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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消失和已经消失的老物件
（四）
作者：张堂玉
校正：张志忠
正在消失的老物件，我把铜钟和铁钟列入其中。首先说铜钟，铜钟历史悠久远在青铜器时代就有了。铁钟战国时期才有，也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吧。铁钟是生铁铸造的可分为两种，一种是钟楼寺庙及其他古建筑中既大又重的大铁钟，轻的上百斤，重的上万斤甚至更多。这种大铁钟常用铁链悬挂于建筑物大梁正中，须用两根绳索水平悬挂的圆木撞击才能发出声响。所以才有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之说，现在全国各地凡有寺庙的地方几乎都有大铁钟。另一种铁钟体型小重量轻，里面系着一个小铁棒下端连接一根绳子，只需用手拉动绳子就能敲响铁钟。如果你从来没见过这两样铁钟，建议你看一看老电影《地道战》《古刹钟声》和《红旗谱》，里面两样铁钟都有。而现在的铜钟除在博物馆能看到外已非常罕见，且几乎全为出土文物。由于高唐县一个古寺庙也没保留下来，铁钟铜钟早已不见踪影。
我小时候老家北面二百多米就是东关小学。时常能听到铁钟铛铛作响，我问母亲究竟，母亲说：“那是学校里的钟响，是让学生上课下课的，上课时铛铛铛连敲三下，下课时铛一铛一铛不连敲，明年你上了学就知道了。”
1956年7月份我才六周岁就上了东关小学一年级，第一堂课我就爆出一个轰动全校的大新闻：张堂玉尿裤子了！事情原委是这样的，我可能是生理原因，自幼就小便勤（次数多）。不到一个小时必须上厕所，如果吃饭时喝的汤多就需半小时一次。入学第一课班主任张玉芬老师宣布课堂纪律，其中有一条，钟不响不下课不准擅自出教室。那天早晨我喝了三碗稀粥，虽然上课前小便了一次但上课后半小时就又憋得慌了。下课的时间不到，我只好勉强忍耐，眼巴巴瞅着窗外不远处大槐树下的铁钟，盼望快点有人敲钟，但终因坚持不住尿湿了裤子，流了一地。同桌赶紧向老师报告，张老师关切地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没事，就是憋不住了。老师把我送回家了解情况。母亲说：“不要紧，张老师。俺这孩子可能生来就尿脬（sui pao）小，打小就尿得勤，老师给照顾一下吧。”张老师说：“大嫂，我知道了，你放心，回去我一定安排好，再也不会叫他尿裤子了”。换上裤子回到学校后，张老师把我调到了最后一排离门最近的座位。并说以后想小便可随时开门上厕所不必报告，自打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尿裤子。1960年有一天我上学时只听到老师的哨子响，没听到钟声。下了课问老师才知道，铁钟被人盗走砸碎卖废铁了。
那时上小学学习非常简单，就两门课（语文算术）、两个作业本，一杆铅笔，一块石板，几支石笔。语文第一页是毛主席的标准像，下面的一行字是：中国各族人民的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学唱的第一首歌就是“东方红”。
我说的石板和石笔就是缩小版的黑板和粉笔，只不过黑板是木头的，粉笔是白色粉末压制成而因为那年代纸张缺乏，石板石笔就是代替练字和作算术题的草稿纸，写满了用袖子一擦就没了，十分方便。后来随着国家造纸业的大发展在1958年以后就废用了。这两件算是文具中的老物件吧！
我再说一下那年代照明的老物件，——灯、洋油（煤油）灯和点蜡的灯笼。我记得在1956年以前，家家户户都用棉油灯照明。这棉油灯是铁制的，由灯座、灯柱、灯碗组成。点燃时先要用禳子（弹好的棉花）搓一个比铅笔稍细的灯芯放到灯碗里，加入老棉油（老油坊搾出的黑棉油），然后把油透的灯芯一端探到灯碗外用火柴点燃。一碗老棉油能点两个多小时，油干后要及时加油。所以那时浪费时间被称之为“点灯熬油”。还有一句在中国运动场上常常听到的短语“加油”，外国人大惑不解“运动员又不是汽车，为什么要喊加油呢”？不光外国人不明白，就是中国人不知道这个典故的也大有人在，下面就听我慢慢道来吧。
话说清朝道光年间贵州省兴义府有个知府名字为张瑛。对于这位知府，大家知之甚少，但提起他的儿子却知之甚多。他儿子就是清朝四大中兴名臣之一张之洞。这张瑛出身贫寒，深知民生不易，任知府后勤政廉洁、体察民情、尤其重视教育，认为寒门弟子唯一出路就是读书。当他知道城里很多读书人夜间读书没钱买油后，就拿出自己的俸禄购买桐油（贵州没有老棉油）让两个衙役每到午夜时分挑着油篓巡城，为挑灯夜读的学子加油。就这样张瑛在兴义当了十三年知府，给读书人加了十三年油，这就是“加油”典故的来历。
