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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头条]曹红英短篇小说《一枚铜戒指》

一枚铜戒指  

黄大元三更时被一阵窸窸窣窣声吵醒了。  
他侧耳聆听着房间外面的动静,地板砖上走过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听着还是很清晰。  
他拿起床头柜上充着电的手机一看:3点12分。  
他没有开灯,悄悄打开房门,光着脚,蹑手蹑脚来到客厅。  
黑暗中,他睁着一双警觉的眼睛,神经高度紧张地扫视着客厅。客厅的前面是一条马路,马路上昏黄的路灯透过落地玻璃窗照射在客厅里,使客厅里的陈设看上去隐隐约约。  
黄大元看见灯影斑驳的凉椅上坐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吃,嘴里还发出脆脆的咀嚼声。  
“是母亲!”  
他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轻轻嘘了一口气,随手“啪”的一声按下了墙上的吊灯开关。  
突然亮起的灯光让母亲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半截黄瓜惊落在地。  
“我的老娘吔!我还以为家里进了贼!”黄大元穿着背心和短裤,打着赤脚,哭笑不得地望着母亲说。  
母亲捡起地板砖上的黄瓜继续吃着,七十多岁的母亲牙齿还好,黄瓜咬得脆生生的响。  
“我晚上没吃饭,肚子饿睡不着。到冰箱里找吃的,冰箱里只有黄瓜吃。”  
“晚上我做的饭,你吃了一大碗呀!”  
黄大元一说完这话就后悔了,他忽然意识到,母亲又犯了糊涂。  
半年时间里,母亲已经有好几次这种情况了,刚做过的事,转过身就忘了。  
“客厅里热,你回房间去吃。”黄大元关了客厅的灯,让母亲回了房间。  
回到床上后,黄大元就再也睡不着了。母亲已经出现了老年痴呆的迹象,这意味着以后的日子里,母亲随时会失忆,随时会失去判断能力,还有可能会做出一些危险的举动。母亲身边不能离人了。  
黄大元是个出租车司机,每天早出晚归。往日里,有妻子在家陪伴母亲,他不用担心母亲的吃喝和冷暖。今年年初,妻子去了城里带孙子,家里就剩下他和母亲了。他一出门,家里就剩下母亲一个人了。他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在家,但又不能在家守着她,他还要出去挣钱养家。  
赡养父母,陪伴左右,是为人子的责任和义务;养大儿子再带大孙子,是爷爷奶奶应尽的责任和义务。现在这两头的责任和义务同时向他压了过来,他感到不堪重负,有了两者不能同时兼顾的无奈和焦虑。他深深的体会到,人生最艰难的时光,就是在这五十岁上下,一个上有老下有小,没有自我的年龄。  
窗户上慢慢有了微亮,他拿起手机一看,五点差几分。他起床刷牙洗脸,然后去做早餐。  
他煮了满满一高压锅绿豆粥,用面粉摊了几块面饼,炒了一盘青菜,烧了一盘豆腐,还煮了两个鸡蛋。他把早餐和中餐一起做了。  
出门跑出租,他不能按饭点回家。粥和面饼就多做些,母亲饿了随时可以吃。中午不出车的话,他回家也可以吃现成的。  
早上六点,他把出租车开到了镇上最大的超市右边那棵大樟树旁边停下来。这里是一个十字路口,南来北往的车,东来西去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是出租车的一个停靠点,他每天都是第一个把出租车开到这里来的人。  
趁着早上凉快,他拿着一块抹布开始擦拭车玻璃上的灰尘,然后清理和整理车里的踏脚垫,靠背垫。  
黄大元总是把车子打理得一尘不染。他爱车,就像爱自己的脸面。车子跑了七八年,还像新车一样。来租车的人都喜欢坐他的车。  
六点半左右,陆陆续续就有出租车开了过来。这几天,因为天气太热,生意清谈些,有些出租车司机懒得出来拣摊晒太阳熬黄汗了。  
七点以前,东边的太阳照不到樟树这边来,这里就有一片阴凉。  
这棵大樟树有些年份了,树身有两人合抱那么粗,三根分枝杆就像一把撑开的大绿伞。春夏天的时候,黄大元和出租车司机们,就在大樟树下面落脚,抽烟、聊天、打趣、招揽顾客。樟树的主干树皮都被他们蹭磨得没了纹路,周围的地面也被踩踏得寸草不生。  
