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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文坛]白宁的散文《逝去的黄石大轮码头和东方红轮 》

逝去的黄石大轮码头和东方红轮 

黄石因厂矿立市、因港口兴市。黄石众多客、货运码头,老百姓最为熟悉的便是上窑轮渡码头和市中心的港务局九码头俗称大轮码头了。当年在黄石大道最繁华的贸易大楼段,从锦江副食店和长江饭店的十字路口进去便是候船室,再往江边走,过一防洪闸就是船码头了。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到七、八十年代,在没有高速公路、没有高铁的年代,以毗邻长江黄金水道这一得天独厚的便利,黄石人的出行大多是走水路。近地方:汉口、黄冈、鄂州、浠水、武穴、九江,坐轮渡和汉九班;远的地方:上至重庆下到上海沿江城市,则百分之百乘坐大客轮,我第一次来黄石坐的就是船。  
1958年夏天,父亲所在的华东分局813地质队与大冶冶炼厂合并,当时父亲他们八百多人的队伍从南京来湖北,已在阳新搞了大半年的地质普查。因为合并后脱离了华东地质分局,所以人家要求在南京的家属半年之内必须搬家。就在那一年年底,我母亲带着三岁的我和一岁的大妹从南京乘船到黄石。听母亲说,同船的还有李尚珍阿姨带着宋涛、罗雪梅阿姨带着李兵和他妹妹李瑾、马阿姨带着马俊,一共四家家属。尽管我还不记事但毕竟是在黄石大轮码头上的岸。  
而第一次对黄石码头的印象还是六十年代初,1962年姥姥带大妹回淄博老家,要从南京转火车,我跟着父亲送她们到黄石上船。记忆中候船室很小像个工棚,因为码头改造,是从木跳板上的船,摇摇晃晃跳板下浑浊湍流的江水,给我的印象极深。此后一直到八十年代末,因为探亲、旅游、出差、接送人等,我曾许多次来到黄石大轮码头,从东方红一号到十几号,长航(长江航运管理局)的客轮几乎都坐过。  

1971年夏天16岁的我带着姥姥和两岁的表妹,和李建同学回山东老家,在黄石大轮码头乘“东方红”七号轮到南京转火车。新建不久的候船大厅高大宽敞明亮,售票窗口对面墙上,悬挂着一副巨大的长江航运图,蓝色的长江以及相连的洞庭湖和鄱阳湖等水系格外醒目,还标注了从重庆到上海所有大轮停靠的码头城市。大厅中央是一排排木制长椅供旅客休息。防洪闸外码头上方有黄石港几个大字,过了铁栅栏门沿水泥台阶拾级而下,经过两边有护栏的宽跳板来到趸船再上大轮,为了保证船的平衡,无论是上船还是下船,都是排队绕着船舷走。  

在旅途中听乘船的老油条们说:东方红七号原名“江平”号(1966年文革时长航所有的客轮都以"东方红"名)那还是民国初年的一艘船。据说南昌起义前,贺龙、叶挺帅部乘坐“江平号”轮“东征讨蒋”,从武汉向九江进发。  

我们买的是四等舱到南京的船票6.20元/张,在第二层。舱内中间是过道,两边相对摆放了六张上下铺,可睡12人。门在两头一边靠船舷,一边靠船的中央过道,过道对面也是四等舱。五等舱在底层只有少量座位没有铺位,三等舱在第三层住六人,二等舱住两人有桌椅,楼层更好一些,位置靠船舷可以看江面,按现在的话叫江景房,当然票价也贵些。(那时没有听说卖一等舱票的,直到1997年单位组织告别三峡游,因为带队安排我坐一等舱,仅此一次,可能是市场经济后才有的吧)。  

上船后凭船票交五角钱租一套卧具,因为是夏天就是一张席子一个枕头一条床单。五等舱的人嫌底层热就把席子铺在甲板上睡。船的每层都有公共澡堂,几乎24小时开放非常方便,餐厅在船尾,吃饭不要粮票开饭后排长队,像流水席一般。在船中央位置有小卖部、广播室和医务室,还挂了这艘船的平面模型图。  
1973年春节刚过,父亲又安排我去山东临沂,路线还是乘船南京转火车,到徐州再坐汽车。这次离家远行历时四个月,临沂过后先是回邳州老家住了两个月,又去了徐州、南京、镇江、无锡、苏州、杭州最后在上海十六铺码头乘“东方红”一号轮返回黄石。  

