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段梦婷的随笔《怀念怀化》

怀念怀化

正在睡梦中，梦见回家啦！正在和父母一起包最爱吃的红薯芋头薯粉小圆子，一家人笑的好开心！  

忽然，被一声声呼唤打断了美梦，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看见窗外弦月如钩，一缕轻柔的月光透过窗子，撒在了窗台上，窗台宛若镀了银，今夜的月光真美！  

“小萍，已经凌晨二点啦！今天去怀化进货，行程六个小时，你速度快点。＂你拿着我的衣服坐在床头催促道。  

“昨天赶集又是开单又是发货，送货，从早上六点忙到晚上十点，水都来不及喝上几口，腰酸背痛腿抽筋，累了一天，我好困呀！”我边说边又倒床就想睡觉。  

“可你昨天接三多村和天堂村俩家喜事单子，结婚需要的喜糖还差一百多斤，而且俩家需要的都是高档糖果，只有怀化河西商贸城才有货，后天主人家要用。你单子也开了，钱也收了，你都答应人家明天下午送货去。”你边说边拉我起床。  

闭着眼睛懒洋洋的穿衣起床，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心不甘情不愿的抓起包下楼去洗漱。  

等我弄好一切上车时，已经凌晨二点半了，你递过来一瓶牛奶，看见我气呼呼的样子，笑的特别妖孽。  

货车慢慢的驶出敖市街上，向怀化出发。看见我懒散的靠在座位上，边喝牛奶边闭目养神。你打开了车上的劲爆歌曲，把音乐调到最大音量，试图赶跑我的嗑睡虫，好陪你边开车边聊天。  

不知不觉车子开出了敖市，路过隆里，钟灵，锦屏，河口，进入了会同县境内。  

忽然，一阵紧急刹车声，只听到一声巨响，把我吓的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怎么啦？怎么啦？＂我吓得睡意全无，着急的问道。  

“赶快拿手电筒下车，好像什么东西撞到我们车尾了。”你边说边迅速下车查看情况。  

我们打着手电筒来到货车车尾，发现一个小伙子躺在地上，旁边一辆自行车车头被撞变形了。由于这里是湖南会同地界，跑货车进货这十余年来，这段路上经常出现踫瓷货车或划破车蓬盗窃的案件比比皆是，我们之前在平茶镇山路上坡时也遇到过，损失了几千元的货物，报警了也没抓到人，最后不了了之。  

还有一次车子从洪江拉一车桔子，行驶在藕团路上时，被一伙贼人拦下。说我们货车压死了他们的猫，要求赔偿五千元。我们下车查看时，死猫身上都是干血，早已死去多时了。而且车轮离猫还有一米远，车轮上一点血迹都没，所以要求报警处理。  

他们看见我们只有俩个人，又是外地人，还嚷嚷着要报警，就打电话喊来了十几人把我们车子团团围住，每人手上各执一根长铁棒。见对方人多势众，又是深夜，方圆几里沒几户人家，好汉不吃眼前亏。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好说歹说赔了六百元去财免灾，才放我们开车离开。事后，我们也去派出所报警了，只是立了案，让等结果，可也没后话了。  

有了前面几次的教训后，我们遇事比较冷静了，拿起电话准备报警。结果从马路旁边水沟上冲上来三个年轻人，拉着我们好说歹说私了。让赔八千元医疗费就行了，他们自己去医院，也不耽误我们时间赶路了。  

我向你眨了一下眼睛，你马上心领神会，立刻去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我悄悄的走到你身边告诉你，让你把货车开到会同交警队报案等我，我随后过去会合。  

我笑眯眯的走过去，让你把受伤的小伙子抱上出租车，又喊了一个人陪我去医院，并再三保证八千元医疗费一定会赔，我一个女人又跑不出他们的地盘。但为了安全起见，检查一定要做，不然小伙子有个三长二短的，岂不害了人家一生。  

他们见我说话很真诚，又笑的一脸无害的模样，便放心的随我上车去会同人民医院了。  

来到医院，小伙子说只是手疼，其余地方沒受伤，让我别浪费多余的检查费，我内心一阵感动。扶着小伙子进了放射科，由于我家人都是医生，我便从小熟悉一些医院流程。拍完片后，我让小伙子出去等，便把事情经过详细的告诉了医生，让医生务必告诉我小伙子真实的伤势。医生听完点了点头，让我出去等结果。  