太阳很快就照到樟树这边,裸露在阳光下的出租车,被越来越毒辣的太阳蒸烤着,放射着刺眼的黑红色火焰。黄大元躲在樟树的树荫里,坐在自带的小凳上,摇着纸扇。这会儿,纸扇扇出来的风也带着太阳的淫威,滚烫灼人。黄大元额头上的汗珠子一茬一茬往外冒。  
烈日当空的街上,走动的人越来越少,超市里进出的人也不多。街上少有的安静,只有树上的夏蝉叫得格外起劲,像催眠曲一样。树荫下的司机们也没了往日的谈兴,一个个无精打采,或闭目养神,或坐在樟树下低头玩手机,刷抖音。  
因为晚上没睡好,这会儿黄大元被太阳蒸烤得有点犯困,哈欠一个接着一个。他站起来走动着,他不敢打磕睡。今天,他必须要开张。他必须要抢到第一个来租车的顾客。  
他强睁着眼睛,引颈四处张望着。街上步履匆匆的几个行人,都往超市那边去了。因为内心的焦虑,黄大元觉得这个夏天比以往的夏天要热,树上的蝉鸣也比往日叫得急促,刺耳。他徒劳无益但依然心存侥幸的来回扫视着街道,希望有个人向他走来。  
樟树下有人发出了打雷般的鼾声。这么热的天,在这样的地方,能睡得这么香,黄大元真是羡慕他的无忧和心宽。  
在孙子出生前,他也能这样的无忧和心宽,也能躺下就打鼾。自从孙子出生后,他这种无忧的日子彻底结束了。  
儿子结婚两年,不愿意生孩子。说是工作压力大,没有时间和精力养孩子。他和妻子着了急,对儿媳许下承诺说:你们只负责生,我们负责养。  
在他的敦促和妻子的唠叨下,儿媳终于怀孕了。正月十六,儿媳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孙子。  
儿媳只用十个月时间就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使命,而他和妻子的承诺就任重道远了。更要命的是,儿媳不生就不生,一生就生了俩孙子。妻子一人照顾不了,他要请一个保姆来帮忙。儿媳没奶水,他还要承担起两个孙子的奶粉钱。  
保姆包吃包住工资2000,两个孙子的奶粉钱要3000多,一个月费用至少要五六千,这都是他必须承担的。  
儿子说,他和儿媳的工资,要付每个月的伙食费,网费,手机费,水电费,燃气费,物业费,停车费,还有同事朋友的赶情送礼。这些乱七八糟的费用一个月也要大几千。至于孩子的早教费,将来的教育费还没提到议事日程上来,那将又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过去,他跑出租车,每个月不管是挣三千还是五千,贴补家用绰绰有余。可现在,他每个月如果挣不到六千元,就要寅吃卯粮,就要透支未来  
望眼欲穿的黄大元,终于看见空旷的街道上,有个打着赤膊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瓶子,边走边喝边向樟树这边走来。  
黄大元赶忙从树荫下站起来,走到了暴烈的阳光下。  
这是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人,一件发黄的白色圆领衫搭在肩膀上,两只裤脚,参差不齐,一只卷到腿肚上,一只踩在脚后跟,脚上穿着一双脏兮兮的灰色凉鞋。  
老人走近来,黄大元看见他脸上、颈上长着许多癞疮。有些癞疮的皮屑已经脱落,露出了里面的嫩红肉,有些没有破皮的癞疮,就像农村养的鸡拉出的一堆堆黄绿色的鸡屎,让人看着浑身起鸡皮疙瘩。  
“谁跟我跑一趟山北市。”老人大声嚷着。迎上去的黄大元立即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和一股难闻的酸臭味。  
原来他喝的是酒。难闻的酸臭味不知是身体散发的汗臭,还是那些化脓的癞疮散发出来的味道,刺鼻难闻。  
他今天迫切的想开张,但遇上这么一个人,黄大元心里还是打了一个顿。  
樟树下的出租车司机们,闻声抬头,看见黄大元已经走到了那人面前,打盹的人继续闭上眼睛,玩手机继续低头玩手机。  
“你去山北市的哪个地方?”黄大元问了老人一句。  
“盛世豪庭小区。”老人说话中气很足。  
盛世豪庭是城里的高档居民小区,里面住着许多当官和有钱的人。黄大元去过几次,每次都是载人去送情送礼的。  
黄大元刚走到出租车旁,老人就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到了副驾座位上。  
“快走吧!我孙子今天结婚,去晚了赶不上喝喜酒。”老人一脸幸福的模样。  
黄大元问:“你孙子结婚,你现在才去?”  
