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黄石文坛]姚应洲的短篇小说《谬说柳下惠》(3)




姚应洲,曾供职大冶教学研究室,现已退休。曾任大冶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现已辞职。平日里喜欢看书,一天不看点文字的东西,夜里睡不踏实。看的多了,学着写点什么,于是就有小说、散文、杂文等作品见诸报刊,不过都是平庸之作。喜欢这口,欲坚持下去。
谬说柳下惠(3)

冬日的天黑得早。曲女一家早早关了院门,待看不见院内风卷枯叶打旋了,曲女将大门也关了。  

一盏豆油灯下,父亲·母亲·曲女围坐炕上,开始吃晚饭了。父亲曲全看上去气色很好,他看见炕桌上有香喷喷正冒着热气的羊杂碎汤,连忙对曲女说:“女儿,拿酒来。今日菜好,为父喝两口。”曲女的母亲温和地说:“你呀,多亏展公子施舍银子给你抓了药,你这心口才止住了痛。今日饮酒,再犯了咋办?”“不会的,我心里有数。”曲全笑着说。“娘,我爹身体渐好,今儿他又高兴,就着这羊杂碎汤,让爹少喝点暧暖身子。”曲女边说,边给父亲斟上了一小杯酒。“瞧你这爷俩亲的!好,就少喝点罢。”曲女娘笑吟吟地说,并给丈夫盛了满满一碗羊杂碎。  

倾刻,曲女家一下子弥漫着汤香酒香和浓浓的亲情。几口酒下肚,曲全脸膛渐渐有了酡红,话也多了些,他缓缓咽下一口酒道:“你娘才将说得对呀,我这病多亏了展公子。可展公子最大的恩德是救了我儿的命啊!象他这样的正人君子日后定有好报的。”曲女娘接着说:“是啊,你身子骨再硬朗些,是要上人家展府上谢恩的。”曲女连忙接着道:“这世上好人好得不得了,坏人坏得不得了。那几个欺侮我的畜牲,总有一天让我碰见,我定向官府告发,严惩他们!”曲全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为父年迈体衰,不然定找到那恶人,拼死也要出这口气!”曲女娘忙安慰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俺不跟畜牲拼命。再说,也拼不了那多。前不多时,我听街西头柯嫂说,有两个长得有些姿色的女子,前两天被抛尸荒野了,赤条条,满身刀伤,那个惨呀!”“难怪街上少见年轻女子行走呀!这是什么世道,官家就不管了?”曲全放下筷子愤愤地说。见丈夫气得连饭都不吃了,曲女娘连说:“苍天有眼的,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俺惹不起躲得起,女儿近日来,我就没让其出这院门。你放心,快吃饭,你身子好,我娘儿俩就有指望呀!”听了妻子这番话,曲全无奈地点点头,重新拿起了筷子。  

曲女一家三口正吃着说着,突然,外面院子传来敲门声。天都黑了,谁还来串门?但不管怎样,还得开门看看。曲女娘叫他爷俩别动,自己下得炕来,去开院子门。  

曲女娘摸摸索索来到院子里,问了声“谁呀?”院子外有人说了句“官府的,快快开门!”随后有“嘭嘭”的敲门声。曲女娘开了院子门。  

随着一阵寒风,院子外进来了四个人,其中一人问了句:“这是老曲家吧!”“是曲家。这黑灯瞎火的,你们有甚事?”“啰嗦个甚,进去再说!”又一个人不耐烦地说,语气中还夹着酒气。几个人快步穿过院子,向着透出灯光的大门走去。曲女娘急急地跟着,院子们也没顾上关。  

当那几个人和曲女娘进了大门,随着“嗵”的一声关门响,院子外又闪进来四个人。这四个人没有去敲曲家的大门,而是在透着微弱灯光的两扇窗下猫着,并且用手指沾着唾沫,在窗纸上轻轻湿润开了一个洞。  

进得曲女家的四个人,正是焦副相和他的儿子焦拓以及焦拓的俩个狐朋狗友。  

进得门来,焦副相看见炕桌上有肉有酒,阴阳怪气地说了句“这小日子过的不错呀,有肉有酒的。”  

曲全放下筷子,不急不缓地问:“来人姓甚名谁,这黑夜来俺寒舍,有何见教。”  

