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果代肉是素食小仙女们常见的瘦身选择，夏秋之际各类鲜果令人“口”不暇接，但我们常说水果是指果肉多汁而言，真正生长在水里的果实却并不多见。本期，我们来看看那些“水生水长”的南国天赐。
被列为姑苏水八仙之一的红菱。
菱巧几何
上古时代先民的饮食受地域所产的限制，部落首领神农氏借着尝百草的工作机会，才把五湖四海的瓜果梨桃吃了个过瘾。对于长江流域的古人而言，靠水吃水天经地义，有些地区并不以稻米为主食，而是以营养美味的菱角取代。每年五到七月都是收获菱角的黄金时节，不同生长期的菱滋味各异，但都能满足人们的口腹之欲，若遇荒年还可救饥。
成熟后黑亮如牛角的两角菱。
常见的菱角中，两角菱又称折腰菱个头最大，形似弯弯牛角；四角菱相对小巧，外形酷似粽子，多在浙北一带，还有一种是绛色的红菱，淀粉少最宜生吃。嫩菱摘下时肉质鲜脆，晚摘的老菱口感干糯，姑苏地区还有一种两角退化的“馄饨青”，隔着薄薄的壳就能咬到肉。由于菱角鲜煮甘凉，折醒清热，故而，多吃会导致损阳助湿。脾胃虚寒者尤当慎忌。不过，菱粉煮熟还可熬粥，软滑Q弹，也算是一种口感很特别的淀粉。
敂弦幽传
我们都知道七零八落这个成语，但很少有人晓得，其实就来自于民间俗语“七菱八落九推索”。脱落的老菱角皮壳坚硬，捏着非常硌手，故而范石湖诗中写道“采菱辛苦似天刑，刺手朱殷鬼质青”。但倘若只是一个看客，便只会远远地耽溺于景象的美好：菱塘之上翠叶轻摇，留着乌辫子的大姑娘坐在木桶舟中，时或探出玉纤拨动清漪，无多时便撷得满满一篮……
迭舸折芰看着很美，亲身体验你就知道有多辛苦了，小心木盆别翻了。
不由想到了宋词中的佳句——“欲寄新声问采菱，水阔眼波渺”，顿时间风生两胁，难怪古人将这种美编入了汉乐府主题。铜镜背纹常被比作菱花，揽以自照频生韶容逊谢之悲，但菱环相并又有通透聪慧的寓意，故多见于户牖之间。因其苗叶分散，菱又被称为芰（从“支”），且往往与莲叶并称。所以宋诗中才有“四顾山光接水光，凭栏十里芰荷香”的描述，同时词牌中也有芰荷香一种，可见其风雅也为古人所叹赏。
芰我所欲
当然说到底还是吃货的感受更为实际，晚唐温庭筠在长安看到有人坐船南归，联想到家乡的菱角，写下了“飘然篷艇东归客，尽日相看忆楚乡”，颇有些张翰思鲈的风采。菱的可口，令人到死难忘：楚国的屈到平生嗜好吃菱角，弥留之际特意叮嘱要在他的供桌上摆放菱肉，儿子屈建违背老爸遗愿，硬是撤去了菱。可能因为中原菱角难得，《周礼》将其列入高等级的祭品——加笾之实，菱芡栗脯。屈建认为父亲级别不够，这么做在当时是坚守原则。
剥开厚厚的壳，露出白白的肉。
柳宗元对屈建所为不以为然，认为祭奠先人，应该“思其所乐，思其所嗜”——就该摆放父亲生前爱吃的，否则的话这种祭祀就毫无意义。两百年后苏子瞻特意就此事写了一篇论述文，把吃不吃菱上升到人生原则问题，他认为柳宗元见识短浅，屈到作为楚国望族，“死不在民，而口腹是忧。”这帽子给扣的，人死之前惦记着吃点自己爱吃的菱食，这到底有什么错！
水土双珍
由于不了解而心存偏见，又常常拿来乱发议论，这是腐儒常见的毛病，甚至老苏这样的豁达名士也未能免俗。史书中记载：有个在南方做官的北方人，某次参加宴席看到有菱角，便直接拿起来往嘴里塞。旁人告诉他，吃菱角要先剥壳，他给自己找台阶说：“我当然知道剥壳，但我故意连壳一块儿吃，这样能清火。”于是旁人又问：“你们北方也有此物么？”他回答道：“前山后山，哪儿都有啊！”——水里的菱角居然漫山遍野地生长，这脸给打的！
五代时南汉王刘鋹有爱姬素馨早亡，刘鋹命人将其葬在私苑泮塘的花田内，让园丁在墓地周围种上素馨、莲藕、菱角、荸荠和茭笋，后人美其名曰泮塘五秀。这其中素馨虽秀却与其余四秀不属一类，水生物中茭笋取其茎，莲藕取其根，惟独菱角是泡在水里，不沾滓泥的果实，又因老菱粉糯又被称为水栗。但说到口味似栗，它又与荸荠有些相似，南方人又把荸荠叫做地栗（或写作地力），南方每逢荒岁，也常常采拾充粮。
圆鼓鼓的荸荠宛如冰壶，十分可爱。
荸荠最初写作凫茈，人工栽培在中国至少有两千年历史了，通常种在浅水田中，三四月荸荠苗出土，一根茎无枝无叶，直上如龙须。而我们食用的则是其深埋泥中的球茎部分，因其紫黑故又称乌芋，外形扁平则赢得了马蹄的别号。一般荸荠不入菜，只在饭后生吃，有很好的消食之功，当然煮食后也是好的，可明耳目、消黄疸，滋养肠胃，杀菌解毒。说起来荸荠比菱角更加‘非主流’，几乎被当做零食，不过许久未尝，却也令人思忆万端。
栏目策划：彦稠；图文编辑：君振
图片来源：网络
桃李成蹊 · 20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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