“我还是刚刚知道的。”  
“你儿子没告诉你吗?”  
“他就怕我知道了。”像孙子结婚这样的大喜事,不接爷爷去,还不让老人知道,他觉得不可思议。  
大千世界,人生百态,真是无奇不有。  
“你儿子是做啥的?”黄大元憋不住问道。  
“儿子在市政府工作。孙子今天娶的媳妇是一个大老板的女儿。”老人语气中透着骄傲和自豪。  
“那家里客人一定很多。”  
“听说在市里最豪华的酒店订了几十桌。”老人说着拧开瓶子喝了一口酒。  
“你几个孩子?”  
“就一个儿子和一个孙子。我儿子很聪明,从小就很独立。他能到市政府工作,全是他自己奋斗的结果。”说起儿子,老人就滔滔不绝,话里话外都透着骄傲和自豪。  
“他小学毕业那年,我没钱供他读初中,他就去买冰棍挣学费。一直到高中毕业考上大专,都是他自己挣的学费。在城里读大专时,他边读书边给城里的孩子做家教,也是自己挣学费和生活费。  
“你儿子真优秀!”  
“儿子自从去城里读大专后,就很少回家了。我一年看不到他十次。他母亲死后,他回来得更少了。他一年只回来三次,春节,清明节和中元节。他回来就是为了给祖宗上坟,给死人烧纸钱。”老人说着说着话里就透着一种哀怨和无奈。  
“你一直一个人过吗?”  
“老伴走后,我就像一个孤老一样。”  
“我看你拿酒当水喝,你每天就这样喝酒吗?”  
“一天一瓶酒,就不吃饭了。”  
“光喝酒不吃饭,那身体受得了吗?”  
“我现在已经习惯了。刚开始的时候,一个人不想做饭时,就喝点酒打发一顿。慢慢的,只要喝了酒,就能不吃饭了。肚子饿,喝口酒就好了。”  
“你儿子不管你吗?”  
“他住城里不回来,他管不了我。”  
“他每个月给你生活费吗?”  
“房子和田地征收的钱他是拿去了。我自己还有钱,我每个月有600元低保,低保直接存在银行卡里了,银行卡也是儿子替我保管。”  
“那你每个月不用钱吗?”  
“我平常吃的喝的用的,都去楼下亲戚的店里拿,儿子每个月跟店里结一次账。赶情送礼也是他出钱,我只管去喝酒。”  
“他那是变相控制你用钱。”  
“也不是,儿子是怕我被人骗。他说,好多老人的钱都被人骗了。人老了,也没地方花钱了,每天有口酒喝我就知足了。”  
“长期喝酒不吃饭对身体不好,你身上长的疮是酒精中毒。你去医院看过吗?”  
“没看过。儿子说,只要我戒酒,身上的疮自然就好了。这酒我是不会戒的。”  
两人一路聊着,车子穿过隧道,下了立交桥,很快就到了盛世豪庭小区门口。  
老人下了车,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叫儿子付你车费。”  
“你晓得你儿子住哪一栋哪一楼吗?”  