“还姓甚名谁?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他乃本朝官员焦副相!”焦拓狐朋狗友中的一位恶狠狠地说。“休得无礼。”焦副相假惺惺地训斥了刚才说话的那位,又转向曲全道:“曲夫莫怪,年青人说话粗俗,还望见谅。”  

“这哪是粗俗,是无有教养!”曲全愤愤地说。随即他想,焦副相此人他早闻旁人言过,是当朝副相,并且为官骄横跋扈,今夜前来,不知何事。于是暂压心头之火,对焦副相拱手施礼道:“是焦副相驾到,未得出门迎之,且勿怪罪。敢问焦副相有何公干,望赐教。”“曲夫,你家就是如此待客?让客人站着与之赐教?”焦副相说着“哈哈”干笑两声,以示缓解当下气氛。闻焦副相此言,曲全觉得似乎有理,对内室门口喊道:“你娘俩出来一下,给客人看座沏茶。”  

那时,民间有规矩,生客进屋,女人须迴避的,特别是年青女子。所以,曲女在焦副相一行未进屋之前,就进里屋去了。  

随着曲女一声“这就来了”的应声,曲女和她母亲掀开门帘进得客厅来。当曲女在灯下端好茶壶抬头看先给哪位酙茶时,突然她“啊——”地一长声惊叫,随之茶壶落地,“啪”地一响,粉碎了。  

就在同一时,焦拓和同来的两位,也一同发出了“啊”的惊叹。  

曲女稍缓过神来,急急跑到父亲那里,指着焦拓那几位说:“爹,这几位就是那天对我无礼,欲加害于我的恶人!”  

屋内的空气一下凝固了!曲全怒目看着他们,那胸脯一起一伏,显然是义愤填膺。焦副相也张口结舌。  

那屋外窗户边站着看屋内情景的人,也大吃一惊。他们是展获,姜灿,他俩站一边窗户;那边窗户下两位是黄支敏和黄力父子俩。  

原来,从黄支敏那几位官员口中得知,焦副相要对曲女家这般那般,这完全证实了展获的判断。于是,展获和大司商定,今晚带黄支敏和士师衙门捕头过来,设法悄悄看焦副相怎样作恶,然后适时处之。不想姜灿坚持要同来,同时姜灿得报,军中黄支敏之子黄力也快马赶回。  

姜灿那日猛然想起黄支敏是军中副尉黄力之父时,就急差人快马令黄力回城,为的是,怕黄支敏执迷不悟,特要黄力回城助他说服其父。不想黄力如此尊令,火速回城见他。于是将黄力也带来了。  

展获见姜灿如此助他,连忙应承。  

其后,展获跟那几位官员言清,明日辰时过后,去士师衙门候审。这才千恩万谢辞了王大司。  

旋即,展获又带了任书,着了官服,速到士师衙门。到了士师衙门,交接完毕,令两捕头今晩随他出来公干。只是姜灿和黄力来了,怕人多有风吹草动让焦副相一行察之,只得让俩捕头在院外候之,随传即到。  

吃惊过后,展获马上明白,那天回城在自己家门碰见焦拓他们一行,见他们一身打猎装扮,联想曲女所叙,他就怀疑,对曲女所干缺德之事,十有八九是他们所为,不想今日印证了。展获轻轻拉姜灿到一边,附耳道:“曲女所碰歹人正是这几位,你千万别一时冲动,看他们如何作为,到时我们再作道理。”姜灿点点头,也小声道:“甚事都听你的。”旋即,他们又轻轻回到窗户下。  

焦副相万万没想到,城外曲女遭调戏的人竟是儿子焦拓和这俩杂碎。他曾千叮咛万嘱咐焦拓近段不要招事惹非,不然他难以举荐。不想这东西就要去惹祸,而且这个祸又恰与展获正人君子的作为成对比。他原先打算此番前来,首先以官压人,恩威并施,先拿出一些银两,诱逼曲女招供说展获那夜胁迫与其通奸。后再给曲女保媒,出嫁到今晚随他前来的牛二家。谁不知牛二家是城内有名的良田千倾·骡马成群的富家。想必穷得叮当响连抓药治病都无钱的曲家不会不动心。当然,牛二说他把曲女玩腻了就卖到花楼去,那就是后话,谁也管不着。现在看来此法不妥,因焦拓等作恶在先,就是平息曲家家人之火,也得费尽心机了。  

听女儿适才的指认,曲全气愤地指着焦副相说:“你身为官家,今日得见几位恶人在此,定要与我百姓作主,将其带至衙门问罪!”  

