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相思不了情
牛俊和吴虹终于走进了婚姻殿堂。新婚之夜，吴虹铺好火红的被褥，替牛俊脱下喜庆的婚衣，满脸羞涩盯着牛俊，牛俊平静地说:“睡吧，都累了。”牛俊对吴虹没有表现出新人该有的激情，让充满渴望的吴虹不免有些惆怅，受传统家教成长的吴虹不敢流露，也难于启齿。“或许是这段时间牛俊操劳婚事太疲劳的缘故吧。”善解人意的吴虹想。于是怜惜地摩挲牛俊英俊脸庞，挽着牛俊的脖子渐渐进入了梦乡。 牛俊长相俊朗，脸如刀刻，棱角分明，天生一副好嗓子，唱起歌来荡气回肠，绕梁三日。当时就是牛俊唱了一首情歌，拔动了吴虹那颗渴望爱情燥动的心。睡梦中的吴虹嘴角微翅，眉眼间露出甜蜜的笑意。她哪里知道睡在身旁的，自己深爱的这个男人内心深处，却住着另一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远方的女人呀。 结婚后的牛俊出门欢喜进门愁，每天按部就班到校，在学校，同事之间热情融洽，对学生爱心满满，教学上积极上进。只是空闲时候，站在高处眺望北方，引吭高歌，唱到情深处，泪水盈眶。放学回到家来，就是打不起精神，庄稼地里，明明知道老婆在那儿干得很劳累，却不会立刻赶去帮忙；厨房里，老婆忙得锅碗瓢盆乱响，他也说不出一句暖人心的话语。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结婚后的吴虹常记心间，很快进入角色，侍理丈夫，打理家庭。吴虹注重牛俊形象，虽然不能给牛俊买新衣，但她浆衣洗裳，把牛俊的衣服洗得又翠又亮，穿得干净合体，定期替牛俊把皮鞋擦得光鉴照人，让牛俊体面地走出去，做一个人人敬重的好老师。她懂得丈夫有能妻子贵，丈夫的体面也是妻子的脸面。同时，吴虹经营好自己家那“一亩三分”自留地，让粮仓满满，一年到头不愁吃喝。她还积极备孕，多么希望不久的将来，宝宝们的欢声笑语能让丈夫精神振作，和自己齐心合力，营造一个有爱，有温情的家呀。 功夫不负有心人。七年来，吴虹用火热的胸膛捂热了牛俊冰冷的心，用对家庭赤诚的爱融化了牛俊灵魂深处的块垒。其间，牛俊对吴虹负气，冷战，争吵渐少，隔阂的堤坝被渐渐培养的感情洪水冲溃，他们迎来了婚姻的果实——女儿来到了人间，来到了这个极需温情的家庭。吴虹喜极而泣，牛俊看着这个粉嘟嘟的小宝宝，一缕亲情从心底油然而生，随后活泼可爱的儿子出世，牛俊瞬间成熟了。作为父亲，责任如山，他从此与吴虹携手，一心一意共同抚育儿女，经营家庭。 吴虹有了儿女，对家的爱更深了，对家人的情更浓了。然而，十几年的辛劳过早地让吴虹褪去了青春的容颜，换来满脸的憔悴，昔日对丈夫的温柔不自觉地转移到了儿女的身上。她也知道这些年来牛俊有了家的责任，对自己也有了性的冲动，那是爱的自然流露呀！而自己却有点疏远且冷落了丈夫，可她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啊！她不仅要做一个贤妻，更要做一个良母，儿女才是吴虹心中的天呀！ 牛俊和吴虹白手起家，生活中的艰辛，两个孩子养育的重担，不断追求富裕的目标，把两颗炽热的心紧紧连在了一起，十几年来劲往一处使，力往一处用，共同打拚，他们吃了比常人更多的苦，流了更多的汗。甩掉了贫穷，解决了温饱，正在向小康大道迈进。 正当吴虹憧憬着更加美好的未来时，不再为衣食奔波的牛俊轻松了，空闲多了，懂得享受了。恰逢深圳卫视推出一档情感节目《你有一封信》，牛俊看到节目现场一个个情感跌宕起伏，情节一波三折，亲人重逢，相见，怀念的场面时，埋在心底深处的那个远方的女人音容笑貌不断撞击他那颗柔软的心。夜深人静，辗转反侧，牛俊在心中呼喊:“亦萍，亦萍，你在哪里？在哪里？” 