“晓得。进新房的那年春节,我来这里吃过一顿饭。这些年,我经常叨念儿子住的小区和门牌号码,我怕自己哪一天止不住想他了,想来时能找到他的家。”  
“那你快去快回,我的车子不能在这里久等。”  
黄大元等在小区门口。  
十分钟过去了,老人没出来。黄大元有些后悔没有跟着进去。昨天一天没开张,今天一上午就接了这么个主顾,如果老人不出来,那今天这趟车就白跑了。  
黄大元追悔不已。  
黄大元正想着进小区去找找看,却看见老人出来了。他一手拿着那半瓶酒,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朵上。  
他走到黄大元面前,表情不安地说:“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打儿子电话也不接。”  
“这是吃饭的时间,肯定都去了酒店。我直接送你去酒店吧!”黄大元说。  
“我不知道酒店在哪,也不知道酒店的名字呀。”老人一脸焦急。  
“儿子肯定在忙听不到,给你媳妇打。”  
“我只有儿子的号码。”  
今天好不容易开个张,却碰上这种倒霉事,黄大元懊恼不已。  
重复拨打了几遍,还是没人接。  
“把你儿子的号码告诉我,我来试试。”黄大元用自己的手机拨完手机号,只响了三声,就有人接了:“喂!”  
“喂!请问你公子结婚的喜宴在那个酒店?”刘大元模仿着城里人说话的腔调。一下就套出了酒店的地点。  
“酒席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赶快过来。”  
“好的,马上就到。”酒店在市中心,还有十几分钟的车程。虽然要多跑一段路,但车费终于有了着落。黄大元载着老人飞奔而去。果然是个豪华的大酒店。  
酒店的大堂门口,黄大元看见一个胸戴红花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一双期待的眼睛到处张望着。  
“那门口站的是你儿子吗?”黄大元问老人。  
“是的是的。”车子还没停稳,老人就急着下了车。  
中年男人一眼看见了父亲,满怀期待的笑脸一下僵住了。只见他快速从酒店里跑了过来,拦住了父亲:“人多事多的,你跑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孙媳妇,我要给她一个见面礼。”老人笑咪咪的说。  
“谁要你的见面礼!别来添乱!”儿子阴着脸,冲老人嚷着。  
“这是你娘陪嫁来的东西,你结婚的时候,你娘已经给你媳妇一个了。这一个,给孙媳妇。”黄大元看见老人从裤袋里掏出一个戒指,怯生生的对儿子说。  
“这是一个铜顶针!不是金戒指!别丢人现眼了!”儿子白了老人一眼。  
“你看,都金光闪闪的,怎么会是铜的呢?”老人举着戒指,对着太阳看着,嘴里嘟咙着。  
“我要招待客人了,你赶快回去,别在这里给我添乱。”中年男人不耐烦的挥着手,转身要走。  
“这是你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是好东西。你就替我给孙媳妇吧!”老人把戒指塞到了儿子手里。  
儿子看都没看,随手往地上一扔:“我都说了,这不是金戒指。已经害你媳妇丢了一次脸,你还要让我丢一次脸吗?”  
戒指在地上蹦了几下,滚到了几米远的地方。  
“我……”老人怔在那里。  
儿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黄大元看见一行浑浊的眼泪从老人满是皱纹的眼角流了下来。  
老人的眼睛从儿子的背影里收了回来,目光投向了那枚滚出去的戒指。他突然向那边跑去,这时一辆小车从旁边开了过来,把他撞得连退了几步,老人踉跄着倒了下去。  
刺耳的急刹车声和刘大元的惊叫声,让老人的儿子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父亲。他迟疑了片刻,转过身来,这时,他看到了肇事车里走下来的那个人。  
撞他父亲的人是他的顶头上司,他阴霾的脸立即像一朵灿开的花儿一样,眉眼全都舒展开了:“主任大驾光临!就等您开席了。”他上前握住了主任的手。  
“等一下,我的车子好像撞到人了。”主任说完朝倒在地上的老人那边走去。  
“撞着您了吗?”主任上前扶起了老人。当看到老人脸上的癞疮时,他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没事,我没事。”老人听到了儿子喊他主任,也看到了儿子对主任那一脸的恭敬。他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他站起来扭动了一下颈脖,活动了一下手脚,还原地转了一圈,向主任展示自己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主任说着从口袋里掏了四百块钱,递给他:“让您受惊了,拿去买点吃的吧!”  
