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念念忆相逢 | 楚楚读小山词（七）

词至北宋中期，逐渐产生了不同的风格与流派，当同时代的词人们纷纷沿着柳永与苏轼各自引领的革新向前探索时，耿介孤傲的晏几道（小山）却仍然固守着“花间”遗风，用精美婉曲的小令抒发令人荡气回肠的男女悲欢离合之情。

小山词语淡情深、如梦如幻，有许多句子读来都直击心灵，令人难以忘怀。相比于南宋词的精湛与深刻，小山词显得“稚气未脱”，但恰恰因其朴拙与天真而格外动人。

轩主楚凌岚初学阶段最挚爱的词人就是晏几道，七年间曾手抄数遍《小山词》全本，其《涟漪词》受小山风格的影响非常深远。即日起，素笛轩将陆续连载楚楚的小山词读词笔记，愿与同心人分享一怀幽情。

笔记作者：

楚凌岚，甲戌年生于湖南武陵。素笛轩创始人。本科毕业于中南大学汉语言文学系。热爱诗词书画，词尊小山、玉田。已出版个人诗词集《涟漪集》，与华裔音乐人Colin Hua合作有原创专辑《似曾相识》。

更漏子

晏几道

槛花稀，池草遍，冷落吹笙庭院。人去日，燕西飞，燕归人未归。数书期，寻梦意，弹指一年春事。新怅望，旧悲凉，不堪红日长。

楚按：开篇写景，从冷落的庭院写起，所谓人去楼空，自然就让人联想起人去时的情景，当时人与燕一起离去，不同的是燕已归而人未还。下片抒情，写别后如何度日，前三句写就在等待与盼望中时光匆匆流逝，后三句写虽然时光匆匆，但新愁旧愁交织，仍然让人度日如年。

更漏子

晏几道

露华高，风信远，宿醉画帘低卷。梳洗倦，冶游慵，绿窗春睡浓。彩条轻，金缕重，昨日小桥相送。芳草恨，落花愁，去年同倚楼。

楚按：上片写春睡醒后的慵懒无聊之态，下片交代原由，原来是昨日小桥相送后借酒浇愁，故有宿醉。最后写去年共同倚楼的美好场景，与昨日的离别和当下的孤单形成强烈对比。倒叙的写法颇有特色。

（线装小山词书影）

更漏子

晏几道

欲论心，先掩泪，零落去年风味。闲卧处，不言时，愁多只自知。到情深，俱是怨，惟有梦中相见。犹似旧，奈人禁，偎人说寸心。

楚按：直接以抒情起，“欲……先……”，引人入境。上片后三句含蓄蕴藉，情绪虽未明说却已流露。下片亦皆是直接抒情，读到煞拍，方知是重逢后依偎在爱人怀中倾诉分别时的苦楚。此词全篇直接抒情，是利也是弊。若字字血泪，白描更能动人；而若非有深刻浓郁的情感，却又没有景色描写相调节，则失于浅白。小山此词自有佳意、佳句，但并非字字精切，有不尽人意之感。

风入松

晏几道

心心念念忆相逢。别恨谁浓。就中懊恼难拼处，是擘钗、分钿匆匆。却似桃源路失，落花空记前踪。彩笺书尽浣溪红。深意难通。强欢殢酒图消遣，到醒来、愁闷还重。若是初心未改，多应此意须同。

楚按：词的上片是回忆相逢相别的过程，就中二句，以小见大。下片转而写别后的相思，想写信，文字却不足以表达深意；想醉酒，可醒来后愁闷愈发深重，词人最终也没有寻到排遣之法，只是在煞拍将这番滋味推己及人。全词似在记叙一段心路历程，娓娓道来，令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