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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高校2017文学大赛]湖师文理学院任庆鸿的小说《湳河》



任庆鸿,笔名尹岩,出生于湖北恩施,现就读于湖北师范大学文理学院中文系。作品散见于《散花洲》,《沧浪》等。曾获湖北省黄石市高校文学创作大赛二等奖、湖北省黄石市高校文学创作大赛优秀奖、湖北省黄石市高校文学创作大赛三等奖、湖北省新青年小说创作大赛三等奖。

湳河

正值七月的末尾,我一个人从湛江来。即使世界这样了无生趣,总要有一个地方能够苟延残喘地活下去。而对于我来说,那个地方就是湳河。  

郁热在我眼底结了一层雾。湳河似乎还是老样子,黄昏时候,树木和土地仿佛都变成了一样的颜色。它们在我褐色眼珠里热舞。暖红,橘黄,煞白,青绿,扑灰,世界是一片迷幻的光与影。  

二十三年前我也像这样静静站在湳河的面前。那时候这里时常有人放花灯,河上因此灯火通明。孩子们把花灯放进水里,我喜欢在热闹的时候,看着满河的亮光。每一座在黑夜里点亮的灯,都好像一颗在跳动的心,年少时的我,似乎可以看到那些心在热切地交谈。  

河上的小船来来往往,鸟儿们都吵闹地挤在稻草人肩上,孩子们坐在浅浅的河滩上,高声唱歌,时常也有篝火,在夜里燃起来。河风是凉的,女人们坐在苍老的藤椅上,借着星光和渔火缝补男人们的破衣裳。  

但现在的湳河,入了夜,就只有我这一种人,和那些不懂得追求自由的粉蝶,红蜻蜓,蛐蛐,纺织娘,乌稍蛇,萤火虫,会和它一起度过今宵了。  

“你听见它在说什么吗?”一个矮小驼背,皮肤黝黑,光着头的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静静坐在那里。或许他本来就在那里,只是我没有注意。  

“您说湳河吗?”我也靠着他,坐在已经开始退凉的青石板上。  

“我说那堵墙。你看,我坐下来的时候,它就看到我了。它叽叽喳喳在说些什么呢?我老了呀,一句都听不清。”  

“那堵墙?”我的目光垂在河水里,有蚊子在我耳朵边上嗡嗡地飞,我想起小时候放过的那头黑牛,我骑在它背上的时候,牛虻就像这样在我的耳边飞来飞去。  

“我老了啊,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呀。”老人长满皱纹的小眼睛一直看着河对面的那堵墙,像是凝神,又像失了神。  

我顺着老人的目光看向那堵墙,那是一堵断墙。我不知道它曾经是个什么建筑,但现在它老得甚至有些触目。月光都撒在这面布满碎裂细纹的断墙上,照得这堵墙好像一面镜子。  

我看着它,就好像看着镜子中的我自己。但我看到的,镜中的我,还没有长出白头发,没有蓄起刺藤一样的胡须。眼睛里波光粼粼,就像湳河当年的河水。  

“二毛,我教你做的花灯呢?你不拿出来放?”老人忽然转过头来盯着我。  

我愣住了。我并不知道老人嘴里的二毛是谁,是他的儿子,又或者是孙子?我只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在我大概十岁的时候,阿燕用她粗短的手把洗好的衣服拧干放进木桶里,就站在那台阶上喊我“强子,强子,出来放花灯了。”阿燕总是爱穿那一件花格子的衬衣,和那时的月色甚是相配。  

我忽然想起了那时候关于河童的传说,又猛抽了几根烟:“不敢放,今天是初八,河童要出来掐它的。”  

老人愣了愣,睁大他的小眼睛看着我,他的眼睛里充满惊疑,随即那惊疑又渐渐暗淡下去,变成失望的神情:“哦,今天是初八吗。”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了,我掐熄了手中的烟。  

我第一次抽烟也是在这湳河的河岸,那一天是阿燕出嫁的日子,迎娶他的黄三儿家里没有马,他就骑在那头老黄牛身上,胸口带着一朵用一张红纸剪成的花。生性木讷的他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一路上都露着他那被草烟熏黄的整齐的牙。  

新娘子阿燕被娘家的少女们护送着从对面过来,她身边的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看见了愣在路旁的我,伸手给了我一把炒得香香脆脆的葵花籽。  

