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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白云词 | 读词笔记(三)

《山中白云词》八卷宋张炎撰。炎字叔夏,号玉田,又号乐笑翁,循王张俊之五世孙。家于临安,宋亡后放诞不仕,纵游浙东西,落拓以终。平生工为长短句,以春水词得名,人因号曰张春水,其后编次词集者即以此首压卷,倚声家传诵至今。然集中他调似此者尚多,殆如贺铸之称梅子,偶遇品题,便为佳话尔,所长实不止此也。炎生于淳祐戊申,当宗邦沦覆年已三十有三,犹及见临安全盛之日,故所作往往苍凉激楚,即景抒情,借以写其身世盛衰之感,非徒以剪红刻翠为工。至其研究声律犹得神解,以之接武姜夔,宛然后劲,宋元之间,亦可谓江东独秀矣。

卷一

第三辑

壶中天

夜渡古黄河,与沈尧道、曾子敬同赋。

扬舲万里,笑当年底事,中分南北。须信平生无梦到,却向而今游历。老柳官河,斜阳古道,风定(正)波犹直。野人惊问,泛槎何处狂(仙)客。    迎面落叶萧萧,水流沙共远,都无行迹。衰草凄迷秋更绿,惟有闲鸥独立。浪挟(拍)天浮,山邀云去,银浦横空碧。扣舷歌断,海蟾飞上孤白。

※ 旧说天河与海通。近世有人居海渚者,每年八月有浮槎去来,不失期,人有奇志,立飞阁于槎上,多赍粮、乘槎而去。十馀日中犹观星月日辰,自后茫茫忽忽亦不觉尽夜。去十馀月,奄至一处,有城郭状,屋舍甚严。遥望宫中有织妇,见一丈夫牵牛渚次饮之。(晋·张华《博物志》卷十)

楚按:《壶中天》一词开篇点明渡河之事,中分南北是借长江言黄河,当年一水尚可中分南北,如今南宋覆灭都已逾十载。“笑”字带有讽刺意味,“须信”句则是表达了深切的无奈。词人本是江南锦绣之乡的富家公子,若非经历国破家亡,断断不会来到这荒凉的地方。苦衷不堪细数,接下来词人便以细致的景物刻画来宣泄自己的感受,他所选取的意象都带有苍茫荒凉的意味,笔力苍劲、境界开阔,而且不失清空的体气。扣舷而歌时,情感最为浓烈,但于此戛然而止,以飞上孤白之月收束全篇,留下无限遐想。

心得:学习开篇以警句点题的写法。学习描绘荒凉苍茫之野景的写法。积累扬舲、底事、泛槎、扣舷、海蟾等词汇。个人认为下片通篇写景的布局方式不太可取,海蟾句有些似通非通。

别本

御风万里,问当年何事,中分南北。须信人生无梦到,却笑如今游历。古柳关河,斜阳山海,落雁秋声急。野人惊见,泛槎何处狂客。    云外散发吟商,任天荒地老,露盘犹泣。水阔不容鸥独占,一棹芙蓉香湿。蟹舍灯深,渔乡笛远,醉眼留空碧。夜凉人静,霁蟾飞上孤白。

※ 《资治通鉴》卷二十:“春(指汉武帝元鼎二年,即前115年)起柏梁台,作承露盘,高二十丈,大七围,以铜为之,上有仙人掌,以承露,和玉屑饮之,云可以长生。宫室之修,自此日盛。

楚按:别本几处动词有所区别,如“问”、“笑”、“见”,略有不如。而“一棹芙蓉香湿”句美则美矣,却与古黄河的苍茫之境不相符合。整体而言,在意境的渲染和炼字方面不如“扬舲万里”一本。但此本下片在写景中融入了自身的情感与志趣,则在表情达意上更为理想。

心得:反复比较两本,在炼字方面略有心得。学习“一棹芙蓉香湿”句法,积累“露盘”、“蟹舍”等词汇。学习在写景中自然融入情感的写法。

年谱信息

本词作于元世祖至元二十七年(1290)秋季,早于《凄凉犯》。

声声慢

都下与沈尧道同赋(北游答曾心传惠诗)

平沙催(笼)晓,野水惊寒,遥岑寸碧烟空。万里冰霜,一夜换却西风。晴梢渐无坠叶,撼秋声、都是梧桐。情正远,奈吟湘(商)赋楚,近日偏慵。    客里依然清事,爱窗深帐暖,戏拣香筒。片霎归程,无奈梦与心同。空教故林怨鹤,掩闲门、明月山中。春又小,甚梅花、犹自未逢。

※ 南朝齐孔稚圭《北山移文》:“蕙帐空兮夜鹤怨,山人去兮晓猨惊。”意谓鹤因隐士出山、蕙帐空空而愁怨。后以“鹤怨”指期待着归隐的人。

楚按:《声声慢》是词人记述北游途中,以及到达元大都后生活中的所见所感。以景切入,开篇便描绘了北国的秋冬风貌,营造了一种萧瑟凄冷的氛围,由此自然过渡到“情正远”的感慨,“近日偏慵”表明了是由于现实的遭际使得词人无心吟咏。下片转向直接的抒情,毫不隐晦一腔思乡之情和欲归而不得的无奈,“故林怨鹤”更是直接表达了归隐的愿望,“空教”二字又将这一愿望彻底打破。“窗深帐暖”、“掩闲门”都是对现实的逃避,与曾经《高阳台》中所写“莫开帘”的心情如出一辙。在逃避中度日,不觉又到了初春时节,未见梅花,不仅是由于词人闭门不出,更是因为见不到故乡的梅花才不愿寻访吧。

心得:学习上片写景,第四句过渡,下片抒情,再以景结的布局方式。体会“一夜”句、“撼秋声”句、“客里”句语感。积累“遥岑”、“寸碧”、“吟湘赋楚”、“清事”等词汇,“鹤怨”之典故。“无”、“奈”二字重,似可避免。

年谱信息

本词作于元世祖至元二十七年~二十八年(1290~1291)冬春之交到达元大都后。

编者:楚凌岚,甲戌年生于湖南武陵。素笛轩创始人。本科毕业于中南大学汉语言文学系。热爱诗词书画,词尊小山、玉田,师从秋扇魏新河先生。已出版个人诗词集《涟漪集》,与华裔音乐人Colin Hua合作有原创专辑《似曾相识》。

笔记作者:凌岚;图文编辑:陵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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