江北蕲州镇街道上，大热天，活泼阳光的女孩，轻快、雀跃、弹跳，一纵一跃，漆黑秀发的马尾辫随着女孩的往前跳跃在她背上左右甩动，特富青春朝气。刚刚二十出头的牛俊被深深吸引了，他一路尾随。女孩在树荫下停了下来，四处张望，用一本杂志给自己扇着风。牛俊壮着胆子靠了过去，歪着脑袋瞅着她。女孩嗔怒道:“干嘛？”牛俊脸色胀红，本想说你长得真漂亮真讨人喜欢，舌头却不听使唤，嗫嚅道:“我看你手中拿一本杂志，想你...借我...看一下，可...以吗？”那女孩“噗嗤”一笑，觉得眼前这个帅气的男人说话结巴的样子有点可爱，大气地说:“给。”牛俊如获至宝，接过杂志，这才敢正眼凝视眼前的女孩:丹凤眼，白里透红的瓜子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胸脯一起一伏，如两个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牛俊假装翻开杂志，发现杂志封面的反页刋载着经典歌曲《茶山情歌》，酷爱音乐的牛俊哼了起来，歌词把采茶妹与砍柴郎的爱情写得缠绵婉转。牛俊唱得悠扬悦耳，美妙动听。女孩听得如醉如痴，神魂颠倒。曲罢，四目相向，电光火闪，甜蜜、羞涩、怜爱，欲罢不能。哪个少女不怀春？线条分明的脸庞，甜美欢快的歌声一下子俘获了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孩芳心。女孩告诉牛俊，自己叫亦萍，正在等待去县城进货回来的爸爸，叫牛俊与自己跟爸爸一起到家。 回到家，通过亦萍介绍，爸妈知道牛俊高中毕业后通过考试已被村小招聘为民办教师，趁着暑假出来旅游，遇到了亦萍。阅历丰富的妈妈洞察情形，知道两人坠入爱河。面前站着的年轻人，帅气，得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人的第一印象特别重要，二十出头是人生最美的阶段，牛俊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青春气息。在父母的默许下，亦萍和牛俊开始交往了。 亦萍初中读完就不再上学了。母亲在镇上摆地摊做点小生意。亦萍早上帮着妈妈出摊，晚上帮着收摊，其它时间自由支配。爸爸在工厂上班，空闲时到县城进进货。虽说是地摊生意，却很红火，妈妈每天的收入不输爸爸。亦萍与弟弟生活优渥，从来不会为生计操心。妈妈操持家务，天天变着法子做着可口的饭菜，虾子细鱼，鸭肉豆腐常常端上饭桌。亦萍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现在有的是大把时间陪着心爱之人。 《庐山恋》、《甜蜜的事业》、《被爱情遗忘的角落》、《红高梁》等一批爱情电影开始走进百姓生活。影视中男女主角把情爱演绎得悱恻、凄婉、如梦如幻。特别是大尺度的男欢女爱动作，撩得年青人脸红心跳，沉醉其中，冲破了过去对人性的长久束缚。青年人大胆追求爱情，自由恋爱之风风靡一时。亦萍的家就建在镇露天电影院内，得天独厚的位置让亦萍一家人能在自己家门口免费观看电影。 亦萍和牛俊如同那个时代所有年青人一样，学着电影的情节和镜头，享受甜蜜的爱情。无忧无虑的他们手挽手，肩并肩坐在公园的长凳上。亦萍把头埋在牛俊的怀里，牛俊低着头抚摸着亦萍的秀发。耳鬓厮磨，衣衫单薄，呼吸急促，感情迅速升温。亦萍拉起牛俊往家一路小跑，进入自己的闺房，放下窗帘，房间光线顿时朦朦胧胧。她斜靠床上，脉脉含情，乞求似的凝视着牛俊。饥渴难忍的牛俊心领神会俯身拥着亦萍，轻抚肌肤，热吻香唇。亦萍趁势解开牛俊的衣扣，牛俊知趣脱下亦萍的连衣裙。如同伊甸园里亚当和夏娃，二人颠鸾倒凤，尽享欢爱，彼此甘之如饴。...稍事休息的牛俊看到洁白的床单红斑点点，满足地笑了。 初尝禁果的亦萍更加依恋牛俊，牛俊也乐不思蜀。