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潘兰香的随笔《云中谁寄锦书来》

云中谁寄锦书来  

在家整理旧物，一个白布手缝布袋静静躺在抽屉角落里，上面印有武汉邮政的邮戳。那是好友马静寄来的包裏袋，细细密密的针脚，手缝的白布包袋，上面马静写的地址依旧清晰可见。想起收到包裹那日的情形，我抑制不住喜悦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拆开，一包咖啡，还有一个浅绿的信封。心里一暖，在网络日益发达的今天，难得收到一封真正意义上的信了。如今用微信，短信，QQ留言已风糜，快捷无限，却无法感知来自指尖的暖。  

夜里在温暖的灯下，细读故人书。一张色彩素雅的纸笺，寥寥数行：”这点咖啡送你，替我陪你渡过一个个長夜，又担心它挤走你的睡眠，无益于你的健康。你说总害怕时间不够，也不能找黑夜借呀。我需要你，在我们白头搔更短时，共叙一生友情。”其实，一个电话，一条短信便可抒情达意，可你是懂我的，开拆远书的欣喜，可以抵御这尘世万千的苦恼。  

我喜欢。喜欢到泛出心酸。  

从我们相识之初，我们那么热腾腾地写信，那时联系的唯一方式是写信，写或長或短的信，在滴水成冰的寒夜，指尖冻得麻麻的，心中却荡漾着无边的春水，仔仔细细贴好邮票，寄出去之后，等待回信的过程怀着隐秘的期盼和小小的甜蜜，此书未到心先到，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刻，回书如一只白鸽，在我的窗台“咕咕”地唱响。我朦胧的初恋，便是纸上的爱情。晏几道在《鹧鸪天》中写道：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我们因文字而认识，信中抄录喜欢的诗人的诗歌寄给对方，席慕容，舒婷，北岛，顾城，卞之琳，郑愁予……信里没有现在少男少女张口就来的”我爱你”，更多的是谈诗论文，还有淡淡的牵挂，年少不识爱情为何物，只将浅浅的情愫，淡淡的哀愁，隐喻在一首首诗里。不说，是最美的结局，花看半开，才最美。年少的华彩终将褪去青涩，成長，不可抗拒，音尘永绝的日子，终还是来了。飞鸿雪泥，心里只有怀念和追忆，那些旧信早遗失在岁月的风里。  

在那资讯不发达的年代，我还给友人，家人写过信，诉说我纷乱如麻的愁绪，诉说我寂寞如禅的心事，何以解忧，唯有书信。又想起那些年给姐姐写家信的往事，家里添丁，父母吵架，工作烦恼，园里花开，絮絮叨叨，皆入信中，姐姐的回信也少不了柴米油盐，家長里短，稚子淘气，新居乔迁，那么真实的生活，那么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书信，那白纸黑字的日子，充满了迷离的气息。甚至有姐姐的同事说她自己给自己写信，我们的字迹非常相似。可到如今成了绝版，不知姐姐是否记得我的邮政编码：435006，她的通联邮政编码，我深深地刻脑海：430063。如今翻看那些旧信，仍有一种踏实的感觉，那些沉淀在记忆深海里的人和事，从来不曾离去，触手可及，那信中“長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饭，下言長相忆”这份朴素暖心的问候，虽隔着经年远去的时光，仍有着不曾冷却的温度。后来，电话改变了写信的日子，一根无形的电话线，让距离不再遥远，听着失真的声音，甚至词不达意的表述，心里非常怀念正襟危坐灯下字句斟酌地写信，写到好笑的事情不禁笑出声的傻态。“凭君莫射南来雁，恐有家书寄远人”，对书信的那种翘首以待，那古典的痴痴的情怀，已如飞入菜花的黄蝶无处寻了；那花样年华枕边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点滴到天明的幽怀暗恨，已迷失在岁月长河的烟波深处。  

如今，写信，只是作为一种怀旧的方式，偶一为之了。“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長水阔知何处？”彩笺尺素，已可瞬达，何惧山长水阔？  

今夜，在灯下铺开一張素白的纸，写下如白纸般朴素的文字：我至爱的友人，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想收到你手写的信，你娟秀的笔迹，贴心的话语，带着友情的温度，散发友情的馨香，暖我一颗苍凉的心！  

潘兰香，学了医，却做着学医之外的梦。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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