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收的悲喜生活
作者：朱英俊
汉收又遇到麻烦了，这个麻烦就如身长了牛皮癣，越扒拉越坏事。
汉收的门窗被砸了，而且是用整块的红砖砸的，防盗窗上弯曲的钢筋上还留有细碎的红砖粉。防盗门上已经被砸得坑坑洼洼。起初，汉收忍了！他没有骂，也没有喊，更没有张扬，想来，世上还有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呢!
没想到，汉收这一忍，却把作恶者忍出来了，砸他门窗的是本村，名叫熊胆的家伙。熊胆家大业大，这些年仗着一个癞的名声，年青时又蹲过大牢，街上乡下一霸道，就发了财。前些年，政府不让乡下私自盖房，熊胆借助这股东风，街上乡下买地，圈地。自成一家建筑公司，上至书记，下至村长，个个有干股。虽说熊胆发家了，可他银行里还有几百万的贷款在那卧住那！不过，世面上都说他有钱。可信用社的钱他不还。
汉收和熊胆两家接上仇也不是今天这一个事，起初两家老辈人关系很好。就因为汉收家的那块承包地。金钱至上，利益关系，乡里乡亲的关系也就淡了。
汉收那块承包地不仅靠着城乡公路，还靠着村小学，有位老板想在此开发农村小区。政府手续都办完了。地也征收大部分，可就差汉收这块承包地没过户了，开发商以给干股的名义让熊胆全权负责征地。
其实，不是汉收不同意卖地，而是汉收的爹不同意。那时候，汉收的爹还活着，一个软硬不吃的主，人称铁刚，又是个老党员，乡政府找他谈了，村支书找他谈了，熊胆知道汉收爹好吸烟，就私下买了烟送去。
汉收爹不吃这一套。说：“农民就靠种地吃饭，没地吃啥？打工是有时候的，农民又没劳保，没地咋活，地可以祖祖辈辈给吃的，你们给的钱，能保证儿孙今后的吃饭日子？”
党组织说他违反党的纪律，与新农村建设作对，开除了他党籍。
铁刚已死，汉收在外打工，地买卖的事也就黄了。从此，熊胆既没有了干股，自己的承包地也没卖出去，不过，没卖出去，也好了没卖出去，后来，他熊胆在自己承包地上建房卖，赚了不少钱，他也学会了在乡下搞房地产，买一片地，建房卖。卖地建房，卖房买地。这下，熊胆发了，可他还惦记住汉收的地。
农村承包地确权，汉收回家后，一丈量自己的承包地，给自己承包时分的地差了一大截。明知熊胆占了他的地有一二亩盖了房，还卖给外村的人。可汉收知道，他给熊胆说不上话，就去找村支书，支书说：“承包地确权就是个形式，你承包地的底子，村里都有，承包多少亩给你写多少亩也就可以了！”
汉收说：“支书，承包地他熊胆建房卖了，而且卖给外乡的人了，而且房子还建在我汉收的承包地上面。咋办？国家给我确了权，可我没地种啊！”
支书说：“咋办？不办！要不你把现有的承包地买给他，找他要价钱高一点。”
汉收生气了：“国家土地确权是保护耕地，保护种地农民的利益，这可好，给地皮流氓搞房地产了!”
汉收就把这事告到县里，县里说：这是个普遍问题，需要调查和研究，之后再说。
可奇怪的是，汉收所说的话被添油加醋传到熊胆的耳朵了。至此，汉收的门窗，在半夜里被人用砖头砸了。而且天天夜里砸。
汉收有个儿子，十七岁了，聪明也聪明，可聪明用不到正经的事上。初中混，高中混，汉收两口子打工，他儿子长年住校，放假就报班，两口子只管给钱，其它也没管过。至于在学校学习，还是在网吧上网，他们也不过问。
这天正午，汉收儿子又赶上学校大星期，一家人在家团了圆。可汉收儿子带了五六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子来家里了。汉收很高兴，想来，这些孩子和自己的孩子一样，父母长年在外打工，都是留守孩子，汉收到街上买了菜，让老婆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让孩子多得到一些家的温暖。
汉收一家人和孩子们正坐在客厅里吃饭，突然，汉收老婆跑进来喊“熊胆来了，咋办哪？”汉收慌乱一阵，急忙跑去把门窗死死地扣上。一家人躲到客厅里。孩子一跃起来喊到：“叔叔别怕，有我们那!快!抄家伙，打他个丫的!”汉收忙把客厅的门关上，拦住他们喊自己的儿子：“谁也不准出去，谁出去，我就一头撞死!”汉收胆战心惊，在客厅里看住这一帮孩子。
再说熊胆，一手提着一块大红整砖，不慌不忙，走到汉收门前，开始砸门，一块砖头砸碎后，又手拿另一块大红砖，开始砸窗户。汉收的房子是二层小楼，防盗窗的钢筋很稠密，三下两下，一块砖头砸没了。熊胆四处张望，看没有可砸的东西，大喊，也没有人接话，骂骂咧咧就走了。