正当两人尽情享受爱欲的欢愉时，一封来自家乡的信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信中叫牛俊立即回家参加新招聘民师培训，时间十天，培训结束后就走上工作岗位。牛俊和亦萍看了来信，有些失魂落魄。妈妈知道后，对他们说:“俊仔，考一份工作不容易，更何况是教师这份令人羡慕的工作。你现在回家，与亦萍暂时分开，以后的路还长，只要你心中有亦萍，我不会阻止你们结婚成家。”听了亦萍妈的话，牛俊理智了，决定尽快回家参加民师培训。 相见时难別亦难，站台上，牛俊肩挎亦萍妈为他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包袱。亦萍泪眼汪汪，把头埋在牛俊的胸前，双手勾着牛俊的脖颈。牛俊轻言细语安慰着亦萍，引得周围的人羡慕嫉妒恨！班车进站了，分別的时刻到了，牛俊依依不舍登上班车，将头伸出窗外，难舍地挥了挥手。 民师培训在县教育局大厅举行。负责培训工作的是教育局师训科的牛科长，他是牛俊的族兄。在培训期间，牛科长常常来大厅巡查，了解学员学习情况。课堂上心不在焉，萎靡不振的牛俊被牛科长一览无余。下课了，牛科长把俊弟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要珍惜培训机会，切莫掉以轻心，培训的内容对你今后在教学中极有裨益。”牛俊向牛科长坦白了与亦萍的邂逅与相知相爱的一切。明事理的牛科长表示同情理解，毕竟是家族兄长，他说:“看情况你和亦萍感情很深，难以分开，这样吧，乡直小学要一个代课老师，亦萍初中毕业，正合适。你先问问亦萍，看看她的意思。好在你在洪甫小学，与乡直小学也不远。”牛俊是个知恩的人，连声:“谢谢大哥，谢谢大哥！”牛俊当夜投寄书信告诉了亦萍。 翘首以盼的亦萍终于等来了结束培训的牛俊。熟读过“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亦萍怀着美好向往，决定与牛俊一起离开家人前往江南牛俊的家乡。家人把亦萍和牛俊送到车站，妈妈交待着:“萍呀，出门在外千万别任性呀？”“俊仔，亦萍小，任性，你多担待，好好相处。我把萍交给你了，等萍回家我让萍称一称，看她是重了还是轻了。”妈妈流露出不舍，开玩笑地叮嘱。 亦萍来到牛俊家的第一个晚上就暗暗叫苦。牛俊的老娘亲六十好几了，老娘亲与老父亲结婚后先生的两个男孩，早夭。第三个孩子是女孩保住了，是牛俊的大姐，已出嫁。隔了几年又连生了三个男孩，牛俊在兄弟中排行第二，奶名二毛，头上有大毛，下面本该是三毛，因为父母不想再生了，就改叫了细毛，细毛小还在上小学五年级，大毛榆木疙瘩。二毛聪明，父母把家的希望寄托在二毛身上，好在二毛争气，读到高中毕业，算是给家里人挣足了脸面。可惜老父亲来不及享受这份“荣光”，前几年就离开了人世。如今，二毛又当上了老师，按古代来说应是湾里的“秀才”了。又从江北带回这么个水嫩嫩花朵儿般的姑娘。褶皱满脸的老娘亲心里乐开了花，欢喜得不得了。特意在自己的房间单独支起小床，铺好新洗好的被褥让亦萍安歇。 牛俊家是三间土砖瓦房，进门中间是中堂，后面是灶房。左右两边厢房，都隔成前后两间，耳门连通。老娘亲住左厢房前房，后房没粉刷，没打地坪，只堆些农具。大毛兄弟三人晚上挤在右厢房前房，后房存放杂物。 亦萍缠着牛俊，满眼的委屈，不想单独睡。牛俊心里明白，但不好意思向老娘亲说明。亦萍十六七岁，妈妈不到四十岁。不到四十岁的妈妈自然很容易体会到亦萍与牛俊难舍难分的恩爱。在亦萍娘家，妈妈有意地制造一些机会让亦萍和牛俊独处。可牛俊的老娘亲却把亦萍单独安置，躺在床上的亦萍翻来覆去，万万想不到老娘亲这是在保护她。旁边的老娘亲关切地说:“闺女，不惯吧，慢慢就习惯了。睡吧，孩子，天亮了还有事。”也许是听不太懂老娘亲的方言，也许是心里不痛快，亦萍懒得搭理。 “船到河口，无风三日不走。”