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孤山 七十年代初，每当船队路过小孤山，章贵师傅都会拉我船边欣赏。海军退伍有点文化的章贵师傅告诉我：海水涨潮，再大的潮水到了小孤山就不能往上涨了，所以小孤山又叫“海门山”，还有“海门第一关” 、“长江天柱”、“江上蓬莱”的美称。远看此山周不过里许，近看此山高不过百米，有歌谣形象比喻：“东看太师椅、南望一支笔、西观似悬钟、北眺啸天龙”。 小孤山位于安徽宿松县城南65公里的长江之中，涨水期间四无依傍，枯水季节三面环水。章贵师傅说，待枯水季节船抛锚地我们上去看看。果然等来这一天，章贵师傅谎称上去买点新鲜菜，船老大默许还帮忙放下交通救生小舢板，我和章贵师傅划着小船上了小孤山。时值隆冬，万物萧杀，而因1967年“文革”中横扫“四旧”，山庙的建筑、佛像破旧不堪，不是缺胳膊缺腿，就是没耳朵没脑袋。建筑只剩山上启秀寺，破败空旷的大殿内，瘦骨嶙峋的一位老者盘坐石块，守着一兜若明若暗火。章贵师傅与之对话：就你一人在呀？还有一个捡柴去了。原来好多师傅去哪了？还俗了都分到生产队种田。你们两个不去生产队？去了偷跑过来的。偷跑回来没有工分没有饭吃吃什么？我们自己种点菜，总有好心人偷摸送点米面。 百度得知，长江绝岛小孤山启秀寺内千百年来供奉的小姑娘娘实际上就是妈祖，“小姑娘娘”之称来源于小孤山的同音转化，小姑娘娘与佛教相融合，确是妈祖教和佛教的一大创新。 裕溪口 长江航运管理局驳船按货运品类编号，货字类驳船有货舱有密闭舱盖，以装运防雨防潮的精致货物为主。甲字类驳船就在甲板上整齐堆放货物，油字类驳船专运石油原油。矿字类以运送矿石为主，煤字类以运送煤炭为主，兼运生铁、黄沙等大宗散装货物。矿字类、煤字类系大型敞开式货舱，两者区别于装载吨位，千吨矿字类，煤字类两千余吨。长航局的驳船均在千吨以上万吨以下，船体编号可显示。如矿字1045，煤字2008，油字3021，即能装千吨矿石的第45号驳船，能装两千吨煤炭的第8号驳船和能装三千吨原油的第21号驳船。 七十年代初，我在煤字2008号驳船当水手，几乎每月都跑裕溪口，船在裕溪口装煤，运往上海杨树浦电厂。裕溪口位于芜湖市鸠江区境内，地处长江北岸，新中国成立后，裕溪口建成了我国内河上第一座机械化煤码头，与南京浦口、武汉汉口、湖北枝城并称为长江煤运“三口一枝”。裕溪口煤运专用码头3座，5000吨级船舶可常年停靠。主要担负着省内淮南、淮北、皖北、新集四大煤矿以及山西、河南等部分省外煤矿的煤炭堆存、中转和运输，是安徽省最大的能源输出港，同时也是我国内河最早、迄今为止最大的机械化煤码头。 码头机械化程度高，我们两千多吨船三四个小时就能装好。船靠好码头，我们喜欢到裕溪口江边的小镇小街道去买菜，这里的江鲜鱼鲜螃蟹便宜，还有花生米也很便宜。路上，良初师傅对他的徒弟说，等下买螃蟹，我来还价，你只买蟹脚，我就买蟹肚，回来你再把蟹脚给我，我给你蟹脚钱。说者有心，我这个听者也有意，紧跟着良初师傅，看他如何买螃蟹。“师傅，你这螃蟹多少钱一斤？”“两角一斤。”“师傅，这个赤佬只要蟹脚，我只要蟹肚，你看可以拆开卖，蟹脚五分一斤，蟹肚一角五一斤，好不哪？”那卖蟹渔夫想了一下，忙说好的好的，动手拆蟹，分称卖定。良初师傅提着两三斤螃蟹肚还有徒弟给他的四五两蟹脚，回到船上就大嘴巴：“嗄合算，嗄合算不啦？不到五角洋钱就买了三斤蟹。” 黄 山 自古以来黄山就有“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的说法，黄山比五岳（山东泰山、陕西华山、湖南衡山、山西恒山、河南嵩山）还要美，非常值得一去，我一共去了两次，每次的感受都不一样。 在生活公司工会主席任上去过一次，与书记洪玉典和副经理潘复生一道去的。那是1994年夏，忘记因为何事出差路过黄山，复生经理提议徒步登黄山，从温泉到慈光阁再到玉屏楼，沿路不少黄山挑夫。通过与歇息的挑夫对话得知，他们可是天下最累的赚钱人，他们赤裸着上身，每天在山脚底下，将许多饮料、食物抬到山顶。