曲全还不知焦副相和焦拓是父子关系,这倒给焦副相可乘之机。他立即答道:“本官已查明此事,这几位后生一时糊涂,干了错事,本官今晚带他们前来是与你等赔礼的。好在他们仅是玩笑一番,并未做出非礼之举。今为给你们压惊,他等特备些银两前来,还望笑纳。”  

这焦老贼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这一招,窗外站着的展获·姜灿·以及黄支敏都有些不解其意。但展获马上意识到,焦副相在篡改事实,避重就轻,定有毒招在后。他做了一下手势,其意为我等千万别作声。  

不说窗外的人不解其意,以焦拓为首的几位恶人也摸不着头脑。那牛二(就是刚才进门骂曲全的那位)心想,不是要我来玩玩这家姑娘么,咋还先赔礼了呢。这小娇娘着实好看,那天要玩,是焦公子先玩,他是头嘛。今天说好的,假嫁给我,我一人先玩。牛二看看焦副相,又看看曲女,不知所措。  

焦副相的一席话,着实惹恼了曲女,她顾不得女儿家不得抛头露面之规了,因为焦副相曲改了事实,她那天亲身经历了这等恶人之下流。曲女杏目圆睁,柳眉倒竖,拿起焦副相适才放在炕桌上的一小袋银两,猛地掷向焦副相的怀中,接着愤怒的又是铜铃般的声音响起:“你身为官家,却为恶人编纂假话!那天,他等禽兽不如!见到我就秽言相戏,后又似豺狼扑来,不是我为保贞节,拼死挣脱,舍命跳下山崖,早就被这等歹人糟蹋死。天下有这种开玩笑的!你等应是爹娘所生,却似无有爹娘教养!要不你爹娘和你们一样,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是不是平日里在家教导你们,常与你们的姐妹开这种玩笑开习惯了么!”  

好一个灵牙利齿的曲女,一番慷慨陈辞的反驳与讥讽,掷地有声。她暂不知焦副相乃焦拓之父,可焦副相就是焦拓之父呀。焦副相挨了这一顿骂,再也矝持不下去了。他脑羞成怒,厉声道:“大胆贱民,竟敢辱骂本相,按律该斩!明日里定抓官衙问罪!”“此话从何说起,民女哪里骂了你副相大人。”曲女顶了一句。“贱女人!他乃是我父亲,你适才说什么我们的爹娘猪狗不如,此言不是骂他又是骂谁?”焦拓这蠢驴又用自己的嘴重复了曲女话语的意思,算是又骂了一次自己的爹娘。焦副相恶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在窗外的姜灿听了曲女的一番言语,只觉荡气回肠!好一个有胆有识的女子,他差点击掌叫好,被展获即刻拦住。焦拓那一句自我相骂,窗外的人差点笑出声来。,但他们都忍住了。展获等要看焦老贼何以收场。  

焦副相眼珠乱转,心想此时决不能乱了阵脚,他话锋一转:“本相念你年幼无知,可暂不追究你辱骂本相之罪。但是,你必须如实交待那天晚上与展获同宿一屋苟且淫乱之事。此事关乎民风道德。你一未嫁之女,为顾及你的名声,可不追究,只惩办那有妇之夫展获。”曲女冷笑了一声,心里大概明白了他们是要陷害恩人展公子,但还有什么恶毒的主意她还不清楚,于是缓缓地问:“你这是冤枉于人。你如此败坏我的名声,那以后我何以做人呢?”  

窗外的人听了曲女的话,有些不解,她口气怎么软了下来?  