过去的河口镇被叫做“小秦淮”。凡过往河口的商贾旅客总喜欢欣赏河口大胆开放的民风，留恋河口的美味美色，在河口流连忘返。其实河口这种风气得益于它的地理优势——开阔的江面，往来的商旅。一江之隔的蕲州与河口结亲迎媳，走戚访友，接触频繁，民风相近。而老娘亲生活在深处内陆的大冶乡下，加上牛俊的老娘亲比亦萍妈长二十几岁，相隔一代人。受地域和生长年代限制的老娘亲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时代的脚步，像亦萍妈那样通晓年青人“越矩”的行为啊。她还生怕自己儿子一时忍不住，糟蹋了人家的好姑娘呢。 天亮了，老娘亲早早起床，蹑手蹑脚走出房间。在柴灶大铁锅蒸了一大锅红苕。苕中间特意用一个瓷碗放上一把米随着红苕一起蒸熟成一碗白米饭，炒了几个青菜。开饭了，红苕、白米饭、青菜都端上饭桌。老娘亲叫牛俊叫醒亦萍起床吃饭。大毛，细毛坐在桌边等候，细毛眼睛盯着白米饭一动也不动。等到大家全部围在饭桌坐下来的时候，只见老娘亲亲手把白米饭推到亦萍的面前，“闺女，他们几个吃惯了红苕，不太喜欢吃白米饭，你吃吧。”细毛不解地望着老娘亲，亦萍也不推让，端起白米饭吃了起来，不时发现细毛眼光朝自己身上瞅了又瞅，还以为细毛对陌生的自己感到好奇呢。 到了傍晚，亦萍又纠缠着牛俊，不想晚上单独睡，说夜里有老鼠，怕。过了两天，牛俊看到亦萍老是愁闷不乐，也心疼，悄悄地跟老娘亲吐露了与亦萍的亲密关系。老娘亲嗔怪道:“你果个家伙，...唉，...莫负了人家好闺女。”牛俊在老娘亲面前轻声起誓:“晓得，晓得，一定不负...不负。” 老娘亲立即收拾右厢房后房，让出自己已经陈旧了的婚床，把牛俊和亦萍安排在收拾好的右后房。叫大毛把杂物搬至放农具的房间，自己则睡在小床上，大毛和细毛仍睡在前房。 亦萍喜上眉梢，晚上笑嘻嘻地钻进被窝，招呼她的俊哥哥早点上床睡觉。熬了几天空房的亦萍哪还顾及得了许多，急不可耐地要求俊哥哥行床第之事。床是双人床，但年代久了，不经摇，发出“吱吱”的响声。睡在前房的细毛小不懂男女之事，还好。可大毛正是想女人的年龄，耳门门板单薄，缝隙又多，隔音效果极差。“吱吱”声声声入耳，搅得大毛无法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半夜又被吵醒，只好往那方面去胡思乱想，既享受又烦躁。可一个光棍汉至今没有人上门做媒，白天又要干活，一夜一夜地被打搅，怎么受得了？他头脑笨，不会想到那是弟弟和未来弟媳恩爱。于是迁怒亦萍，故意找亦萍的茬，与牛俊争吵。 牛俊和亦萍上岗了。他们星期天歇在家中，星期一五点多钟起床收洗之后，由牛俊骑着自行车载着亦萍，也载着两人准备好一周早中晚饭的米，除了米之外，更多的是杂粮红苕和玉米棒，也有少量的面条，还有菜，直奔乡直小学。然后牛俊单独骑着车子再赶到洪甫小学。直到星期六下午放学后，牛俊载着亦萍提着空荡荡的米袋原路回家。 亦萍如同笼中的鸟放飞了自由。说实话，家中除了与老娘亲难相近但还算可敬之外，细毛那道可怜的目光让自己不自在，与细毛目光几次相触碰，让她读懂了细毛是在贪图她碗中的美味。“凭什么给你吃？我在娘家吃得更好呢。”亦萍愤愤地想。在亦萍的眼中，大毛更加可恶了，每天闷声不响，偶尔放个屁臭死的不是牛俊就是亦萍，说出的都是牛俊和亦萍难听的话。“我要和俊哥哥好，要…好，就是要…好，碍你什么事，气死你大毛，气死你大毛。”气头上的亦萍恨恨地发泄。 学校食堂的蒸汽池中整齐摆放老师送来的饭盒、胶丝网袋。饭盒里装的大多是白米，网袋内装的不是红苕就是玉米棒，经过几小时的蒸煮，等到放学正好可以起锅。菜是各个老师带的，酸菜偏多，不用加工；青菜可要麻烦食堂师傅炒熟，这要与师傅相处好关系。虽说炒菜是师傅的责任，但炒菜过程中的偶尔失下手，或是不依你的口味多放点盐或少放点盐，你能奈何他？