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生活随笔一一(13)我的三个“心结”(下)

生活随笔

一一(13)我的三个“心结”(下)

作者:邹连庆

其实我很明白,我的这三个“心结”,都是抑郁中病态的心理活动。不用大家评论,我知道这样如实的表述,缺少正能量。我也知道,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有自己的内心世界。我不敢妄比卢梭(忏悔录),我把这些内心活动讲出来,只是希望由此放下心理负担,早日战胜抑郁。

我的第三个“心结”,和我的村庄有关系。


参加工作以后,又结婚成家,然后是生儿育女,回村的时间逐渐减少。父亲去世以后,除了春节拜年,上坟的日子,村邻和家族里的红白喜事,其他时间,就不再回村里了。

不愿意多回去的原因,是每次回到村里,都会触景生情,更加思念父母。

见到熟悉的村落,胡同,大街,房子,尤其是看到和母亲年龄相仿的老人,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自己的母亲能活到今天多好啊!五味杂陈的复杂心情,好几天平静不下来。

村里人种地,早就不用缴公粮和提留了,政府还发给补贴。犁地,播种,收割全都是机械化了,浇地也很省事(简单),地下输水管道就在地头,从出水口接上一段软带子,插上电卡启动电机,就可以浇水了,一个妇女就能完成这项劳动。如果你图省事,收下的麦子,玉米,在地里就可以直接卖掉,有商贩来收购。

村里的人们现在都有医保,看病报销比例也挺高。六十岁以上的人,可以领取养老金,贫困户还能享受低保。

听到人们议论这些事情,就会想起父亲那些年过日子的不容易。

父亲自己种地的时间,是从19831991年(45岁到53岁)。1983年之前,母亲和父亲俩人在种地,母亲治病和病重的时候,亲戚们在帮着干活,母亲手术后,恢复得比较好的一个时期,还在坚持下地干活。1991年之后,弟弟初中毕业了,父亲有了一个好帮手,再后来,弟弟逐渐成为主要劳力。

父亲自己种地时间虽然不长,但是那个时期种地。要比现在辛苦多了。

种麦子要从耕田开始,虽然已经用上了拖拉机,但是还没有旋耕犁,使用的是仿老式农具的铁犁,固定的铁犁铧,翻起的泥土朝向同一个方向。拖拉机在田间作业,从一块地的周边开始,左右两边交替轮转,最后一趟走下来,地中间会出现一条沟,叫做墒沟。这个墒沟,需要从沟的两侧均匀取土填平,这是个费力气的活,得一锨一锨的挖起,抛出,还要保持整个土层面的平整度。

然后是耙地,两头牛拉着耙,人站在耙上,身体的重心在两只脚上交替转换,耙左右两端前进的速度出现差别,让耙曲线前行,耙出的地才会均匀平整。

再接下是打“背”,就是用土堆起一个一个的很低的土坝,把整块地分隔成若干个长条形状(席),这样做是为了浇水方便。虽然坝不用太高,浇水时能挡住水就可以,但是这个活做下来,也挺费力气的。

播种这个活,得需要三个人共同来完成。一人牵牛,控制方向,保持直行。一人扶耧,控制深浅度。一人肩扛布袋,与耧同行,往料斗中添加种子。

然后是砘地,一人牵牛(驴),牛(驴)拉着石砘,把播种后松软的麦垄压实。

1985年以后,村里才普遍使用收割机割麦子,之前都是用镰刀手工割麦。那个时候的收割机,只能是把麦子割倒在地,剩下的打捆,装车还要靠人工来完成,然后再用牛车或者驴车运到场院。

从麦子运到场院,到麦粒装袋运回家,还有好多道程序。早晨把成捆的麦子拆开,散铺成一定的厚度(这叫摊场)。上午十一点左右,把摊开的麦子翻动一遍(这叫翻场)。中午以后开始压场,用拖拉机拉着碌碡lulu,在麦子上碾压两遍,两遍中间还要翻动一次麦子。压好以后,用木杈把麦秸挑起,运到别的地方堆垛,剩下的麦粒(混有麦糠)堆好(这叫起场)。混有麦糠的麦粒,看好风向,用木锨铲着高高抛出去,让风把麦糠吹走,落下的是干净的麦粒,有一人用扫帚在麦粒堆上来回轻扫,扫除大一点的碎麦梗(这叫扬场)。除了压场使用拖拉机,摊场,翻场,起场,扬场都需要人工来完成。