焦副相见曲女口气软下来,大喜,他连忙顺水推舟道:“我知道你们是冤枉的,但君主要整肃民风,不得不找人问罪。展获乃名门之后,又是饱读学识之士,办了他,正好威慑他人。关乎你何以做人,本相已为你安置妥当。在未办展获之前,你即刻嫁与牛二为妻,他家乃富甲一方,嫁过去自然穿金戴银,富贵显赫,你父母也将衣食无忧了。”  

那牛二在一旁口流涎水,连说:“正是,正是。”  

算是全部弄明白了这伙恶人之主意,曲女轻蔑地看着焦副相道:“看来小女适才没骂错,你等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以为天下之人都似你们这帮畜牲一样?展公子乃正人君子,他视我如亲姐妹,救我性命恩重如山。你叫我昧着良心,诬陷恩人,小女就是死也不会答应。说到牛二这歪瓜裂枣,他家如此富裕,你将你女儿嫁他好了,小女没那么贱!”  

真是没想到,小小民女,竟如此刚烈。焦副相原形毕露叫道:“气煞老夫也!你们还等什么,破了她的女儿身,要她和展获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牛二等的就是这句话,猴急地冲向曲女。  

那焦拓一把拉住牛二说“按往日之规,我先来!”  

焦副相无耻至极地指挥:“先将两个老东西绑了封住口,再将那贱女人拖进里屋做了。”  

看他们凶相毕露,曲女想到的是以死相搏,她抓起一把剪刀,用剪刀尖抵往自己的喉管道:“谁敢胡来,小女子死给你看!”  

曲全也从炕头抽出一把平日防贼的刀来举起,道声:“老夫和你们拼了!”  

曲女娘高喊“救命呀!救命呀!”  

焦副相等四人也拔出了腰刀及短剑。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姜灿大吼一声:“我来也!”破门而入。展获黄力随后。展获急道:“黄大人快叫捕头前来!”  

姜灿的一声吼,往日在敌军阵前,都能令敌军胆战心惊,今日焦副相等闻之简直吓破了胆,立在原地,一时动弹不了。姜灿挥舞利剑,“啪啪”几下,寒光闪烁,焦副相等四人手上的刀剑瞬间落地。那黄力也乃一员虎将,“啪啪”几个扫膛腿,那四人均齐刷刷跪下。  

突然的变故,曲女一家也一时弄不眀白。可当曲女仔细看清身着官服的展获展恩人来了,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可人不由自主软了下来,歪斜着即将倒下。说时迟那时快,姜灿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了曲女。多险哪,曲女歪倒之时,那剪刀还未松手,并还对着喉管,弄不好在倒地之时会伤其性命。姜灿迅速拿下剪刀。只一会儿,曲女见自己倒在一男子怀里,急忙挣脱。姜灿毫不气恼,更喜欢曲女这稟性,他望着曲女傻笑着。这一幕展获看在眼里。  

黄之敏带着两捕头也旋风般进屋了。曲女此时已完全回过神来,她“扑嗵”一声一下跪在展获面前,对还愣在那里的父母说:“父母大人,这位公子,不,这位官大人就是救我性命,赐我银两给父亲买药治病的展公子展恩人。”曲女父母闻之,也连忙跪地磕头。曲全道:“多谢展大人救我小女,赐银治老朽之病。大恩大德,将铭刻在心,容我来世再报!”  

展获连忙扶起两位老人道:“两位老人快快请起!你们如此这般,折煞我也。救人如危难之时,乃人性使然,尔等切莫放在心上。”  

那边,姜灿迅急扶起了曲女姑娘。  

曲全站起,又有点不惑拱手向姜灿黄支敏等施礼说道:“听小女说过,展公子乃一介书生,今日这官服在身,老朽不解。再者,曲家何徳何能,竟有这许多官兵前来,救我们于水火之中,老朽也应一一叩拜,并欲知列位大人官名。”  

此时,黄支敏倒也机灵,忙向曲全及家人道:“展获展大人,今日受当朝君主所示,大司王大人亲颁任书,任其为当朝士师。这位(他指着姜灿)乃我朝三军统帅姜灿姜武将,是他力举展大人入朝为官的。这位是下官犬子,(他自豪地指了指黄力)乃姜将军麾下爱将。这两位,看装束你们应知,乃是展大人士师衙中捕头。至于我嘛,当朝小官,不值一提。”黄支敏介绍完毕,曲全一家又是千恩万谢。找尽家中櫈子,让展获等坐下。曲女和她母亲忙着沏茶倒茶。  

焦副相此时已经醒过神来,他想站起,但那黄力脚力甚重,直觉双腿酸痛难忍,好不容易方才爬起。站立后,他还想挽回败局,他色厉内荏道:“展获你何以着官服?你任士师,我怎不知?”展获笑道:“你官为何阶?怎无半点自知之明。你可要知晓,不是任何官员上任,你都能知道的。”焦副相还不甘心,又道:“我等正在查清你的劣行,履行公干。你怎能带人私闯民宅,殴打本官!”  