天天挑背100到200斤重物一步一步费力爬山。不仅抬东西，还抬游客。早些时百斤重担，一斤一元，后来按物品高低贵贱分门别类随行就市，一斤两元到十元不等。从早上5点山脚出发到下午5点到目的地，平均每个月都要走坏两三双鞋子。不是每天都有抬的，也不是每天都有可能去抬的，因为很累，许多挑夫第二天很难再站起来。听完挑夫无奈的对话，看着挑夫坚毅的脚步、望着挑夫前倾的背影，我们爬山也感觉不太累了。 第二次去黄山是2001年冬，带着采购老刘去参加安庆石化总厂液化石油气订货会，入驻黄山脚下名富大酒店，在酒店开会，会议安排坐缆车上山，云里雾里一会儿就到达玉屏楼。工作人员带我们攀爬光明顶，沿途观飞来石，一线天，迎客松，送客松。冬季的黄山银装素裹，树上挂着晶莹剔透的雾凇，非常好看。 九华山 还是1994年夏，与书记洪玉典和副经理潘复生逛完黄山，兴趣盎然接着逛逛九华山。当年日记记下如下碑记：“唐开元末，金地藏卓锡九华，洞居涧饮闭目苦修，感动诸葛节等人，买檀号旧地，建化城寺。金地藏圆寂后，肉身不坏，后人建肉身塔供奉，九华山化城寺被辟为地藏菩萨灵迹。地藏道场名声渐播。南宋末禅宗进入，明清四大名山之一。” 四大名山即大乘佛法修学的四大菩萨道场。大乘佛法修学次第：第一位九华山地藏（地为心地，佛之人性关怀“明心见性”。这是如来藏，自家宝藏。你所拥有的东西最能让你幸福，即“自家宝藏如来藏。”藏有孝亲尊师，乃佛门孝经，乃佛学入门）。第二位普陀山观音（大慈大悲）。第三位五台山文殊（智慧）。第四位峨眉山普贤（实践）。一二三四代表整个大乘佛法。 据介绍九华山全山以化城寺为中心，有大小寺院80余所。其中主要寺院有化城寺、东崖寺、甘露寺、百岁宫、祗园寺。我们到达九华山天色已晚，匆匆忙忙去看看地藏肉身菩萨，买了点真空包装藏黄精即食果脯，就连夜赶回了。 天柱山 从黄山九华山回来后不久，上级把我调往运输公司任副总，报到后利用交接休整两三天去了一趟天柱山。也是同学好意相邀。汉平同学时任大冶有色公司工会一科长，掌管全公司职工疗休养事宜，窃利用工作之便调动一辆大巴，诚邀电大同学二三十余人上天柱山。 这是毕业以来十年后的相聚，欢歌笑语，热热闹闹，午餐就便路边小店，请店主给我们打下手，我和几位女生去菜地掐苕尖，是少波还是照全掌勺煎炸烹炒我忘记了。在天柱山最险峻，自然风光最原生态东关景区。这里道路崎岖，山势险峻。自炼丹湖至回音台、擂鼓石、双狮戏球、蜒蚰爬壁、天狮峰、鹊桥、奇谷天梯、翠花峰、阳光三叠、千丈崖、大天门至天柱山东大门段的游路，我们几乎是手脚并用在爬山。特别是过鹊桥，小小石板桥宽不过尺，横架万丈峭壁山石间，怀德恐高吓得哇哇叫，终在大家前呼后拥鼓励之下爬行而过。 二天晚饭后返回，车行途中熄火，车上几位老司机摆弄半天还是无能为力，几近半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只好就在车上过夜，黎明时分派人前行寻找电话通知来车救急。运输公司小车先到，把我接回去正好上班。 安 庆 安徽省安庆市，长江北岸的一座小城，四座名山：九华山、黄山、小孤山、天柱山，几成駐军包围之势，分别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对安庆虎视眈眈。安庆距名山大多百里之遥，水路、铁路、公路发达，使安庆成为一个重要的旅游通道和物流集散地。 初识安庆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当水手的我，闲坐在航行的驳船甲板上，对安庆行注目礼，江风吹过，似闻到豆瓣酱香。安庆盛产豆瓣酱，自古有名，其中尤以“胡玉美”品牌为最。 我工作的驳船很大，载重量两千余吨，主要配载煤炭、生铁、黄沙等大宗工业物资，安庆工业很不发达，所以没有停靠的机会。船上有的师傅驾过小型驳船，在安庆待过，他们东拉西扯，讲述安庆的稀奇古怪，讲得多的，除了“胡玉美”如何做豆瓣酱故事外，还有洗衣嫂的故事。 