过了好一会儿，医生喊我进去拿片子，悄悄的告诉我，小伙子肩膀上骨折了很多次，而且是同一处骨折，然后就把片子递给我了。  

我拿着片子告诉小伙子，让他们去病房等我，医生说肩膀骨折很严重，要求立刻住院动手术，让我立马去交一万元住院费。  

小伙子和同伙拉着我不让走，让我直接把八千元损失费给他们就得了，还能给我节约二千元钱，并且说我们开车的挣钱也不容易，能省点就省点，听到这么体贴的话，如果我沒找医生了解过内情的话，估计会感动的一塌糊涂。  

好你个不务正业的小伙子，年纪轻轻的专门埋伏在路边学踫瓷，我就奇了怪了。刚好我们车子看见前方一个大石头，放慢了车速，半夜三更的你们不睡觉，今晚的月光又明亮，还能骑个自行车撞到我们车尾，那么大的冲击力之下，竟然浑身一点伤都沒有，更别说头破血流啦！  

“哎哟，哎哟，肚子好疼。”我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很难受。  

“怎么啦？你怎么啦？＂小伙子着急的问。  

“可能是大姨妈来了，不知道这附近有超市开门沒？出门忘了带姨妈巾。＂我难为情的低声说道。  

“医院门口有超市，刚刚来的时候，我看见还在营业，你快去快回，我们在医院走廊等你回来商量赔偿损失费的事情。”小伙子着急的说道。  

我边捂着肚子边痛苦的向医院门口走去，还不忘回头叮嘱他们一定要等我回来。走到超市门口，回头看了一下，有个小伙子出来望了一眼。我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袋面包，让超市老板帮我在门口拦一辆的士，的士一来我迅速上车喊司机把车开到会同交警队。  

到了交警队，你早已等在门口，俩个人迅速的报警，把所有过程详细的向警官说明了，立完案后。那个警官好心的提醒我们，以后出门进货少走夜路，因为最近这条路上踫瓷的案子接到许多例了，有警察一直在布控，但那些人很狡猾，大部分藏在水沟里，稻草堆里，不容易被发现。并告诉我们另外一条国道是贵州通向怀化的，比这条公路安全些。千恩万谢的辞别警官后，我们迅速上车向怀化出发。  

由于路上突发情况耽误了不少时间，车子到怀化河西商贸城时已经上午十点左右了，我又累又困，可一大车的货物还要我一家家的去挑选，去开单，还要安排人装车。哎，做女人真难！做一个女商人更难！  

硬着头发和你下车简单的吃了个早餐，一笼小笼包和一杯豆浆。因为返程时车内装有十五吨货物，属于重车行驶，又是盘山公路，危险重重，所以作为司机的你，必须拥有充足的睡眠，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开车。吃完早餐后，你就回到货车驾驶室卧铺上休息了。  

我拖着疲倦的身躯，穿梭在怀化河西商贸城内，一家家的挑选百货副食，糖果糕点，啤酒饮料及各种红白喜事需要的一切生活用品。把几十家的货开好后，把货款结清后，再把装车工人喊来后，已经到下午二点啦！  

我打着呵欠来到我们的车子旁，真心想扑在驾驶台上打个旽，可怀化这边的装车工人不比靖州的装车工人负责，停车场内几十台南来北往的货车同时在装货卸货。一个工人需要同时给几个省份的货车装货，根本没时间帮你点货，所以每次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我斜靠在车边拿着进货单，强撑着沉重的双眼皮，每送来一家的货物，我必须把货物数量一件件的对清楚后，签完字才允许装车。等着十五吨货装完时，已经下午六点左右了，连忙闭着眼睛靠在车门边眯一会儿。  

“小萍，小萍，醒醒，醒醒，马上锁好车门去吃饭了，晚上还要开十个小时的长途呢。＂你神清气爽的下车来边摇晃我边笑道。  

“我不想吃饭，困死了，只想睡觉。”我眯着眼睛不悦的说道。  

“那你闭着眼睛走路，我牵你过去吃饭，趁点菜的时间，你刚好可以眯半个小时。”你边说边牵着我的手去了饭店。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了，一阵阵扑鼻的香味向我飘来，勾起我肚子里早饿得哇哇叫的馋虫了。一份铁板驴肉，一份烧鹅，一份三鲜汤，都是我的最爱。  

在美食面前，困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顿风卷残云之后，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笑得天真无邪。  