闻此言,姜灿与曲家人等怒火直冒,展获正待反驳,黄支敏连忙说道:“焦副相,无须再演戏了。你为能击垮展获展大人,让其劣子任士师之官的阴谋我等全知。我鬼迷心窍,为你所用。多亏王大司姜将军展大人不计前嫌,我等皆憣然悔悟,已如实将你等谋略与恶行告之诸位官员。展大人与王大司姜灿将军议定,才赶至这里。再之,这三位恶少,有何资格前来公干!还有至关重要一点,你等恶行,从你们进曲家那一刻起,我等在外已听的清清楚楚,看的明明白白。”黄支敏为有立功之行为,倒是说得很实在,很有道理。  

展获接着道:“特别到刚才最后那时刻,你身为副相,身为人父,身为老者,竟指使晚辈当着你的面,当着人家父母的面,强行要去糟蹋良家少女,差点逼人家三口于死地!你丧尽天良,哪讲半点人伦,哪有半点人性!曲女骂你们猪狗不如,毫不为过!”  

焦副相乱转着双眼,还想抵赖,张嘴欲说。展获料他狗嘴吐不出象牙,再也无意听他狡辩,大喝一声:“捕头听令!将此等人犯着枷收监!”  

五大三粗两捕头早备好刑枷,正愁拿在手上费劲,闻上司之令,快活地应道“得令”,话音刚落,“咔咔咔”麻溜将刑枷上了三恶少的颈项。到焦副相这里,焦副相双手推挡刑枷,大叫:“展士师,刑不上大夫也!刑不上大夫也!”此时倒好,这焦副相认了展获是士师之官了。展获笑道:“你现在才知你是大夫?也是,规矩我遵照。捕头,他就免了吧。”  

捕头和黄力收了三位恶少之凶器,象牵狗似的牵着他们正待出门,其中一位连滚带爬至展获面前道:“展大人,我有事稟告,坏事都是他焦拓牛二做的。前日他们先奸后杀了两位女子,我胆小什么也没干,只是被逼着去帮忙弃尸了,大人明察!大人明察!”  

大家听罢,皆很吃惊,原来哄动全城的强奸抛尸案竟是他等所为。展获严厉道:“捕头切记,将他们分监押管,严加看守!并传我令,着记事衙役上衙,我要连夜审这人犯!”两捕头应“得令!”  

姜灿连忙说:“黄力副尉,他等乃是要犯,为防万无一失,你也跟随一路押解去吧。”黃力忙应“遵将军令,定保无事。”他们一行走了。  

这焦副相哪死得了心,踉踉跄跄出门时还说:“我要找君主,要找宫妃告之,再同你们理论。”展获答道:“正好!我也要找君主的。到时朝上见分明。”焦副相如丧家之犬,走了。  

黄支敏对展获道:“展士师,今夜你要审讯这几位歹人,我想将那几位曾经被焦副相拉拢之官员叫上也一同前去听审一番,对焦副相等恶人更知底细,日后上朝也好稟奏君主。”展获甚是感慨道:“黄大人所想正合吾意,那就有劳你了。”  

屋内只剩下展获和姜灿了。曲女一家短时辰内经历了这死死生生,一惊一喜从未见过的大事,悲喜交集,对他俩更是感激不尽。姜灿从曲女身旁过来,对展获言道:“我怕那焦贼贼心不死,回去又找恶人来加害曲女人等,不如我带他们回我家住起,以防万一。”曲女闻之,连说:“曲女感谢你等恩人再次救命之恩!可我们才将相识,万万不能讨扰贵府。”曲全夫妇也连连说是。  