汉收与熊胆虽然不是隔墙的邻居，咋说也是地边搭地边的邻居。上一辈关系很好，两家种地还互相帮忙，要说就这些年，汉收很少在家，也没有给他熊胆泛过红脸。都是钱闹的。成了仇人，说来，人太自私。
熊胆走了半天，汉收一家人还不敢开门，一群小孩在客厅里用头撞墙。汉收老婆蹲在客厅的地板上哭。汉收儿子满肚子不在乎地靠着墙站住。汉收不让老婆哭，孩子说话了：“别人欺负，你也欺负，自己哭一下还不行啊？”
汉收看住儿子，突然问：“儿子？你说老爹该咋办？我拿把刀，出去给他拼？”
儿子说：“拼个屁啊！那是找死，你能拼过他，他也不欺负你了。”儿子说话，好像这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汉收望住儿子，没有再说话，半天，想着把老婆拉起来。儿子说：“你磨叽个啥啊？快报警啊！又没我们的事。”儿子把餐桌上的手机递给了爸爸。带住自己的小伙伴就去上学了。放下孩子们不表。
警察来了，窗户，门上拍拍照，问了一下情况就走了！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的安静日子。突然，熊胆又开始砸门窗了！而且定点定时，两块砖头砸完就走。汉收两口子依然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汉收苦思冥想，也想不出好办法，他爹那年月，邻里之间有矛盾，一个村里的长辈，生产队，大队的干部，就会自动到你家里做思想工作，解决邻里的纠纷。看如今，找谁？，各吃各的，各干各的，就这一阵子，熊胆光天化日之下砸他家门窗，一个村里几百口子人，没有一个露头的，平常喜看热闹的人也没有。和解是没有门路了。
汉收告到派出所，派出所的人说：“你家那事处理了，熊胆说自己喝高了，派出所罚了他的款，熊胆也承认了错误。你们都是乡亲，又是一个村的。以和为贵嘛！有空我们再找熊胆谈谈!”
汉收回到家里，让老婆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打工。
汉收走的时候，去看了儿子。汉收对儿子说：“你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我和你妈多吃点苦，到时在城市给你买套房子，大城市里的人讲理些，咱不回家了！啊!记住，好好学习!不能打架!”
儿子嘴一咧说：“你怎么说什么事都离不了我啊？你能被别人欺负，我不能!”
汉收前脚走，家里就出事了。出事的不是他家，而是熊胆家。
熊胆一家在自己的熊家大院门前跪着!一群年轻人有二三十人，手提二尺钢刀在四周围住。领头的是汉收的儿子。
汉收的儿子手拿手机递给地上跪着的熊胆说：“大叔!你完蛋了！你看，我们这几十个人，我最大，今年十七岁，最小的十三岁。怎么样？快!打电话报警!要不你叫人也行!你蹲过大牢，道上的哥们也很多吧？你又有钱，黑白道通吃，不过，恐怕来不及了，你看!就这，咔擦!”小伙子用钢刀在熊胆的脖子上虚晃一下说：“你就见阎王了，不过有你的家人陪着你!”
熊胆浑身发抖，下颚抖动着，偷眼看这一群，不知头青蛋肿的半拉孩子，就是社会上黑道混的老大，也不惹他们啊！黒压压一片，他们脑子里不换后想，没有生死观啊。熊胆害怕了!他最怕这些不知死活的半拉孩子。熊胆说：“大侄子，别给我一般见识，我老糊涂了，尿水子喝多了，砸你家的门，我给你家全换新的!”
“屁!醉？醉了怎么不砸你自己家的门啊！”
熊胆慌忙说：“我砸，我砸，你把刀挪开，我起来砸!”
小屁孩真的把刀拿开了！熊胆慌忙爬起来，到处找砖头，开始砸自家的门。
孩子们回城了。把自己的刀具收拢在一起，送到了剧团，原来刀具是假的，是从剧团租来的。
他们没有回学校，而是开了宾馆玩。这帮留守的孩子们！今天是演戏。未来会不会玩真的啊！？
作者简介：
朱英俊：河南省正阳县人，鲁迅文学院函授结业，中国文艺家协会会员，驻马店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即兴小说首创者，中国即兴小说研究会成员，作家，诗人，自由撰稿人，长期关注社会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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