亦萍最怕这一点，不是关系没处理好，师傅大都是中年男性，为亦萍这样活泼可爱的美少女服务，哪个不乐意？哪个不想拍拍她的小蹄子？要是哪天见到亦萍因为自己伺候不好把嘴一翘，眉头一皱，吓得几天怕看到亦萍呢，但心里又总想亦萍对自己顾盼一笑。可关键是亦萍是江北人，师傅生在江南，长在江南，师傅无论如何尽心都难以符合亦萍的口味呀。 老师晚上必须住在学校晚办公，因为老师编制短缺，白天空堂少，只好晚办公时间备课，批阅作业，领导还要召集全体教师开会，探讨教育教学改革。亦萍虽说是代课教师，也必须和其他老师一样。亦萍和丽莲同处一室，既是办公室也是寝室。丽莲稍长，美丽沉静，楚楚动人。牛俊所在的洪甫小学如同乡直小学，遵守共同的作息时间和规章制度。牛俊是民办教师，政策有规定，任教五年后表现优秀，可由学校推荐，参加市师范学校招录考试，培训后转为公办教师。端上“铁饭碗”的公办教师吃着“皇粮”，地位稳固，工资是民办教师的好几倍。牛科长几次三番告诫牛俊，努力加油，把握机遇，争取早日转正。牛俊谨记在心，无论是校纪校规，还是教育教学，他表现得都很优秀。亦萍是代课教师，不能享受民办教师这种转正政策，因此比较随意散漫。也无法体会牛俊的辛苦和上进心。总希望俊哥哥陪在自己的身边。牛俊尽量抽出时间来乡直小学看望亦萍，但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亦萍也难解相思之渴。晚办公结束后，有个别刚成家离校较近的老师偷偷回家与新婚燕尔的另一半亲热，被老师们作为饭后的笑谈。亦萍却很艳羡，想她的俊哥哥也能晚上来乡直小学，但丽莲在侧，行事不便，总嫌她碍眼。 饭食不适应，亦萍饭量越来越少，正在长身体且活泼好动，与牛俊相距不远却不能相依相拥，亦萍明显瘦了。老娘亲以为年青人精血旺盛害喜了，喜滋滋花了几块钱买了一斤多猪肉、二十多个鸡蛋沿着田间小路，走了十多里路程到乡直小学送到亦萍手上。叫她让食堂师傅加工，给亦萍增补营养。 这天牛俊又抽空来看望亦萍，亦萍正在上课，只有丽莲在办公。房里摆放一台风琴，爱好音乐的牛俊手痒痒了。坐在风琴前，忘情地边弹边唱。丽莲因亦萍与牛俊的关系早就熟络，送给牛俊两个红苹果，站在琴旁静静欣赏。牛俊也因有美女在旁，更加卖弄。这一幅“美人听琴图”正好被回来拿学生作业本的亦萍撞见，顿时醋意大发，两年来遭受的委屈、不适应、相思难解的情绪像火山般爆发了，冷嘲热讽道:“牛俊，艳福不浅呀，男欢女爱呀，是来看望我的吗？怎么与别的美女调起了情来了呀？”。平时撒起娇来“俊哥哥”“二毛哥”的亦萍却喊着牛俊的大名。牛俊迅速站起来，满脸通红，连忙解释，无论怎么解释也浇不熄亦萍心中的怒火。亦萍丢下工作，独自回到了蕲州的娘家。 牛俊实在抽不开身去蕲州劝回亦萍。教学进入期末复习冲刺阶段，带毕业班语文的牛俊更忙了，学校领导还要求毕业班科任老师星期天加班。牛俊只好给亦萍写了一封信，信中言辞恳切，劝她早日回来，莫丢了工作。读了牛俊的来信，亦萍感觉不到牛俊的相思情爱，只是怕失了工作，看轻了她对他的爱情。赌气，不给牛俊回信。她哪里知道以一个事业为重、把感情深埋心底不轻易挂在嘴边的男人是稳重成熟的表现呀？也是对一个女人最大最深的爱呀！牛俊接连又去了几封信，仍石沉大海。牛俊想等忙完这阵，暑假去一趟蕲州与亦萍深谈，让亦萍回到身边。 亦萍在家百无聊赖，脸色蜡黄，失去了往日的红润。妈妈心痛，也不好深劝，偷偷叫亦萍的闺蜜陪亦萍外出散散心。亦萍和闺蜜来到县城，毫无目标地东游西逛，提不起兴趣。闺蜜知道亦萍心中仍放不下牛俊，劝她:“都说黄石是百里黄金地，江南聚宝盆。我们江北的姑娘想尽办法嫁过去，你却好，过去了却抛下如意郎君跑了回来。回来了却又放不下他，何苦呢？”亦萍硬着心说:“哼，放不下他？凭什么？早把他忘了。”她们边说边走，来到一热闹处，只见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她们好奇，忙凑过去，原来是县里一非政府机构组织选拔模特的通告。