使用脱粒机脱麦子,速度快,也节省了摊场翻晒的环节,但是需要的人工更多,至少得需要六七个人,人少了忙不过来。

麦粒晒好了,要去缴公粮。粮袋子装到地排车上,拉到粮所,排队挨号,验粮,过磅,送到粮仓。到了粮仓,重重的粮食袋子,要自己搬到高高的粮堆上倾倒,有粮所的员工在现场监督,必须倒到指定位置。运气好的话,赶上空粮仓刚起垛底,还能省些力气。

种玉米比起种麦子来,省去了耕田的环节,可以直接播种,但是后期又多了间苗,除草,耘地,上化肥这几个程序。

除草是用小锄头,一下一下地砍断草根,最后把草清理出去,不能留在原地。锄草很费力气,土里还夹杂着麦茬,有时候锄头使不上劲,还要用手去拔草。

上化肥这个活最折磨人了,一个人用锄头在玉米棵根部刨坑,一个人放入化肥,然后用脚把坑埋上踩实,就这样一棵一棵的挨个来,直到把全部的玉米棵都上完。这个时候的玉米棵已经长得比人高了,人进到地里,闷热的很,玉米叶子又容易划伤手臂,再有汗水流下下来,那个滋味(感觉),真的是不好受。

收玉米也麻烦,人工用镰刀割倒玉米稞,把玉米棒掰下来,和玉米秸秆分别装上车拉回家。剩下的玉米茬,还要逐个刨出来,收集回家做烧柴。

玉米秸秆要靠墙立放晒干,码垛归置好,这是用来喂牲口的饲料。

玉米棒要挨个扒下苞皮,然后用手把玉米粒拧下来,一般这是晚上和下雨天做的活。

种棉花更是需要人工,基本上活是紧接着的,闲不下来。耕地,保墒,播种,间苗,耘地,治虫,掐芯,整枝打杈,浇水,拾棉花,拔棉柴。这些活中,治虫打药最累人。

肩背式喷雾器,加满水,得有四五十斤,行走中还要不停地按压手柄,要保持足够的压力,喷出的药液才能形成雾状。一天下来,要打掉十四五桶药水,劳动强度很大,又是天气炎热的时候,很能消耗体力。虫害厉害的那几年,打药几乎是连续作业,打完最后部分的棉田,刚开打的那部分棉田,虫子又起来了,又得开始打药了。

去棉花一厂卖棉花,每回都是排队挨号。排队时间不是一般的长,而是很长很长,排一天是常事,排两天也不稀罕,中间这一夜要睡在马路边。我也去杨官屯棉站卖过棉花,那里也是排长队,没有办法,找了站里的分级员朋友帮忙,朋友让棉站的工人站在围墙上,把棉包从墙头上搬进去的。

庄稼地浇水,是个经常性的农活,也是一个大活。每次浇地,不管是用河水还是井水,都要从家里拉着柴油机(电机),水泵,水带子去,到水源地安装好设备,浇完地再收装起来运回家。浇地中间赶上饭点,要么送饭到地里,要么轮流去吃饭。

浇水过程中有一个活,看水垄沟,经常干农活的人做起来,是个简单的事情,手生或者力气小的人来干,就不那么容易了。

水垄沟,用土堆成的送水渠道,浇水时需要随时查看,发现有漏水的地方,要及时补住。发现晚了,冲开口子了,填补起来更费事。力气大的人,三下五除二,几大锨土就能堵住漏洞。动作慢了,每一锨掘取的土量又少,那就随堵随冲走,很难堵好。白天还好一点,如果排在晚上浇水,看水垄沟,补漏洞,难度系数会更大。

我参加工作后,有一年多的时间,休班就回老家,帮着父亲干点地里的活。1985年,我有了第一个孩子,也是在那一年,化验室就我一个人上班了。忙于工作和照管孩子,回老家帮着干活的时间越来越少。两个妹妹初中毕业以后,到结婚前在家的六七年中,还去工厂(我姑是厂长)做过临时工,小妹妹还给我看过两年孩子。我们三人,算不上整劳力,参加劳动的时间也有限。

将近十年的时间里,地里的农活,大部分都是父亲一个人在干。父亲在生产队时期,干农活比较少,体力没有锻炼出来,种庄稼的技术也不精通。现在自己种地,这些繁重的农活,父亲干起来往往是力不从心,疲于应对。庄稼种的自然不会很好,收成也比别人低,还要缴同样标准的公粮和提留(按地亩数收取)。那些年,我家的日子,确实过得有些差强人意,这也是我不愿意回村里的原因之一。