那个时候,我不太懂唢呐的调子,只感觉迎亲的和送丧的一样吹吹打打,很是吵闹。人们都很高兴,嘴里说着恭喜恭喜,但我却被那些吵闹的声音搞得头昏脑胀。  

我一个人跑到湳河边,看见地上躺着一根香烟,想必是阿燕和黄三儿发给客人的喜烟。我想也没有细想,拿起那一根烟,掏出身上用来生炤的火柴,点燃了。  

太阳刚刚要落山了,晚霞照得水上泛起一层层红色的雾。我把那根烟放进嘴里,猛吸了一口,一瞬间只觉得喉咙里一阵苦涩,我不由地咳嗽了起来,就在这时候,仿佛从晕红的河面上伸出了一对眼睛,那眼睛是黑色的,正在盯着我。我觉得也许是幻觉,又继续抽了几口烟,然而却感觉那眼睛还在。  

那个时候我突然相信河童的传说了。那双眼睛是河童的吗?我又揉揉眼睛,再看时,河面的晕红却褪去了,不见了黑眼睛的踪影,一抬头,太阳也要完全坠到山的另一边去了。  

这个时候我看着手里的烟,却已经燃到烟蒂部分了。  

从那以后,在我觉得有些郁闷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在黄昏时候偷偷来到河边,点燃一根烟,盯着河面上那一层层晕红的雾。但奇怪的是,我再也没有看见那一双黑色的眼睛了。  

如今的湳河倒是十分安静,再也没有人在河上放花灯了。因为五年前政府要修铁路,很多人家就借势搬到城里去了。现在湳河还有多少户人家呢?可能加起来细数一下,也不会超过一双手吧。  

黄三儿在娶了阿燕以后的第三个月就走了,他说他要出去挣钱,养活老婆孩子。黄三儿走了以后,我也见过阿燕几回,也是在这河边,她仍是那么温柔,垂下来的睫毛又长又密,脸上的雀斑在阳光底下也十分动人。但我却没有办法和她像以前那样亲密了,她有了新的伙伴——一群讨论着丈夫,婆婆和孩子的少妇们。  

后来阿燕生了一个男孩,她用她粗短的手臂抱着他,一边给他喂奶,一边笑着看向我说:“等你长大了,和强子一起放花灯呀。”  

那是我记忆中她最美的时候了,阳光撒在她弯弯长长的睫毛上,连她垂在婴儿身上的眼神都变成了金色的,还带着太阳的温度。  

那时的我刚刚长了一脸青春痘,看着阿燕的孩子,我觉得很亲近,小男孩和他母亲长得真的很像。但当阿燕笑着用她粗短的胳膊把孩子伸给我时,我却怯生生地愣在那里,不敢接过孩子,就愣愣地看着那孩子张着小嘴对着我笑。  

在那之后的第二年,阿燕就带着他的儿子去城里了。听说黄三儿发达了,他再也不愁家里没有马了,后来村里的某人在街上看到他们一家的时候,他们正坐在新买的小轿车里呢。  

所以我也没有机会教阿燕的孩子一起放花灯了。  

我想,水底下的河童一定很寂寞。虽然许多年来,孩子们都格外亲近湳河,但从来没有孩子跌进河里去。人们都说初八那一天,河童会掐灭孩子们的花灯,是因为孩子们的花灯太亮了,打扰河童睡觉了。但我总觉得不是这样,河童一定是在和孩子们开玩笑。因为那一天我看到那双黑色眼睛时,非但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觉得很亲切,像一个熟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但是现在没有孩子出来放花灯了,也没有人知道那些孩子许了些什么愿,或者为谁祈了福。河面上不会再有星星点点的光了,一眼望去,也看不见发光的河了,我想河童反而觉得更寂寞吧。  

是啊,连当年最爱放花灯的强子也已经长出白头发了呢。  

湳河的河面静悄悄地,月色却是这样晴朗。我看着身边不相识的老人,他的眼睛好像一直都在盯着那面断墙。  

我于是也顺着老人的眼睛看向那一面断墙,仔细想想,却好像没有关于它的记忆。它明明那么老了,我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好像也没有看到过它啊。  

说来很奇怪,很多东西一直存在着,但我却好像没有始终留意过。好像忘了有这样一回事一样。我的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为了生下我,她放弃了活下去的机会。所以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我总是会想,妈妈是不是也像阿燕那样,有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头发呢?  

我无从得知。因为父亲从来不会提起她。我只记得还很小的时候,在河里放了花灯,许了一个愿。然后转过头对在洗着衣服的阿燕说:“你见过我妈妈吗?”  

