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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节特刊]何祥生的散文《一对二胡弦》

由丁延军改编、导演并担任主角“父亲”的短视剧《爸》,我看了N遍,每看一次都是泪流满面,既感动又惭愧。  
这部只有10分35秒的短剧,非常朴实,写的是“强子”的父母种的大白菜丰收了,决定送些在城里的儿子一家吃,挂念着儿子还有“房贷”,压力大,省一个是一个。  
在“强子”接到父亲的电话前,正碰上领导甩了“强子”的电话,他感到担忧。当“强子”听说父亲要来送大白菜,便没好语气地吼父亲:“几个大白菜值多少钱?不要添乱了!”还是“强子”媳妇接过电话安慰了父亲,让“父亲”第二天过来,并且数落老公“你就不能像对待领导一样对待父亲?”  
这一语惊醒了梦中人“强子”:是呀,我每天对待领导像对待皇上一样,鞍前马后,笑脸相迎,为什么就不能对待父亲好一点呢?  
“父亲”背着两蛇皮袋大白菜来后,“强子”又是递鞋,又是倒茶,又是让父亲抽烟并亲自点火,送父亲上的士车时,还像对待领导一样将手放在车沿上防止“父亲”碰头。  
就是这么几个细微的动作,却让“父亲”感动不已,回家非常开心地向老伴(张芳演)复述了一遍。  
我父亲去世26年了,回想父亲在世时,虽然人家公认我是“孝子”,但对比“强子”的这次行动,我做得太差劲了。  
1960年农历三月的一天,我呱呱坠地,时已48岁只差3个月的父亲当然高兴至极,因为之前他还没有一个男丁,是我来续了“香火”。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1959年大旱,1960年春仍在闹饥荒。母亲生我时,父亲还是从富水水库工地请假回来的。父亲路过木港医院,找我当医生的姨表哥去供销社开后门买了二两红糖我母亲落月。母亲也已43岁了,年纪大了,加之坐月子没有吃的,自然没有奶水,全靠我父亲到山上寻挖葛根制成粉当我的口粮。我也是穷命富相,从小就不吃我们家乡的主粮——红苕。一岁多后,父母早晨吃干苕粥,用那小罐在小火眼里为我煮一罐稀饭,中午随大人一起吃,下午要是大人吃整个的红苕,则用碗放些米安在红苕中间为我蒸一碗饭吃,或者是炒中午剩下的米饭给我吃,以致湾里人给我取了个“地主”的绰号。  
到了6岁,我上学了,校长是我湾子的大哥,他知道我挑食,有一次在全校站队放学的短会上,他不点名说:“有的同学在家里娇生惯养,不吃红苕,由父母隔吃隔喝,这是过去少爷的行为。”我知道他是在说我,回家后,我跟母亲说:“以后不要隔得我吃了,我和你们一样吃!”母亲听后非常高兴,第二天早晨真的不隔得我吃了,可我实在吃不下红苕,每天早晨就喝点苕茶汤,到了第三节课时就饿得眼放花。到了初夏时节能吃饱几天,地里的豌豆、蚕豆结果了,每天早晨的红苕粥可以放点蚕豆或是豌豆了,父亲总是把干苕片吃完,把拣出来的蚕豆或豌豆倒进我碗里。其实,父亲也想吃呀,可他为了儿子,一粒也舍不得吞进肚里。  
父母舍得给我吃,舍得给我穿,舍得给我用,但该做的事一定要我做,该守的规矩一定要我守。比如不能骂人,吃饭不能端到外面吃,夹菜时只能夹自己面前的那一块,不能翻菜,不能翘脚吃饭。用父亲的话说是“一块肉也要煮熟到吃!”  
父亲一生没打过我,就是嗓门有点大,喜欢吼人。我小时候爱哭,受一点委屈就哭了。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哭死呀,老子又没死!”  
