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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节特刊]​史宏友的散文《带着母亲体温的书包》


史宏友,湖北麻城市人,1977年毕业于华师黄石分院(今湖北师范大学)中文系,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交流式班主任工作法》被收入1997年黄冈市普高工作会议《材料汇编》,著有《高中生成才与成人》。 

带着母亲体温的书包

今天,小孙女上小学一年级了,背上的一个大书包花了四百多元,是她舅舅送的。送孙女去上学以后,回到家里,我把她的书包清理了一下,还有许多个。什么束口可背的简易书包:学英语一个,学画画一个,学跳舞一个;还有分层装课本、文具、水杯等正儿八经的闲置着的书包三个;从前,上学前班的书包:小班的一个,中班的一个,大班的一个,有好几个半旧不新的书包都堆放在那儿……  

不想说这有多么浪费,但是,我不自觉地摊开了双手,摇晃着脑袋,感觉真的很无语;却也因此,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读书时的第一个书包。  

我的第一个书包,看上去要有多寒伧就有多寒伧。因为,它不是买的,而是我母亲亲手缝制的。还因为,它其实就是一个束口式的青色几乎已经褪尽的泛白的土布袋子,并且上面打了好几个补丁,虽然补丁都对称整齐;而束口的带子是用破旧衣服的褊做成的。  

但是,这个书包,十分珍贵,我把它当成宝贝!是敝帚自珍的缘故吗?也是,但也不是。因为,它是用我母亲的破旧土布衫做成的,还带着我母亲的体温!  

首先,它来之不易。上学一个多月了,没有书包,上学下学,课本和练习簿就拿在手里或是揣在怀里。没有不贪玩的孩子,特别是男孩子,我也不例外。于是,隔三差五的不是丢了语文课本,就是丢了算术作业本。如果自己记起来了就马上去找回来,那就万幸;要是好心人捡到,根据名字或者通过询问,把我丢失的东西送到家里,则不仅屁股上一定会是青一块紫一块,有时候还要为家里“节约粮食”了。就这样,一次,两次……  

于是,母亲心疼了,就找来一块旧布,帮我把书给包起来。可是,书本的角都卷起来了,半截铅笔时不时地也“跑”了出来。尽管如此,我始终没敢开口向家里要书包。因为,我上学不是父亲送去的,而是学校里的老师把我从家里找去的,生拉硬拽去的。  

那是一个春寒料峭的上午,天空很低很低,灰蒙蒙的,压得人都喘不过气来。在史氏祠堂里进的穿堂廊沿边,我一手拿着锄头,一手抱着廊柱,隔着天井很认真地听老师给他的学生们讲课。同学们笑的时候,我也跟着笑;老师很严肃的时候,同学们都寂静无声,我也大气不敢出。突然,感觉背后一阵风扑来,我回头一看,是父亲来了,他拿着一扎麻绳在我的身上没头没脸地一顿乱抽。老师见势不妙,一边大声喊:“老三(我在家排行第三),快跑!”一边直奔过来,用身体护住我,还不停地劝说,我父亲才住手。  

原来,春耕播种,要土肥下田,家里的灶台拆掉做肥料了,父亲就自己动手和泥垒灶台。我家住在塆子中间,到田边要走好几分钟。父亲挑一担泥巴要走了,就叫我在田边看住锄头。这时候,祠堂里传来琅琅的书声,撩得我心里痒痒的,就一次又一次地跑到村口,探头探脑地向塆子里张望,看看父亲来了没有。左等没有来,右等没有来,最终还是经不住诱惑,就扛着锄头到祠堂里当“学生”听课去了。父亲来到田边,没有锄头上泥,急得四下里又喊又找。当在祠堂的“学校”里发现我以后,盛怒之下,他就向我举起了手中的麻绳。  

……  

当天晚上,父亲正在咬着烟管泡脚,母亲在饭桌旁昏暗的油灯下做针线活,大哥早溜走玩去了,二哥就着油灯在写作业,妹妹在我周围戏耍。这时,老师喊着我父亲“炳(我父亲的名字)爹”就推门进来了,大家赶忙起身让座。母亲知道老师的来意,叫我给老师倒碗开水,她朝老师努努嘴:意思是让他好好劝说父亲同意我上学,就拉着妹妹进房间去了。可是无论老师怎么说,父亲就是低着头,吧哒吧哒地抽着旱烟不支声。老师使尽浑身解数,苦苦劝说,还夸奖我,说:“你们家老三很聪明。今天,我问一个学生:‘今天星期六,明天星期几?’他说星期七。你们家老三在天井外的立柱边高声说:‘星—期—天。’惹得同学们都笑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到许多人家睡觉前关大门的声响。终于,父亲眼睛定定地盯着我,冒出一句话:“那你不能耽误放牛。”啊,天啦,父亲分明是架不住老师的劝说,同意我上学了!顿时,我的眼眶湿润了,说不出话来,只是鸡啄米似的直点头。“好!”老师也非常高兴,拍着双膝站起身来,微笑着抚摸我的头说:“后天星期一,我让同学们在祠堂门口欢迎你。”  

星期一早饭后,我就十个手指头吊吊地上学了。  

从此,我就拿着课本、练习簿上学下学。能够上学,我就已经感到很幸福很幸福了,所以向家里要书包,连想都没想过。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这个书包是用我母亲的青色土布衫做成的。母亲亲手拆掉她换洗的虽然已经破旧却仍然很珍爱的青色土布衫,亲手为我做成了这个书包,它还带着我母亲的体温!  

虽然我没想过要书包的事,但是母亲想到了,她很可能天天在想,只是没有时间,没有布料罢了。  

一天夜里,母亲把饭桌擦得干干净净,搁上灯盏点亮了,叫我帮着拨灯芯。我给她端来装针线的蔑盆,她拿起一件她当时正替换着穿的青布衫,用剪子剪去衣领。我对母亲说:“拆了,您明天穿什么?”母亲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低头做自个的事,说:“你不是没有书包吗?那怎么办?”我愣住了。还没等我回过神,一件青色的土布衫,就被母亲三下两下拆散开来,铺了满满一桌子。接着,母亲非常麻利地撕下衣褊,修剪破口,扯下线头,缝上补丁,两下里一缝合,一个口袋成形了。母亲飞针走线,看得我目瞪口呆,以至于每次拨灯芯都是母亲提醒我:“灯要熄灭了,傻了?快拨。”她又把衣褊连缀成线状长条,用筷子把它穿进袋口预留的缝隙中。就这样,我的书包诞生了。  

我满心欢喜地把书和文具装进书包,束紧袋口,抓住带子,在头顶上旋转着,旋转着,很久,很久……  

那天夜里,我紧紧地抱着母亲用她那虽然穿旧了、穿破了,但是仍然心爱着的带着母亲体温的青色土布衫亲手为我缝制的书包,睡得很香很,很香。  

我的第一个书包,是带着母亲体温的书包!  

                 二0一三年九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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