"东方红"一号轮在民国时期叫“民主号”是一艘更早的船,好像是清朝年间由外国建造的,解放后进行了翻修改造。感觉就是太小,航速又慢加之逆水,四天三夜才到黄石,船过西塞山后被叫醒,只见冶钢沿江十里灯火通明,再过一会就看见灯光映照的黄石港。  
那些年不比现在,无论是铁路还是公路车行速度都很慢,船就更不用说了。江轮不仅行驶慢,而且每个港口停靠的时间也长,主要是卸货装货,严格地说都是客货混装轮。于是每个港口人们都上岸,逛一逛买卖东西,甚至可以搭乘公交车进城或看古迹,那些年我下船看过九江的浔阳楼、安庆的振风塔等。中途上岸偶尔也有马大哈的人误船,有一次在芜湖港,就有一个人看着大轮离开码头,招手也没有用,他当是汽车,随时可以刹住啊!船上的人喊话告诉他,乘班车到下一个港口马鞍山,果然那人在马鞍山又上了船。  
那个年头的人都比较单纯,人与人之间信任度也高,有事让人帮忙照看一下行李在正常不过了,就是没有人看行李,沿途大码头下船几个小时也不会丢东西,不过有老江湖和我说:人离开不要把东西清理齐整,就摊着,让人觉得你没有走远。有时遇到性格合一的交个朋友也很正常,相互有个照应,吃饭AA制可以点两个不同的菜。一次我到江苏沙洲(就是现在的张家港)出差,遇见一个东北小伙好像叫李君,一直到无锡才分手,后来还通过几封信。  
由于在船上呆的时间太长,几天几夜啊!闲来无事,就听经常跑汉申线的汉口老油条们摆八卦,所以知道了许多关于长航轮的知识和故事。什么“飞江新,快江华,又飞又快是江顺,慢慢吞吞是江德”。不过“东方红”两位数的轮(比如东方红11号)一般都是七十年代建造,相对来说既豪华气派也行驶的快,当然不能和现在同日而语。八十年代中后期乘坐江轮,条件相对七十年代就好很多了,物资供应也丰富了,船上有了阅览室、录像厅等文化娱乐项目。  