我6岁读书后,第一个暑假就开始砍柴,中途不让母亲拿去烧,暑假结束后,我看到了码了一面墙的硬柴,为自己的劳动成果感到很自豪。  
父亲扁担放下地不知道是个“一”字,尝够了没读书的苦。为了供我和姐姐读书,父亲真是披星戴月,每天天没亮就起床把牛送上山去放养,顺便砍一担柴或牛草回来,吃了早饭集体出工,中午打草鞋,下午收工后不是砍柴就是种菜,晚上又要打两双草鞋再睡。  
我家的菜园也是种得很好的,有些菜吃不完,辣椒成熟后,父亲下午摘回,晚上将红椒、青椒分拣开,第二天天未亮就出发步行几十里山路挑到阳新县城去卖,中午就吃两分钱的饭、三分钱的海带汤,5分钱就对付了一餐。他卖完后再步行回家,从我家到县城再返回,就是抄小路也有一百多华里,对于现在年轻人来说,不用说挑担子,就是空手走一趟也不易呀!他的步行速度不亚于神行太保戴宗呢。  
受父亲的影响,我对用钱也是非常节约的,往往一张信纸要两面写,然后再写毛笔字。我读小学二年级时,亲戚、房兄给我压岁钱,少的一角两角,多的5角。我凑满了三元钱,花了两元多买了一支自来水笔,视若珍宝。为防丢失,还买了个链子扣在上衣扣子上。有一次,上山摘橡仁换钱,采摘发热了,就把外衣脱了下来,结果回家时发现自来水笔不见了,吓得我哇哇大哭。母亲和姐姐及时上山找,终于找回来了,我破涕为笑。  
有一次,母亲安排我拿着6个鸡蛋去供销社卖钱,6分钱一个,卖了3角6分钱。回家玩耍后发现钱没了,以为丢了,吓得我没吃晚饭就上床睡了,母亲以为我病了,还特意做了一碗鸡蛋苕粉皮我吃,我说不吃,母亲吓到了,问我到底是么样不舒服,我说我把卖鸡蛋的钱丢了。母亲问我姐,原来我给我姐后就出去玩了,搞忘记了。我的“病”自然好了。  
我初中毕业后,想学二胡,父亲给我弄了一把旧二胡,一个暑假就由“杀鸡”到能成曲调了。读高中时,同学们在学校挖山栽树,我被安排到学校文艺宣传队拉二胡,可第三天琴弦不小心拉断了,接起来声音不好听。周六回家时,我跟父亲说了,他这天中午没有打草鞋,而是利用中午休息时间顶着烈日走了15华里,赶到隔壁江西双港桥供销社买回一对二胡弦,又赶去出工。那是夏天,两个多小时走了30华里路,我看到他衬衣没有一点是干的,全湿透了,揩汗的毛巾拧出了水。可以想像,他不是走路,而是跑步呀!  
就是这一对二胡弦,让我知道了《骏马奔驰保边疆》,听到了《洪湖水,浪打浪》,学会了《手拿碟儿敲起来》,欣赏了《二泉映月》,看到了《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奏出了催人奋进的交响曲……  
1977年7月高中毕业后,我作为回乡知识青年回乡务农,几个月后在收音机里听到了恢复高考制度,我白天出工,晚上复习,煤油灯每晚薰黑了我的鼻孔,我如愿以偿跳出了农门,毕业后进入阳新首脑机关工作,结婚生子后将父母接来县城一起居住,第二年在电影院上坡处为父母单独争取了一间平房。春节期间,特意写了一副春联:六八晚得子如今随子县府乐;七旬喜带孙明将送孙月桂攀。这一对联引起过路行人驻足观看。  
我父亲也像“强子”的父亲一样很容易满足,活到七十多岁没去过武汉,我工作五年后再去大学深造,一次放假返校时顺便陪父亲去了一趟武汉,玩了归元寺、黄鹤楼等景点,中午时分,为了省钱,我与父亲各要了一碗素面吃,父亲辣得不行,我要再给他买一杯豆浆,他不准。为了省钱,当晚,我们又坐火车回到咸宁我学校住宿。此事过去了几十年,我仍然感到内疚,要是自己会赚钱的话,让父亲在武汉大快朵颐,岂不快哉!然而,父亲那次回家后,跟家乡人大讲特讲他去武汉的故事。  
儿子大点后,父母是县城、乡下两头住,母亲去世后,我要接父亲来县城住,他又不肯,往往是回家乡住一段时间又想孙子,便来县住几天,又要回去。有一次,我看到父亲来后,儿子打开门便叫“公”,将父亲的拄手棍接过来,再扶他进屋,父亲脸上乐开了花。  
我给父亲买的礼物并不多,去庐山时给他买了一根带灯的拄手棍,陪他度过了晚年;给父亲买了一件黄色军大衣,买了一双翻毛黄皮鞋,让他度过了冬天。夏天来了,特意为他买了一个鸿运扇。仅此而已,他却感到很满足很幸福!  
父亲物质上要求不高,但对尊严是看得重的。记得有一次,县里召开三级干部会,一直开到下午6点多,这条新闻晚上七点半要在阳新电视转播台播出来。我这个县委宣传部新闻科长兼着县电视台的特约记者呢,县里大活动电视新闻的文字解说一般由我来写。我连忙赶回家,抢着写解说词,结果父亲走过来说我家乡的事,我没好气地说:“过开,我要写稿!”父亲顿时生气了,跟我母亲说:“我们明天回去,他现在当官了,还看得起我们呀!”我写好后急忙骑车将稿子送到电视台,回来后给他解释,赔礼道歉,他脸上才多云转晴天。  
如今,父亲已离开我们26年了,我也拿到了国务院的“津贴”(已拿《退休证》,领了退休工资)了,孙女七岁了,孙子也四岁了,我也非常在乎儿女对我的态度。也许是言传身教吧,儿女对我也算孝顺,每年父亲节、春节,都有礼物送我。每次去武汉儿子家,当看到孙女、孙子叫着“爷爷”扑向我怀里时,心里乐滋滋的。  
弹指一挥间,我从父亲手里接过一对二胡弦已经四十多年了,虽然没有奏出时代最强音,但也奏出了时代幸福音,欣慰!甚幸!  

何祥生,男,1960年3月出生,阳新枫林人,华科大在职研究生学历,主任记者。1980年参加工作,1987年开始专职从事新闻工作,30多年来,发表新闻稿件200余万字。偶尔发表散文作品。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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