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记
事实上 一块石头拥有的自由
是对自由的不屑一顾
石头固化在自己的深情中
认为一块石头的活法
就应该像一块石头
它拒绝认识
被不断打击 践踏 踢来踢去的一生
石头最大的不幸
是从来都没有真正绝望过一次
它唯一的天赋是愚钝
还有它承受苦难时的镇静
死亡般的镇静
那是一种令人绝望的气质
对视
那年 我们在人群中对视了一眼
一眸是蓝夜 一眸是断崖
星星 曾为此稍稍停顿了一下
那时 你是梅间听雪的女子
我是月下追风的少年
那时 幕阜山脉是你的船票
半朵月亮是我的弯弓
多年后 第二次对视在夜的转角
此时的眸光
有霜花沁浸过的秋水
有婵娟吻过的幽色
有火焰抚摸过的磁线
有十面埋伏展开在最浓烈的酒中……
2019.5.30修改
银杏树
后来
那棵银杏树的叶子黄了
就在你离开后的某个冬日的黄昏
这些不肯老去的叶子
像余晖挤满了一小片低垂的天空
那不是悬挂在风中的黄手帕
那是一群
终于忍住了飞翔的蝴蝶
银杏树的叶子 绿了又黄
之后的每一个冬季
我再也没有替你去看过那棵银杏树
那满树一丝不挂的烛光
容易让人想起一些温暖的细节
银山寺
蝴蝶塘往南九十九步是银山寺
银山寺往东九十九步是圣泉
在这里 和尚 蝴蝶 圣水彼此相安无事
进银山寺要经过三十九级台阶 台阶宽大
一方面是为了方便找台阶上的香客
另一方面是为了方便找台阶下的神灵
过了初一和十五 焚塔内只有零星的烟火
佛祖也有难处
不能每桩子事 都来麻烦菩萨
功德箱的口子开得很大
钞票很薄
上面的山水秀丽丰满
佛堂香案上的蜡烛烧了一半
泪水堆放在脚下
没有迹象表明 有没有一盏灯
正在修复体内的焰火
微微的颤抖
那片去向不明的云朵
骑走了天空最后一只风筝
一根细细的断线
如今 挂在五弦琴上
夜的潮水折叠在静静的月光里
晚风吹来
这些微微颤抖的痕迹
已经说不出一朵完整的浪花
江边 那块像云一样苍白的石头 就要老去
五弦琴倚在它的怀里
燕子飞时
七个旧时的音符 又会泣不成声
冰雪之后
后来 能赐我以恍惚的
轻薄城池 幽微秋水
在零点的毒瘾之后
渐渐晃荡成另一种恍惚
河东河西 一样流水低眉
卷起的衣袂中 有缱绻的月光飘下
拿什么寂寞呢
这死亡的雨季轻音于巨大的裂缝
子夜聆听过的霜花
在黎明还我冷而洁白的血
现在 我说出的潮湿
那里没有雨季 那里也没有冰花
没有什么能够替代寒冷与一场大雪同在
我冷冷签下的妥协与冬季无关
拿什么重温呢
剩下的火焰
只够一只飞蛾诠释寂静的飞翔
四毛：张冀中，湖北通城籍。私营业主，咸宁市作家协会会员，篮球国家一级裁判员。诗歌作品在多个国家与地区发表，国内散见于《星星》《知音》等数十家报刊文集。出版诗歌专集《最浅的秋水》。另有三部诗歌合集。获《知音》"知音杯，我是大诗人"全球华文诗歌大赛期赛冠军、首届“左龙石虎“杯国际诗歌大赛二等奖等奖项。先后在《北京诗刊》《中国诗歌报》等十数家网络诗社或纸刊，担任编委、理事、顾问、特约诗评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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