亦萍眉头舒张，决定凭借自己姣好的面容和婀娜的身姿一试身手，上前报了名，领取了选拔模特规则的资料。 亦萍过五关斩六将，经过层层筛选，最终拔得头筹。举办方将大红花挂在亦萍胸前，当天蕲春县各大新闻媒体头条头版都刋登了“蕲春小姐”亦萍的巨幅照片，亦萍一时成了名人。出名的亦萍开始忙碌起来了，忙碌的亦萍渐渐从“失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昔日活泼、阳光、还有些小任性的美少女亦萍重回人间，而且经过雨露滋润的亦萍比以前更丰韵，更有魅力了。 暑假，牛俊舟车劳顿，风尘仆仆赶赴蕲州。亦萍妈没有苛责牛俊，但也没有告诉亦萍回来发生的一切。妈妈只想让好不容易走出阴影的女儿有段较长的安静期，也让他们两人都冷静一段时间。亦萍在县城忙得不亦乐乎，很少回家，牛俊与亦萍每次都错过了见面的机会。牛俊常常想，对为自己痛苦挣扎的女人放手，是对自己深爱的女人最大的爱。亦萍与牛俊从此相背而行，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前几年老娘亲临终时，把来送终的人支开，单独留下牛俊，用干枯的手拉住牛俊，眼光浑浊，叹道:“毛呀，娘好悔呀，没本事让你留下那个好闺女，穷呀，是我们负了人家呀。这些年你心里的苦呀，娘都看在眼里呀，娘也痛呀。以后莫再负了虹呀。”顿了顿，叫牛俊把耳朵附过来，气息越来越微弱，略显神秘:“毛，我记得闺女…害过…喜，不知…她生下我牛家的…骨…肉没？”然后老娘亲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眼睛定定的走了。 老娘亲的遗愿，牛俊只能默默装进心里封存起来，不敢轻易打开。吴虹和儿女是自己永远跨不过去的坎。吴虹与自己相濡以沫，寻找亦萍那是在吴虹的心口上扎刀呀！煎熬中的牛俊在《你有一封信》的许多案例中似乎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决定躲开吴虹挺而走险。 走在蕲州镇，牛俊感叹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二十五年了，蕲州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日新月异，流光焕彩。“我的亦萍，你在哪里？”当年亦萍的家不见了，眼前是一个宽敞的广场。 天遂人愿，牛俊碰到了亦萍当年的闺蜜，闺蜜拔通了亦萍的电话。历经坎坎坷坷的亦萍早已心情平静，看淡一切，余生唯一心愿就是看着自己两个孩子长大成人。亦萍在县城，让闺蜜告知牛俊，她在县城等他。 亦萍当年红极一时，被富家公子刘坤追得毫无招架，最后被刘坤抱得美人归。结婚时刘坤没发现亦萍落红，痛苦到了极点。处在事业顶峰的亦萍毫不在意，因为她的心里仍然住着她的俊哥哥。刘坤贪爱亦萍美色，暂时忍了下来，未获得妻子初夜权的那根刺却永远扎进了刘坤的心中。早产的儿子，酷似亦萍，太可爱了，太漂亮了，遗传了亦萍最美好的基因。兴奋之余的刘坤又觉得与自己一点儿也不像，疑窦又起。想当初，刘坤也是翩翩少年郎，有为青年汉，不是纨绔子弟。直到刘坤发现亦萍仍珍藏有牛俊的书信，他再也无法忍受了。借酒浇愁，赌博斗狠，走上了不归路。债台高筑，有家难归，最后丢下儿女，净身出户，与亦萍离婚了。亦萍只好独自抚养孩子，过上了艰难困苦的日子。 谈话的过程中，儿子和女儿进进出出，亦萍闪烁其辞，讲述着自己婚姻的坎坷。牛俊不时瞅着亦萍的儿子发呆，被亦萍看在眼里，心里明白了。冷冷地说:“别看了，莫想得美，不是你的。”牛俊被亦萍看穿了小心思，难为情地笑了笑。 亦萍在宾馆开了房，淋浴后的亦萍和牛俊躺在舒适的席梦思上。