收拾干净,往往这要费去她数小时的工夫。有时阳台上没有多少事做,她也要在阳台上久久地伫立,脸上溢满了笑意,那神态分明是在静静地欣赏这片她亲自营造的小花园。  

不是每个人都能养花的,养花也看人的。我从妻子身上似乎悟到了这一点。妻子善于养花,有些看似病殃殃的花,一经妻的手立刻就精神了起来。叫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盆牵牛花,日本人叫“朝颜”的,因为它生性是早晨开中午谢,但在我们家却是一年四季盛开在厨房洁白的窗台上。还有一种花儿本来也是当天开当天谢的,被她用月季花粉授了以后,竟连续开一个星期都不谢,而且花朵更大且艳,我曾开玩笑说大概是这花错把月季花的花期当作自己的花期了。听妻子的同事说得更有趣,妻子原在市政协工作时,市政协几层楼走道上摆放花盆的管理几乎都被她无偿地承包了,她一有闲暇就上上下下忙个不停。有时她出差几天不在机关,尽管也托人浇水管理,但那些花就显得蔫蔫的,像人一样无精打采。而等到她回来后,又立刻变得郁郁葱葱的了。看来这花也是有感情的啊。  

我本属花盲,但长期耳濡目染妻种花养花,也渐渐对“花道”有点入门了。譬如,我知道了幸福树和桉树可以驱虫,仙人掌和仙人球可以掌控生长。建兰又叫“龙岩十八开”,一年可以开花两季。长青藤是最好的空气清新剂,放在新装修的房子里最好。我也知道了一些花的特征,如酱猪草开的粉红色的花;马蹄莲形似马蹄,叶子大而厚。蟹爪兰的叶子就像螃蟹的爪子似的;绣球花很大很艳,但可惜有色无香。红叶春天初红,夏天转绿,秋天通红,冬天凋零,再一年又周而复始。米兰密密的叶绿似米粒,开的黄色的很香的花。我更知道了给花浇水就像人之饮茶,不能贸然牛饮,尤忌直灌根部,只能顺着花的四边徐徐浇下。素来性急毛糙的我,因为妻子以“花为媒”的诱导而变得稍稍沉稳一些了。  

妻子貌美如花,其实她的心灵更像花一样。我笃信爱花的人一定也会是爱生活的人,而爱花的人心地一定也会是善良的。妻子正是这样的人。联想到妻子平素的为人,这几十年来,她曾资助过多名贫困家庭的大学生完成学业,她也曾参加过无数次慈善组织的社会捐赠。她做这些事从来不事张扬,不图报偿,就像她平时养花惜花那样自然。  

闲来无事时,妻子也常和我谈到养花,谈到她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她平时还很注意收集各种花种,她说要把这些花种撒在一个从前生满芦苇的荒岛上,将它变成一个花岛。这是多么诗意的生活和诗意的人生啊!  

妻子的心中就是一个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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