每当驳船停靠码头，就会上来几位大嫂，她们打扮入时花枝招展，如美女姑娘般标致，直接走进水手房间，也不管你愿不愿意，就拆被子，拿床单，找出脏衣、脏裤、脏鞋、脏袜，抱起就走，第二天迭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地又给你送了回来，被子给你钉好，床单给你铺齐，衣物给你还原，然后让你看着办吧，给点工钱。一般是两块三块，相当于普通工人十分之一的月工资。没有钱给点上海货也可以，如香烟、香皂、糖果、火柴等。七十年代上海货闻名全国，长江水手跑上海，也成了俏货，一来二去地有了感情，找个水手做相好是洗衣嫂的骄傲。 一条驳船，七八个大老爷们，一年到头才能回家一次，船上事情又不多，寂寞无聊得很，“荤段子”相好故事特别受欢迎。 四年的水手生涯，路过安庆无数个来回，没有一次机会上去看看，但“胡玉美”和“洗衣嫂”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记。 进入2000年，领导让我负责液化石油气供应工作，单位与安庆石化总厂有集资供气合同，每年要到安庆拉回几百吨液化石油气。上任不到两个月，我就随车去安庆拉气。车行高速公路，早上出发，下午就到了。 司机和押车采购员让我住宾馆，我要和他们住在一块，住厂边夫妻开办的家庭小旅馆。他们直话直说，虽然我同意给他们报销宾馆住宿一百多元，但小旅馆八元一晚还包早餐，他们让老板娘发票多开点钱数，他们报销后也可以多赚点。他们去办事，我独自一人拦车来到长江边。滚滚长江，江风依旧，小城江畔，酱香依旧，洗衣靓嫂，黄粱一梦。有意上一条驳船，与船老大闲聊几句，年轻的老大不知洗衣有嫂。那洗衣嫂的故事毕竟久远，毕竟是贫穷落后的产物。 安庆石化总厂万余名职工，资产高达60亿，年销售额近百亿，在国内也是数得着的大型企业，当然也是安庆地区最大的工厂。大工厂带动大工业，围绕石油化工产品产业链和关联交易的开拓开发，安庆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正在加速。 街道干净，行人不多，出租车起步价3元，是我所到城市中最廉价的。看了两家商场，冷冷清清，可能不是双休，人们都在忙吧？我问司机：安庆哪儿最繁华又方便购物？司机说在“光彩大市场”，有半小时路程。 天色已晚，下次再去吧。 又过一年，二来安庆。因为要收回集资、取消供气合同，这次可不能住8块钱房价的鸡毛小店，住进准三星级的石化宾馆。当日无事，电话约好明天上午谈，带着同事去逛“光彩大市场”。 光彩大市场，好大一片地，据说投资20亿，占地1800亩，似座新城，门前大气，门楼阔气，绿化有致，管理有序。城里一排一排清一色的二层楼房，楼上住家，楼下门面，餐饮、停车、中介、仓储、娱乐、运输、水暖等三产服务门类齐全。门面商行以商品种类为序，分别“诸候割剧”，建材、百货、家电、摩托、糖酒、干果等种类繁多，20多个专业区域性综合批发市场，应有尽有。看来，安庆的企业家想打造一个区域性的商品交易大市场，这个大市场连接海内外，形成现代大物流体系。我看中了一款太阳能热水器，只要千余元，在我们那儿要三千多。 吃完晚饭回到宾馆已近十点，看会儿电视洗漱就寝，养好精神明日谈判。刚刚进入梦乡，电话铃响了，接听是女声，娇柔可闻，“先生，要不要按摩？”“噢，不需要。”挂上电话。 吵醒了，看看电视再睡吧。一睡着，又有电话，不接吧，它响个不停，想发脾气吧，有失修养，接二连三，看看手表，都是准点来电。凌晨三点了，我抱起电话左看右看，发现进线是活动插销，扳动插销，拔去话线，终于睡到早上八点。 谈判一天，业务处理完，同事们想多待一天，我说：“饶了我吧，按摩洗衣嫂！”也不管同事们听不懂我的话，驾车连夜往回赶。 2021年5月稿
佟炳文，高级经济师，1953年辽宁本溪出生，1954年随父母来到新冶铜矿。六十余年在黄石新下陆这片土地上，读书、工作、成家、立业，当然不忘，对这片土地的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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