寡居了八年，又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亦萍明显感觉到了牛俊力不从心，牛俊是奔五的人了。心存介蒂的亦萍第六感官发出错误信号:牛俊不爱她了。 回家后的牛俊仍不死心，亦萍儿子的影子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从出生年份和月份推算，亦萍的儿子应是亦萍和自己的儿子，可亦萍老说他是早产儿。亦萍，你为什么要骗我呢？老娘亲的临终遗言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亦萍从未在他面前说过她流过产呀。百思不得其解的牛俊决定再赴蕲春。 牛俊把存有一万五千元的交通银行存折放在亦萍面前，亦萍心安理得地收下。牛俊终于浪漫了一回:“交通交通，继续交往，沟通未来。”亦萍晓得牛俊这次的来意，三缄其口，牛俊始终得不到答案。 亦萍儿子刘辰大学毕业，现在是县城一所高中的在编教师，与大学同学且在银行上班的小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亦萍寡居期间，门前是非已多，二十几年前的老情人竟然找上门执意要认“儿子”，儿子脸面何存？儿子与小倩的婚事将会受到何种程度的冲击？亦萍越想越觉得后果可怕。出于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挚爱，她必须保护儿子，果断地掐断了与牛俊的一切联系。 “二毛到江北约会老情人去了”的风声在牛俊的家乡悄悄传了开来。纸是包不住火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同床共枕的吴虹偶尔听到睡梦中的牛俊轻轻喊着着“亦萍”“儿子”的梦话，心里就早有疑惑，现在风声又传进吴虹的耳朵。吴虹明白了，牛俊背叛了自己，背叛了这个辛辛苦苦经营好的家。吴虹的心凉了，降到了冰点。吴虹向牛俊摊牌了:“你是要这个家还是要江北那个女人？你现在疯了，竟然把一万多块钱给了那个女人，那可是我辛苦打零工一年的工资呀！”“你必须马上与那个女人断了来往。”吴虹下了最后通谍。深陷感情漩涡的牛俊不愧是牛家人，牛脾气发作起来，吴虹的话一点儿也不起作用。养育了一双儿女，又深耕牛家二十多年，把那个一穷二白的家经营成殷实之家的吴虹有了足够的底气。她请来了祖党的表叔，母党的细舅，亲房的大伯，来一个“三堂会审”。牛俊在长辈的面前，收敛了牛脾气，在几个长辈的轮番劝说下，牛俊渐渐觉醒，自己应该回归家庭，回归现实。可老娘亲的嘱托呢？在吴虹的面前更不能提起，痛苦地烂在肚子里。 程雪梅是牛俊的校长，更像是牛俊的长姐。亦萍和吴虹，程雪梅都认识。牛俊二十几年的感情波折她都看在眼里。她叫牛俊站在吴虹的角度设身处地想一想就该知道怎么做了。“你总说负了亦萍，难道你没负吴虹吗？”长姐的话如堤糊灌顶，老娘亲那句“以后莫再负了虹呀”的话竟然如此清晰地在心中久久回旋。 随着与亦萍再一次失去联系，牛俊慢慢从那段感情中走了出来。可“儿子”呢？ 十年后，校园的上空总回荡着“…心上人，我在可可托海等你，他们说你嫁到了伊梨，…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你，再没能唱出像你那样动人的歌曲，再没有一个美丽的姑娘让我难忘记。”的歌声，深情款款，如诉如泣……
柏才坚，1965年1月生，黄石开发区黄金山一小数学教师，平时爱好读书、写作。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
点击举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