她笑着,河风吹动了她的黑黑长长的头发,“我没见过,但我那时听说她很漂亮呢。”  

究竟是怎样的漂亮呢?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了床,来到河边,花灯早就飘得不见了。晨雾朦朦胧胧地从河上升起,我闭上眼睛,好像感觉到暖暖的湿意,我想,妈妈应该就像这样美吧。  

妈妈走了以后,父亲就把我放到阿燕的大伯父家里寄养,他自己后来,就在城里成了家。我很少会去那个地方,尤其是我的双胞胎弟弟出生以后,父亲的全部心思都在他们兄弟俩身上。而我,因为跟着阿燕的大伯父学了木匠,十五岁就已经出师,自己去谋生活了。我不太羡慕弟弟们能够在城里念书,相反的,年少的我总很喜欢呆在湳河。那几年就在近边做活,好多人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要来找我时就和我师父一样,叫我小徒弟。  

长大以后,我真的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父亲,或者某种意义上说,我在城里的某处还有一个家。  

这些年,木匠的手艺越来越混不上饭吃,人们住在高楼大厦,对于这种传统的手艺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所以,我辗转反侧地走了很多地方,在湛江打工的第五个年头里,我觉得自己钱也挣够了,开始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  

高楼大厦亮起的电灯总让我觉得有些头晕,无论是白炽灯的煞白,还是路灯下黄扑扑的一片,总让人觉得雾蒙蒙的,闷闷的。我常常会想起湳河当年的渔火。有时候,开了集会,若是热闹,我们也会在岸上点起篝火,小孩儿大人们都围作一个圈儿,我们不是少数民族,没有自己的歌。我们不会唱歌,在明朗的夜色下,响起的都是一些小孩儿的呐喊,和大人们爽朗的笑声。  

我一个人过惯了,反而一点儿也不急于成家。不知不觉,就成了老光棍了。  

有段日子,在我做工的地方,能够看见一些妇女,黄昏时候,在霞光下清洗瓦盆,那个时候,我也会想起阿燕。  

当我觉得最贵的烟抽起来也没有什么味道的时候,我所在的厂子终于倒闭了。很多工友忿忿不平,因为大半年的工资就这么没有了。但或者这在我一个无牵无挂的人来说竟是一件好事呢?工友们都纷纷卷铺盖回家了,我想了想,终于,要回湳河了吧。  

最后一根烟也被我抽完了,我捏着烟蒂,良久,还盯着对面的断墙,阿燕的大伯,我的师父,早已经去世了。我在湳河也是无亲无靠,但我在这河边坐下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确实才是我应该来的地方。  

很多地方的河水都被污染了,但湳河却没有。我把手伸进清凉的河水里,感觉它和二十三年前一样干净。  

我很奇怪身旁的老人虽然很糊涂了,眼睛里却并不是很浑浊,暗黄的眼珠里倒还透着一股子精神。也许这正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  

我的目光扫过他光秃秃的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您有没有子女啊?”  

“嗯?”他转过头,有些愣愣的,随即又咧开嘴笑:“我不知道啊。”  

他笑起来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也许是没有吧。我看着他,这样告诉我自己。能跟我一样,在这个时候,对着湳河坐着,哪还有什么能在身边说话的人呢?  

“您在看什么呢?这堵墙上有什么呢?”我看他又转过头去望着墙,不由地问道。  

“我不知道啊。”他没有回头了。却仍是这样的回答。  

也许,他真的是什么都忘了。老人家上了年纪,很容易地就会忘了很多事。他肯定也不知道这堵墙是什么时候在这儿的。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村子里的人就越来越少了,他也肯定不记得,上一次有孩子在这儿放花灯是什么时候了。  

是啊,也许,他什么都忘了。  

“你帮我听听,他说些什么呢?我老了,耳朵聋,听不见啊。”老人还是在盯着那堵墙,却在对我这样说。  

我看着那堵墙,似乎也能听见它在说些什么了。但我不知道,我们听见的,是不是一样的呢?  

我一时间没有回答,但回过头来却看见老人正用他的小眼睛诚恳地盯着我。  

“那,我帮您听听吧。”我于是这样回答说。  

那堵墙如此残破不堪,肯定也有好些年头了,它比这个老人老多了,说不定,它和湳河一样老呢?它虽然如此残破,却还立在那里不肯彻底坍塌。  

如果它真的有生命,那它不是目睹了很多很多的往事?不知它能不能够记得,三十五年前,有一个叫强子的小男孩,走到湳河前,那个时候河边上还有很多芦苇,小男孩本来是准备折一根芦苇来玩的,谁知道,芦苇的叶子划伤了小男孩的手。小男孩就坐在地上哭啊哭啊。哭了很久,他的手指流了一些血,他吓坏了。  