展获一下明白了曲女姑娘的意思了,她不知姜灿底细,是决不肯去的。展获连忙说道:“曲女姑娘,适才事急,来不及与你们细说。这姜灿将军乃是我贤妻之亲弟,他为人正直善良。我岳父岳母俩位大人更是待人诚恳之老者,吾舅弟军中繁忙,很少回家,其又未娶妻。家中两老人均有寂寞之感,尔等过去,正好热闹好多。”  

曲女闻姜灿还未娶妻,再细想刚才对自己无比亲热之举,心里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想到此,脸一下子红了。转而一想,我真沒羞没燥,岂能有如此非分之想,于是说:“姜将军乃官府大家,我等一介平民,父母年事已高,到时多有不便。”不等曲女说完,姜灿连忙说:“你的父母,也是我的父母!我定会尽孝!”曲女听罢,心里更明白了姜灿的心思,脸一下又飞起了红晕,灯光下显得更加楚楚动人。曲全夫妇当然也听出了什么,但刚从地狱门出来,又要去天堂,他们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就听我舅弟的吧!暂去住上一阵,曲女如不中意,决不强留,你等立马回来可否?”曲女更听出展获话中之意了,羞得将头一下扎进娘的怀中。  

曲女家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袱,姜灿一把背在肩上,一手扶了曲女娘,一手又去扶曲女爹,曲全连说:“我自个能行,不劳将军大驾。”“你老怎能叫我将军,还称大驾呢。以后直呼我姜灿即可!”说完,用手一把拉住曲女娇嫩的手,曲女挣着,可姜灿那手掌捏的更紧。曲女挣不脱,口里连说“羞死人,羞死人!”  

待曲全锁好院门,展获与他们拱手道别,急急朝士师衙门大步流星走去。  

展获展士师夜审那三歹人很是顺畅。那杀威棒未曾打在他们身上,就乞求勿打,将多年来横行街市,敲诈勒索,奸淫妇女,杀人抛尸等罪行全都招了。特别是在曲家就要招供那家伙,更是知无不言,连连招供。  

为什么这恶人都这快招供?原来近年来,焦副相等官员每次上朝都高歌国泰民安,民风淳正。前士师虽常接到民众冤情,但稍一查,就牵连到高官厚禄,他着实惹不起,况时常得一些贿银,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贪赃枉法。民众之冤屈一一搪塞了事。那作恶犯科之人,均逍遥法外。今日这伙恶人见展获来真格的,这才吓的屁滚尿流,急急招来,以求保命。  

他们所招的供词中,那件强奸抛尸案与焦副相脱不了干系。  

所杀的两位民女,属焦副相招来以备送进宫中给君主作妃子的。但因这两位民女虽姿色出众,但琴棋书画所知甚少。焦副相怕她们登不了大雅之堂,接下又令下属小吏再找。后又找了两位少女,各方面算是满意。  

按常规,那两位女子应退回原藉,可焦副相不讲廉耻,兽心人面,将其中一位给糟蹋了。剩下一位,他儿子焦拓又给强暴了。更令人发指的是,焦拓又招来牛二等恶徒,轮流对两位女子百般摧残。  

可怜两位女子,投诉无门,只好对另外两位能进宫的女子讲了,求她俩日后进得宫去,寻机告之君主,为她们报仇申冤。  

不料此语被焦拓听到,即与其父谋之。于是大众场合之下,假装备车送两女子回家,待车至荒郊无人之处,焦拓等将其剥光衣服,杀死拋尸。后着人散布谣言,说两女子路遇强人谋色而杀。此事成了无头案。  

焦副相还怕这两位即要进宫的女子告发,即威胁这两位女子,惹敢告发,立马将其女儿身破了。进得宫去,必被查出,会以欺君之罪,立刻处死!为保其身子,保其性命,两女子含泪应允。  

好一个千刀万剐的焦副相!其恶行令展获及黄支敏等前来听审的几位官员触目惊心!  

焦副相当然也知那几个不中用的东西可能会招供,但还是贼心不死,欲挽回败局。他先进宫找那两位妃子,不想君主已将其妃子名分免了,两女子被主后收为贴身宫女。焦副相的算盘又打错了,主后的贴身宫女,是你焦某能随意见之的?  