结完帐，慢悠悠的朝车子走去，望着城市夜空下一片灯火璀璨，内心不由得感慨万分。此时此刻，别人刚刚下班回家，一家人温馨的围在餐桌前谈笑风生，或蜷缩在沙发上随意的看电视剧。而我们在夜幕下才刚刚开车返程，从湖南怀化到贵州黎平还要行驶十个小时的车程，到敖市时又是凌晨四五点啦！哎，注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生不容易，活不容易，生活真心不容易！  

伴随着夜色路灯下的车流，我们小心翼翼的驶出怀化，向洪江市出发。一路上还算平静，到了洪江市，已经夜晚十点左右了。一列列火车从高架桥上呼啸而过，汽笛声，喇叭声，声声入耳。  

过了洪江市大桥，通向会同省的国道正在修路，一路上坑坑洼洼。车子也摇摇晃晃的，一不小心就会侧翻，我右手紧紧抓住车顶扣环，眼睛盯着前方，不停的提醒你左右的状况，手心里全是紧张的汗水。  

忽然，我身子一斜，头撞在方向盘上磕了一个包，我知道车子陷在泥土坑上了。糟糕的新路，由于好多路段被挖断，新铺的泥土石还未浇上沥青，根本无法判断准确的路线，所以货车一不小心就陷进去新土坑上了。  

俩个人迅速下车，向路上别的货车求助，拦了半天没有一辆货车停下来。也别怪人家，出门在外都不认识，谁也不想惹麻烦。因为有时候别人帮你把车子拉起来了，由于钢绳的牵引力，自家货车保险杠会有一定程度的拉痕，又是同行，不好一边做好事，一边向你索赔损失，所以一般都不会停车，除非是在本省，有可能帮忙，山不转水转的，万一哪天别人在路上会求到你呢？  

找不到帮手只好自己动手，先用俩个千斤顶打起来，顶住倾斜的那一边车厢。然后用铲子铲走泥土，我便去路边搬来许多石块填进去，再去路边找几块废弃的木板铺上去。你立马放下千斤顶，我退避一旁，你迅速上车加大油门一鼓作气冲到安全的国道上了，总算有惊无险一场。  

你招手让我过去，打开刹车水洗手，然后上车继续赶路。车子过了会同县，进入河口镇，我的精神又开始高度紧张了。要知道河口镇到锦屏县再到敖市镇，这一路三四个小时都是沿江公路，左边是高山，时不时会有碎石滚下来。右边是清水江，偶尔重型卡车路过，压坏了路基，会引起塌方，造成重大损失。  

上个月我们熟悉的俩个司机，是蒙村人。俩个人合伙刚买了一辆前四后八欧曼货车，从贵阳给黎平俩个大老板分别各装了半车摩托车及电视，冰箱，洗衣机等等价值四十万的货物。车子行驶在河口时，俩个人有些饿了，就在公路旁边的农家乐用餐，结果一餐饭吃完后，货车不见了。报警后追查，由于雨后路基塌方，连车带货全冲到清水江了。  

所以每次去怀化进货回来，走这条盘山公路时，心里颇有阴影，一路上不敢打磕睡，全神贯注的盯着车子的前方。  

好不容易到了锦屏，天也开始蒙蒙亮了，到敖市也只剩最后一个小时的路程了。我便放下警惕心，靠在座位上东倒西歪的打盹。可恶的你竟然说我打盹，会影响你开车的注意力，而且早晨上学上班的人多，让我强打十二分精神陪你唠嗑，免得你也犯困，后果不堪设想。  

我拿起矿泉水拼命的拍在脸上，驱赶睡意，又把音乐开到最大音量，努力的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你唠嗑。好不容易回到敖市街上了，我是真的熬不住了，眼睛都挣不开了，只想倒床睡觉。  

可是，一车的货物要卸，八米多长的货车大白天停在街上，别人家的店铺也要营业，过往的车辆来来去去也不方便。一下车你立马开出家里另一辆小车去村里接人来缷货，我匆匆吃完早餐，靠在电脑桌上眯一会儿。  

半个小时后，卸货的一伙工人来了，我又开始强打精神指挥卸货，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人生没有突如其来的财富，所有的成功都是靠辛勤的劳累打拼而来的，你看到的只是别人的辉煌，又何尝体验过别人的不易？  

在敖市做超市批发十几年，去怀化进货的经历十天半个月都会上演一次，其中的苦和累，又有谁真正体会过？又有谁真心心痛过？  

我真的累了，好累好累！  

段梦婷，80后，大冶茗山港东村人。从小喜欢阅读，写作，有一颗追梦的心。在花湖经营一家梦婷超市十余年。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