那个时候的阳光很好,金色的阳光照在芦苇上,好像那东西不再是人间的一种植物了,倒像是一种来自天上的幻影。小男孩坐在那里哭啊哭啊,虽然手很疼,但还是很想要折一根芦苇来玩儿。后来,过了很久,小男孩还独自坐在这里。直到听见有些妇女粗着嗓子或严厉或温柔地叫自己家的孩子吃饭了。那些声音和炤房里的炊烟一起,从小男孩的耳朵边轻轻飘了过去。湳河上金灿灿的一片和阳光下的芦苇一样不真实。于是他一个人也不想哭了,揉一揉肿了的双眼,慢慢地爬起来,也回去吃饭了。  

它或许不记得吧,但此刻我看着它就想起来这件事了。三十多年了,我仍然记得那时候飘进我饥肠辘辘的心里的,柴禾饭的香味。  

“回家去吧。”老人突然缓缓地站起身来,对我说。  

“您知道您的家在哪儿吗?您还记得吗?”我不知道他竟然这么突然,站起身来要回家去了。我想,也许他不记得回家的路了呢?这么晚了,要是老人家不注意,踩到蛇了怎么办?或者,他看不见路,摔了怎么办?  

“快来。”他转过头,黝黑又粗糙的手轻轻向我一招,温和而又慈祥地说。好像此刻已经蓬头垢面胡子杂乱的我,就是他那个听话的小孙子。  

我的心怔了一下。  

老人的脚步实在太慢了,他已经太老了,走不动道儿了。他几乎不是走的,而是慢慢地挪动脚步。他大概挪了十几次,才走了相当于我一步迈出的距离。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何,涌起一种莫名的情感。他真的知道他的家住在哪儿吗?他只是低着头,驮着背,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着。  

我大概在原地愣了五分钟,看着他在那儿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他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以至于现在他的背影都离我不远。我只要几步就可以追上他了。  

他一直没有回头,只管往前走着。好像忘了身后还有一个人,跟他刚才温和地呼唤我的时候又是两个样子。  

他确实老了。几乎要和湳河一样老了。我愣在原地,他老得和那面断墙一样触目,却还稳稳地端在那里。  

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个时候,作为一个小辈,我本应该上前去扶着他,把他安全地送回家。可是我却愣在这里。  

阿燕出嫁的那一天,她身边的丫头给了我一把瓜子,蒙着红盖头的阿燕看不见我,但身为她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我也应该说一些恭喜之类的话。但是我没有说。我只是愣愣地看着她从我身边走过去,走向黄三儿骑马来的那个方向。她要嫁给黄三儿了,要结束她的少女时光了,开始新的生活了,我却没有什么话带给她的。  

那一年我才十来岁,而此刻的我已经是四十岁了。头发已斑白,胡须却越来越青葱。岁月是这样地不能等待人。慢慢地就蹉跎了这么多时光,而在这里,在湳河,一切的东西却仿佛还是老样子。连横在河边那块大青石都和当年一样,长满着滑溜溜的青苔呢。  

可能是因为已经将近午夜了吧,月亮这时候好像也更圆一些。天空中有云,从月亮前面飘过去。我想起小时候我闹着要听故事,师父就说,月亮上面有一棵树,树下有个老爷爷,在给他的小孙子讲故事。一层层云遮着月亮,又缓缓散开,这情景,倒真和师父说的一个样子呢。  

开始起风了。我还是喜欢湳河这种四季能够分明的季节。一到夏夜,河风吹上来就很凉快。夜里的风总是能够给人一种安心,即使再黑的路,好像也不害怕去走。  

我终于迈开了自己的脚步,走了五六步,就走到老人的身后了。他已经停在那里,粗糙而苍老的手里竟然握着一颗蒲公英。因为这个时候风吹起来了,他手里的蒲公英也随着风飘散了。  

他黝黑的脸上却有了笑意,转过头来对我说:“二毛,你看,这个风吹散了一颗蒲公英呢。”  

我看着他,心里也飘过一阵风。我还以为他会说,你看,这颗蒲公英被风吹散了呢。  

“二毛,走,回家了。”  

“哎,来了,我来了。”我一把搀起他,走了两三步,然后又回过头来看了看那面断墙。我想,它肯定不记得那个叫强子的小男孩的故事了。当然它也无需记得了。金色的芦苇在那个孩子的眼里,美得好像是天生的幻影,而在有家的人眼里,那正是人家的烟火啊。  

世事总是无常变化而又不可捉摸的。但直到今天,湳河还是这样静寂的样子。就像在这里的岁月,总是这样的平凡,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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