这两位宫女见主后待她们如娘亲一般,除平日百般疼爱之外,还许下她俩,待侍奉满一年后,定作主给她们找下如意郎君,并备厚礼嫁之。如此宽厚母仪天下之主后,还有什么事不能告之于她。于是,两宫女将焦副相对那两女子所作恶行与主后含泪诉说了。主后十分气愤,旋即告之于君主了。  

焦副相找不上两位宫女,心里还存在侥幸心理,以为那两女子当时吓的不轻,事情过去了,再不会向旁人讲的。于是,他想在朝庭上再作一番挣扎。  

这日上朝,焦副相故作轻松来至朝上,往日里有些官员见之为奉迎他都争着与其寒暄。今日里大家象突遇瘟神般唯恐避之不及。更奇怪的是姜灿之父姜老将军也独座在众官上首。这老家伙虽深得君主爱戴,但解甲退隐之后,从未上朝,今日老将出马,肯定知晓我诬蔑他家女儿不贞之事。今日看来凶多吉少,我将拼全力化险为夷。  

原来,姜灿之父姜老将军听儿子女婿及曲女言罢此事来龙去脉之后,怒火中烧,对那焦老贼恨的咬牙切齿。他道:“此贼不除,国与家永无宁日!”  

他想,囯有刑不上大夫之规,本朝君主太宽仁都快有妇人之仁了。要除焦贼,俺得亲自上阵。于是,他先行入朝,拜见君主,与君主为这事相商一阵后说:“到时君主可要依了我的主张,你尽可还作你宽仁君主之样即可。”姜家世代忠良,况老功臣老将军出马,再者焦副相确作恶多端是该除之。君主首肯了姜老将军的主张。  

上朝乐礼奏罢,君主刚在君主椅上坐定,焦副相朝君主大礼参拜,口中高叫:“君主在上,下官有本要奏。”君主想,这焦副相,大难即到,还奏什么本。君主不好阻他,只道:“快快讲来。”  

焦副相谢过君主后道:“君主圣明,慧眼识英才。展获真乃德才具优。我与王大司近日对其着实细查了一番,姜将军对展获所言之事,句句属实,无半点差池。遵君主旨意,我和王大司已颁任书与他,展公子展士师从今日起即可上任。禀告毕。”  

这焦副相真算得是诡计多端!他这一反常之举,令不甚了解此事真相的官员们疑信参半。可王大司和姜灿心里明白,焦副相短短几句稟奏,话里却藏有玄机。其一,恭维展获的几句,将他诬蔑展获夫妇的恶行推卸得一干二净。其二,言展获今日上任,那么昨夜所办一切案件,都不可算数。无官职在身,何以办案?  

王大师今早就听过展士师的稟报,对焦副相种种恶行均以知晓,再不能让其蒙混过关了。  

王大司一脸严肃向君主施大礼后奏道:“启稟君主,适才焦副相所言乃一泒胡说!他为其子能任士师一职,对展公子夫妇竭尽诬蔑之能事。大家知晓,展公子之妻乃姜老将军之爱女。姜家不仅世代英烈,而且家风甚严。可焦副相却捏造事实,将姜女说成不守妇道,其诬蔑之言,不堪入耳。口说无凭,我这里有焦某交给我的帛书为证,白帛黑字,还有焦某的画押签名。”说毕,从怀中掏出帛书来,呈与君主。接着,  

王大司又稟:“当在我大司府上,用无可辩驳的事实戳穿焦副相的诬陷之词后,他仓皇回家。而受焦某蛊惑与其同流合污的黄支敏等三位官员,看清真相后幡然省悟,且即行反戈,将焦某回家后要干更卑鄙无耻的事与我和姜灿将军讲了。事情紧急,必须要士师衙门出面公干。我深知君主有旨意任展获为士师一职,正好展获在我府,所以遵旨给展获当即颁了任书,并授他立刻侦破焦某的作恶之案。此案展士师已破,黄支敏等几位官员也参与了。稍等让展士师等讲明案情,诸位便知晓焦副相等是何等的罪大恶极。刚才焦某称展获今日才将上任,可见他用心良苦,欲推翻昨天所犯罪恶。”  

王大司一番义正辞严的奏稟,将焦副相的阴谋全部揭穿。而黄支敏等几位官员的忏悔与证词实实在在令人信服。展获的案情稟报证据确凿,无可辩驳。君主和满朝官员对焦副相那令人发指的桩桩件件罪行,愤慨至极。有官员喊出了“此人该杀”之声。  

焦副相这才知大势已去,法网难逃。他就怕展获请旨在先,着捕头将他戴上刑枷押走。他深知君主有妇人之仁之弱点,为求保命,他一边爬向君主,一边声嘶力竭大呼“刑不上大夫!君主哇,刑不上大夫!”  