不过乘坐慢吞吞的江轮,欣赏江景也不错。站着船尾甲板上,螺旋桨划出一道宽而又长的浪花,江鸥追逐着俯冲啄食。宽阔的江面在西塞山突然被锁紧航道狭窄,特别是枯水季节,几乎贴着石壁侧身而过。每逢经过九江和安庆间的小孤山,就有人大叫大嚷:快出来看啊!人都挤在一侧搞得船有些倾斜。在鄱阳湖和长江的汇合处,清澈的湖水与混浊的江水泾渭分明。过了南通,江面越来越开阔,似乎有海天相连的感觉。也难怪唐代诗人张若虚感叹: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船坐多了,我也变油了,但经验往往也靠不住。1983年和我们单位的杜副经理出差南昌,我们是坐130车经大冶阳新去的,我俩有事车子拖货先回来了。两天后我鼓动他走九江,说坐船舒服。哪知道到了九江船票很难买,我好不容易插队买了两张五等仓,上船后底仓空气混浊不说,坐的地儿都没有,只好来到甲板上,深秋的晚上江风吹的特别冷。人家可是刚提拔的绰新的副县级领导,第一次出差就和我一起受洋罪,我和几个农民工说好话借他们被子的一角挨到黄石。在领导面前作这样的臭事,想想都难为情。好在事前我拍了电报,半夜有单位小车来码头接。  
那些年的黄石大轮码头终年一片繁忙,南来北往的旅客上船下船通宵达旦络绎不绝。一到年关,客流高峰时一票难求,每天买票队伍了上百米,有时从候船室一直延伸到马路上,甚至要排上一两天才只能买到,许多人抱着被褥在候船室排队购票。就是平时四等仓一般也都是托熟人购买。候船室里人挨人排排坐,时常还没有位子,旁边全是打地铺的。船还没靠岸,就排起长队,而来接船的人也黑压压地挤满了码头。  
在那个物质短缺的年代只要去上海,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载着熟人要带的东西。的确良衬衣、涤纶裤子、尼龙袜子、塑料底布鞋、大白兔奶糖、飞马牌香烟......每次从上海来的船,下来的人都是大包小包。  
记得七十年代有两件事:有人在上海带了一把锁,回来后打开一看是大冶金牛制造。那时托人带的东西一般是提前给钱,我们单位的吴师傅因为开一救护车去上海,人家给了他一千多元钱,结果回来后说是钱被小偷偷了,当时一千元几乎就是天文数字,完全无力偿还。有的人就不干了说他骗人,派出所还出了面,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当年的汉申线下水在黄石开船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多,接送人还比较方便,1975年夏天父亲去世,徐州老家来了两个大爷一个叔伯哥还有我大姐,丧事办完后我和大妹送他们在黄石坐船去南京,在候船室我穿短裤坐着突然感觉大腿痒,站起来一看几个大包,再一瞧长木椅的隼缝里爬满了肥大的臭虫。  
但从上海方向回黄石的轮船都是半夜到港,那些年既没有的士更没有私家车,不知给黄石人填了多少麻烦!特别是住下陆、铁山、大冶的。大概是1978年冬天,好友勇子谈了一个女朋友,定好了时间从九江来黄石。结果勇子突然犯病住院,人家第一次登门碰到这事。为朋友两肋插刀,我找到司机朋友安华,开一130车拿着照片(那会我也不认识小吴)去黄码头,半夜把客人接到,送下陆勇子家。1982年春节期间我和爱人旅游结婚去福建建瓯她姐夫老家。从黄石乘船到九江,九江坐火车到南昌再转火车到南平再转汽车才能到建瓯。回来时提前给家里写信告诉到黄石的时间,哪知道在南昌因为姐夫的战友招待我们太热情,结果误了火车。这一误车九江的船也耽误了,晚了一整天才到。那个年代别说手机,电话也不方便,电报也来不及了,我大妹夫借了一台车和大舅哥、二舅哥在黄石码头从半夜等到天亮,也没有见到到个影子,只好上班去了。等我俩第二天半夜到黄石,没有人接也没有公交车,两人相互埋怨,在候船室呆到天亮搭乘第一班六路车回下陆,家里人也是个个有怨气,怪我们时间说的不准。  
到了九十年代,高速公路、高铁、飞机等各种高效能的交通设施逐步进入寻常百姓的生活了,慢吞吞的江轮无可奈何被人们所抛弃。熙熙攘攘的大轮码头沉寂下来,曾经的辉煌风光不再,虽然还是原来的候船室、码头、趸船等建筑物,但早已是时过境迁。候船大厅先后改成了酒店、卡拉OK等还加了隔层,偌大的江边码头变成了许多家烧烤小吃排挡。  

随着时间的飞逝,黄石大轮码头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东方红轮也已远去,但它们所承载的那段航运史,深深地印在我们这一代黄石的人历史记忆中!  
2019.9.26日 白宁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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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宁,1955年生于南京,大专学历,大冶有色金属公司退休职工。当过知青、装卸工、中学数学老师、电器工程师、企业经理。现为黄石市棋类协会主席、黄石散(杂)文学会副主席、下陆区书法协会副秘书长、黄石市政协文史专家。2016年以网名“鄂鲁宁”开始写作。多篇文章被《今日头条》《湖北杂文》《黄石日报》《黄石的故事》《黄石视听》等选登,其中《电台的编外员工》获22018黄石人民广播电台征文一等奖。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征稿启事:

原创首发,诗歌(除旧体诗词外)、散文、小说、评论、收藏、书画等作品,拒绝一稿多投。百字内简介加个人清晰生活照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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