至于洋油灯历史倒不长，乃是近代从日本传过来的煤油灯。由于凡进口的车西一律称“洋”，如“洋车子（自行车）洋火（火柴）洋布（机制布）等。煤油灯又分为三种：自制煤油灯，玻璃罩子灯、马灯和汽灯。自制煤油灯最简单，用玻璃墨水瓶灌上煤油，把铁瓶盖钻个眼，用线绳穿过去，线头在瓶盖外用火柴点着就行。罩子灯由玻璃灯座、灯壶、灯囗、拧针、玻璃罩组成。罩子灯优点是亮度高能防风。缺点是玻璃罩子易熏黑需经常擦拭，由于罩子的玻璃较薄，一不小心就容易破碎。我在中学读书上晚自习时，嫌灯不亮就擦坏过一个。按规定应赔偿两毛钱，班主任华英广老师知道我生活困难就替我掏了腰包。
另有一种煤油灯叫提灯，常挂在马车车把上走夜路照明，所以又叫马灯。还有一种灯叫走马灯，这种灯在南方多见北方很少见。走马灯的构造原理和热气球相似，不同的是热气球是借助热气为动力上升到空中，而走马灯是借助热气流使灯水平转动。其实走马灯也是一种灯笼，不过它在灯笼顶端安装许多旋翼让灯火燃烧上升的热气流推动灯笼转动（和孔明灯类似）。灯笼里安放着四匹扬蹄飘尾的纸马随着灯笼转动，所以叫走马灯。关于这走马灯还真有一个美丽的传说，不知大家听过没有。说的是北宋丞相王安石年轻时到汴京考取进士，路过一个富庶的村镇时天色已晚就住到了一个客店里。晚饭后在大街上闲逛时发现一个大户人家大门下挂着两个走马灯。门墙红纸上还写着许多字。，上面写着：走马灯马灯走灯熄马停步。下面写着：此上联为小姐所出，凡对出下联者不分贫富只要未婚，年龄适合可与小姐结为秦晋。
说来也巧王安石这大才子不知什么原因，搜肠刮肚就是想不出合适的下联，第二天就上路了。到开封后考试时恰好也有一个对对联的题，上写着：“飞虎旗旗飞虎旗卷虎藏身。”王安石就把他没对出的上联“走马灯马灯走灯熄马停步”作为下联对了上去，结果大获成功，王安石最终考中第四名进士。王安石考中后衣錦还乡，路过他来时的那个村镇时，发现那上联还没人对上，就把考场试题中的那一联对了上去。结果王安石高官得做、美人入怀获双喜回乡。
说完了马灯我说一下汽灯，这汽灯是没电时老戏园子常用的照明灯。汽灯又白又亮照得还远，那年代任何灯具都比不上汽灯。这汽灯的工作原理我不太清楚，只知道点灯前先打气，灯芯上要扣上一个白色织物的灯帽，点燃后哧哧作响，灯帽发出白色亮光。
1958年高唐建起发电厂后，院子舞台上换了大灯泡，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汽灯。 一说灯笼人们就会想起一部电视剧：“大红灯笼高高挂”中的红灯笼。那种红灯笼在高唐比较少见，其实那红灯笼制造也比较简单，首先要做好两个碗底稍大些的圆木，在圆木外边等距离钻好八个小孔，然后劈开十根约二尺长的细竹篾，等距离插入两个圆木中，下面圆木中央固定住蜡烛，上面圆木上穿上提系，外面复盖一层红紗就完成了。但天安门上悬挂的宫廷灯笼要大得多，也高得多（大约一人多高）制作也精美得多。高唐本地的圆灯笼很少，大多是方形玻璃灯笼，构造比较简单，一块方板做灯笼底，一块中央有圆孔有提系的方板做灯笼顶，用四根木框把底顶固定好，木框用细凿剔出放玻璃的槽，装上四块玻璃就行了。其中三块玻璃是固定的，一块是活的，蜡烛点燃后把溶化的蜡液倒到正中，趁热把蜡烛固定就行了。小时候每逢过年、元宵节人们都在大门上挂灯笼，自1958年以手电筒（俗称电棒子） 后就再也看不到灯笼了。
另一种已消失的照明的物件是电棒子，也就是电镀铁皮的手电筒。手电筒在当年还没通电的年代是人们喜爱的家用物件。因为各处没电灯，黑天遇阴天或没有月亮时，人们常常打着灯笼出行，但灯笼既照不远也不防风，手电筒问世后给人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最近几十年电网普及到村后，手电筒用途越来越少，渐渐被闲置，等到偶尔用一下时发现电池已软化，手电筒已碱蚀废用了。所以亮度更高耐腐蚀的塑料电筒应运而生，老式的铁皮手电筒彻底退出了。最后我说一个不是很古老的家庭老物件一一白炽灯，也就是电灯泡。这电灯泡传入中国才一百多年，算是一件比较年轻的老物件，但随着新材料、新技术的快速应用现在城区单位住户都已换上LED照明灯，电灯泡已非常见，也成为正在消失的老物件了。
2023年4月20日写
淡味茶原创文艺微刊第187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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