有时候是必须回村里去,内心里又不愿意回去,这种纠结的心理,就是我的第三个“心结”。

其实都是我自己想不开,母亲得的是没有命的疾病,也不是哪个人强加到她身上的,寿命天注定,四十年了,早就应该接受这个现实了。

父亲那段困难的日子,也早已过去,家里的光景越来越好。我们夫妻俩,也在尽自己的力量,帮着家里过日子,替父亲分担着家庭责任。

弟弟1994年被招进时风厂上班,1995年转为正式工,后来做到了车间主管的位置。大妹夫进时风厂的时候,已经过了25岁,是按有技术特长的人员特招入厂,后来一直在行管科室工作(三保处),也被转招为正式工。他俩当年的工资都不低,两个家庭的经济状况都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2003年以后,大妹妹和兄弟媳妇,也先后进了时风厂上班,也都被转招为正式工,现在她俩都已经退休,领上了退休工资。(兄弟媳妇是特殊工种,可以提前退休)。

小妹妹的婚姻,是我和爱人一起为她选择的,我们出钱给妹妹置办了嫁妆。小妹妹结婚后,家里种的地多,家中有三位老人,两个孩子,家务事也多,她没能出来工作。

小弟弟结婚,我们给他买的电视机。结婚买衣服,做被子,婚礼和婚宴的费用,也都是我们夫妻俩出的钱。弟弟的朋友和家里的老亲戚们随的礼金,我们都分给了弟弟。

弟弟结婚前,村里分给了一块宅基地,盖了五间新房,父亲和弟弟搬到新房子里住了,老宅子上的房子就闲着了。

2012年,我把老宅子的旧房子拆了,盖了三间新房,房子的质量和标准,在村里是最好的。

宅子东西长度是11.6米,这11.6米等分了三间,间与间之间是硬山墙,没有用木梁。前出的暗厦,是混凝土浇筑的挑梁,檩条依次排列到底,屋顶是一顺水下来的。

中间是堂屋,西山墙南端一个门,通向主卧室,北端预留了门洞(门洞周边垒砖都是直缝,上端有过木),计划以后有需要,主卧室可以一分为二。东山墙两个门,南端的门通向次卧室,北端的门通向厨房,厨房和次卧之间有墙相隔,次卧室顶上,平山墙位置铺了一层楼板,楼板到房顶之间,形成了一个暗层,在厨房一侧有梯子可以上下进出。

房子南北跨度是9.9米,四面外墙都是“三七”墙,垒墙用的是水泥沙灰,里外水泥抹墙。十四,十五个头的檩条(檩条的直径十四到十五cm),椽子上边铺了一层薄木板,木板上边是苇箔。

院子东南角是朝南的大门,留好的尺寸,汽车可以开进来,大门洞里刚好可以做车库,大门外是硬化了的一段坡道,通向大街和胡同。西南角是两间平顶的小房子,分别是洗澡间和厕所,厕所里安装了水冲的坐便器,北房西首,离房子两米的位置,是压水井,安装了电机,水井上方有洗手池和水龙头,架设了塑料水管,可以把水送到坐便器水箱和洗澡间顶上的太阳能水箱里。院子里的地面,铺的是大理石板。院子的东南西三个面,是砖砌的围墙(2.8米高)。

房子建好以后,我又进行了装修。三个内门都是成品的套装门,进户门是订制的金属防盗门。朝南的两个窗户,是铝合金的大落地窗,采光很好,朝北的是三个铝合金扁窗,铝合金(玻璃)封的厦子。厦子地面铺的是大理石,室内陆面是800x800mm的瓷砖,墙面乳胶漆,硅钙板吊顶。

建房之前我就知道,自己在这个房子里生活居住的可能性很小,还要如此认真的去建造房子,其实是为了自己的一个念想,还一个心愿。

我的母亲一生要强,日子不能过到别人后面。这样的房子和院子,她老人家在天上看到了,会很满意的。

我要对母亲说:“娘啊,咱们的家,我给您守住了,守好了,您的嘱咐,我做到了”。

作家简介:邹连庆,男,五十七岁,高唐人。先是在卫生院工作,后又从事装饰工程行业。一个文字爱好者。
淡味茶文艺第1848期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年度散文推荐」席腾华|扬场
鲁北往事:夺麦
颍菊颂(68、打麦场上)四、扬场
王荣本 | 我的爷爷
郭西明丨儿时麦收的记忆
一组关于麦子的现代短诗,看了就想哭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