“我……不要。”老人看看主任,又看看站在主任后面的儿子,摇了摇头。  
主任以为老人嫌钱少,又从口袋里掏了两百,一并递给老人。  
儿子上前一步,从主任手上抽出两张钱递给父亲,瞪着眼,没好气的说:“没事别出来瞎跑,还不拿着快走!”  
“我……”老人欲言又止。  
“这些老人到处惹祸。别理他,咱们快进去吧。”儿子扶着主任走了。  
黄大元坐在车里,目睹了这一切,心里气愤不已:真是个趋炎附势的混蛋!一个没有人性的狗东西!  
老人手里拿着两张钞票,站在那里,痴痴的望着儿子和主任走进了酒店。  
望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酒店的大堂里面,老人才去地上捡起那枚戒指。他放在衣服上擦了擦,又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小心翼翼放回裤袋里。  
老人回到黄大元的车上时,老泪纵横。  
“回去吧。”老人哽咽着。  
“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黄大元说。  
“我没事。”看见老人下意识的摸了摸左边的脑袋。黄大元看见那里已经起了一个包,头皮上渗出了擦伤的血迹。  
回家的路上,老人一句话都没说,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闷酒。  
黄大元看出了老人的伤心和失落。他很想说:“你儿子真不是个东西!”但又怕伤了老人的自尊。因为,在老人心里,儿子永远是他的骄傲。儿子的冷漠和绝情虽然让他伤心,可儿子对他再不好那也是他的儿子,他肯定不愿意听别人说儿子的坏话。  
大半瓶酒,被他几大口喝了下去。酒喝完了,老人就安静的靠在座位上眯上了眼睛。  
黄大元到家时,差不多一点钟了,他的肚子也饿了。  
老人下车后,他开着车子往家走。他要回家吃午饭,顺便看看母亲,跟母亲叨叨今天的事。这样,母亲就不会感到孤独,他也能释放一下堵在心里的不满和愤怒。  
养儿防老,积谷防饥。想着老人儿子的所作所为,他气儿不顺。  
第二天,黄大元早早到达出租车停靠点。在整理车子的踏脚垫时,发现了一枚戒指。哦,这不是昨天那位老人要送给孙媳妇的见面礼吗?  
黄大元拿起戒指,仔细端详着。这是一个做工很精细老物件,比一般的女式戒指要厚重,上面有着两排浅浅的小圆坑,戒指通体光洁铮亮,闪着金光,看上去就像是一枚金戒指。但它肯定不是一枚金戒指。  
这是一枚铜戒指。是老人要送给孙媳妇的见面礼。它是老伴的陪嫁,是老人心中的宝贝,也是老人的一个念想。为了它,老人差点把命丢了。  
他一定会来寻找的。  
黄大元每天把这枚铜戒指带在身边,等待着老人的出现。三天过去了,老人还是没有出现。  
黄大元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他觉得老人肯定出事了。那天在酒店门口被撞,当时看着是没事,难保没有受内伤。再说他是一个人独住,儿子几个月都不回家一次,有个什么事,也没人知道。黄大元越想越不安心。这个铜戒指一天没送出去,他的心就一天不能安宁。  
他突然想起几天前自己给老人的儿子打过电话,他很快翻出号码,拨了出去:“喂,你好!我是前几天送你父亲来参加婚礼的司机,你父亲的戒指掉我车上了,我联系不到他,麻烦你通知他来拿一下。”  
“戒指不要了,你留着吧!”  
“那怎么行,你让他来拿吧!”  
“拿什么拿?他已经死了!”  
“啊!?”  
一枚送不出去的铜戒指,就这样留在刘大元的手里了。  

曹红英,湖北大冶人,黄石作协会员。在正规报纸和刊物发表过小说、散文作品多篇。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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