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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文坛]吕永超的散文《仰望黄石图书馆》


吕永超,1964年11月生于湖北省武穴市梅川镇小金冲,大学文化,二级文创,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1985年创作至今,发表小说、散文、评论、电影剧本等400余万字。

仰望黄石图书馆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后期的一天,太阳笑闪了腰。黄石文化宫高大梧桐树下,“京汉楚,样样有”。“流水”“快板”简练朴实,“散板”“摇板”丰满活泼。听是好听、看是好看,但是交织之后那份嘈杂,让人脑皮发麻。横跨黄石大道,竟然找到了可逃避的场所——黄石图书馆。  

黄石图书馆不是黄石华丽的景点。三层高的外表,打眼的是一代宗师舒同所题的馆名,字字筋骨森然,铁戟银钩,正好与图书馆这个思想开花的地方相契合。我欣喜万分,钻入其中,自此结缘,不离不弃。  

黄石图书馆前身是1950年成立的大冶工矿特区人民文化馆图书室,带有浓郁的工矿城市特色,深藏在上窑八泉街深处,简朴得如同居家;相隔6年,它由“室”变“馆”,立足在大众剧场,一排平房、5600余册藏书,供黄石人寻找思想和智慧;1958年,一个叫胜阳港葫芦嘴(今黄石大道722号)的地方,盖起砖木平房三栋,装的却是五湖四海的图书和黄石人求知的向往;日后又翻新、扩大,地名记不住了,记住的是“黄石图书馆”。这是一块风水宝地,数十年来让黄石人与它之间构建了鸟与树的关系——春风吹拂,鸟儿乐意隐在它枝头,它就做了鸟儿的巢,鸟儿成了它的眷恋;树叶飘过,鸟儿短暂辞别,它又成了鸟儿的思念,鸟儿成了它的守候。  

那时的黄石图书馆储藏图书不到60万册,近7000平米的空间,却满溢智者的思想和智慧。我们朝觐它,它已把生命转换成另一种形式永存,并且赋予新的索引,新的知觉,新的闪念、启示和发现。只要打开书籍,它就活着,与我们对话,唤醒我们体内某种沉睡的细胞,使我们看到远方的事物,看清了险些忘却的东西,看清了梦想、光阴、生机和道路……  

与其他城市动辄几万平米的图书馆相比,黄石图书馆的有点“修瘦”,但它懂得用特色来延伸半径、扩充容量,汽车图书馆、少儿图书馆、服装图书馆,承载城市发展的文脉。我们常衣着“服装”、挽起“少儿”、坐着“汽车”,在书架之间穿行。拿起一本书,整个世界都静了,这时,听到自己的鞋踏地板的声音,也会听到书被一页页翻过的声音,更会听到自己平静而舒缓的心跳。或站或坐这里,有的只是阅读,一切与时间早晚无关,与功利世俗无关。  

黄石图书馆是有“镇馆之宝”的,是4部古籍,为《松雪斋集十卷外集一卷附赵公行状一卷》(元)赵孟頫撰清康熙刻本,《五代史七十四卷》(宋)欧阳修撰(宋)徐无党注清乾隆四年(1739)武英殿刻本,《大学衍义补一百六十卷首一卷》(明)丘浚撰明万历三十三年乔应甲刻本,《高梅亭读书丛钞十三种》(清)高嵣集评清乾隆五十三年广郡永邑培元堂杨氏刻本。数百年了,它们真实且纯粹地看着每位来者,在时间分岔处,黑夜意味着“偃息”,日出意味着“诞生”;就像怀孕和分娩决不重复,“黑夜”与“日出”也不重复。这是这些宝贝所昭示的真正意义。  

我曾被黄石图书馆邀请,配合市电视台做一期主题为“图书馆与人生”的节目,尽管说得流利但没有底气,虚汗淋漓。尽管我常常钻进图书馆的肚子里,但实用性很强,现炒现卖,为我所用。所以,不知道在生活的温度计之外,还有另外的刻度和水银。就像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有更大的光明一样,那无法预知、不能感觉的一切,是一种潜在的背景和暗中的力量,一直在悄悄地发生,且往往关系到远方、彼岸、逆向、深处和想象之外的神秘世界,至少,它足以让心灵变得广阔。我却因为功利而失去内在的东西,智者就用忧郁的眼睛看着我,而我却不知道,我只知道看着我自己。所以,这是智者之所以成为智者、而我之所以永远成为不了智者的天壤之别之所在。  

其实,图书馆里的每一本书,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读每一本书,不仅仅是感官的愉悦,更是精神的体验;不仅仅是后人对前人的欣赏,更是一个生命以其智慧的力量作用于另一个生命的一轮撞击。因此,我们听到图书馆里细细地翻动书页的声音,是那样的亲切和温暖,似乎是接受了一次洗礼,一记被照耀和沐浴的仪式,进而触摸到一幅优美的剪影:一个人在给自己的生命画册添置新的页码。这种幸福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的,不读书者、嘲笑知识无用者、老子独尊者……,就是如此。他们没有学会在智者面前谦恭,没有仰视的意识,即使抢占了制高点,也是为了俯视。  

图书馆影响了许多人的一生。我的朋友王友元先生过世之前,他每周有几天时间泡在这家图书馆里,寻找自己和智者的共振点。读着,思考着,记录着,这是他最纯粹、最鲜泽的时候,也是他生命最易受鼓舞、最能添置信心和热望的时候。每翻动一页,他就和智者完成了一次对视,并有机会打量自己,获得更细腻、更清新的感受——一年在各级报刊发表文章300多篇,反过来愉悦他人、感化他人。这是一个令精神透亮的良性循环:智者给他打开了一扇心灵的窗户,性灵、气韵、意象、神采、情趣接踵而至;他的灵犀又给他人以启迪,灌注到别人的思想中,幻化为另一个人生的影像、某种精神和灵魂的象征和隐喻。  

如今黄石图书馆从拥挤的黄石大道整体搬迁到团城山文化半岛,绿树相依、磁湖相伴,环境变了,旧貌换新颜,不变的是依旧承接老图书馆的衣钵,续刻黄石人的记忆,续写这座城市文化发展史;新的面孔增加了,他们依然和老读者一样,仰望黄石图书馆——头上的天空有多高,图书馆的厚度就有多高;内心的大地有多宽,图书馆的深度就有多远。  

文载《黄石日报》副刊2018年5月7日第5版)  

[黄石文学选刊]吕永超发表《长江丛刊》2017第8期上的散文《千年道士洑》(上)

[黄石文学选刊]吕永超发表《长江丛刊》2017第8期上的散文《千年道士洑》(下)

[黄石文学选刊]吕永超发表在《散文选刊》2017年第8期的散文《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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