一声刑不上大夫,满朝官员都静了下来,把目光齐刷刷投向君主。君主才不做这坏规矩之事呢。他按事先跟姜老将军商议好的话说:“刑不上大夫,是有这条律。众官看此事如何定夺?”君主刚一说完,姜老将军马上接过君主的话头。  

姜老将军即刻站起,向君主施礼道:“启禀君主,老朽有话要说。”君主道:“姜老将军,不必拘礼。你乃国之功臣,今日是寡人召你入朝议事,有话尽管道来。”  

姜老将军虽年过花甲,但因是练武之人,中气十足。他声如洪钟,将焦副相所犯之罪又历数一遍。满朝官员心中再度燃起对焦副相的愤怒之火。最后姜老将军道:“焦老贼乱淫良家妇女,指使他人滥杀无辜,使礼崩乐坏,这为乱国!他对武将之家人肆意诬蔑,表面是家仇,而实际想造成人们对将军鄙弃,扰我军心,这为乱军!乱国乱军之人,留他何用!”  

老将军最后铿锵有力的几句话,无疑是对大家的火上再浇上一盆油。众官员“杀了他”的声音此起彼伏。  

姜老将军又道:“刑不上大夫乃天朝之规,我们不得破之。”他转向君主接着说:“君主,你看百官众口一词,不能留这焦贼,但也不能让君主为难坏了规矩。老朽有一拙见,看君主可否依我。”君主就势下个台阶说:“但讲无妨。”姜老将军忙道:“对焦贼着实无须用刑。赐他一根八尺拴狗索,让他宫门外自行了断!”  

君主听罢,心想,这武将出身,真是心硬如铁,几尺白绫都不舍,却要用那拴狗索。于是连忙下旨:“此事依了老将军。一切由老将军督办。吾身偶有不适,先行退朝。”君主他才不看那瘆人的场面,说完就被众宫侍前呼后拥着走了。  

君主走了,焦副相的魂也走了。骄横跋扈,骄奢淫逸,不可一世的他,面如土色,如一堆烂泥,瘫在地上。  

不一会,几名强壮的捕快,连扶带拖将焦副相拽出宫外。一根污秽的拴狗索,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系好,焦老贼此时木偶一具,将头伸进那绳索扣里,双眼一闭,双脚一蹬那垫石,身子乱弹几下,不一会就气绝身亡。  

众官员唏嚅不已。  

老躲在云层的太阳,此时攸地探出了脸来。大地亮堂了许多。  

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其后的事情没有多大惊澜。  

焦拓牛二按律择时游街示众后斩之。另一歹人无命案,服十年徭役。黄支敏几位官员反戈有功,但必竟先前与焦副相有些瓜葛。虽免于法办,可按律须减去半年奉禄,以示惩戒。  

焦副相的死,给官员们极大震慑,深知刑不上大夫外,还有那不用刑的死法。于是后来多年,鲁国极少有为非作歹的官吏。  

展获上任伊始,就破了惊天大案,严惩了恶人,人们拍手称快,民风随之好转。民众安居乐业,国力随之富强。  

姜灿与曲女的相爱,渐渐水到渠成,经三媒六证,结为夫妻。俩人夫妻和睦,生下五男二女,最后白头偕老。  

展获在士师之位,后虽也遇有坎坷,但他不畏权势,一如既往执法如山,刚正不阿,深受民众爱戴。当然,他与女人同宿一夜而不淫的正人君子之事也在鲁国成其美谈,广为流传。  

展获暮年退出官场,朝中赐名为柳下的地方与他居住,封谥号为惠,于是,后来就有了柳下惠坐怀不乱的传说。  


[黄石文坛]姚应洲的小小说《遗产》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佳联欣赏
风水故事:老柳低头出将候
那个胆小怕事的白展堂,原来是盗圣啊
焦波【他爹俺娘】
焦波 《俺爹俺娘》
俺爹俺娘(焦波 2011)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